“校長,在這兒!”
原來,近在眼前。
常流霜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校長,你啥時來的?在哪兒住呢?”
白天明一臉茫然,“啊!常流霜。你怎麼來了?”
“我家就在門東這棟,三樓三零五室。已經搬進五年多了。”
“哎!時間過得好快呀!一晃我已經離開人口中學十多年了。如今,已經退休三年多了。看到你們,想起當年。慚愧!慚愧!自己買的房啊?”
“不買咋整?孩子要在城裏念書。咱那鎮裏有多少人家拋家舍業到城裏陪孩子讀書,咱這既不用拋家更不用舍業,買房就進城,戶口跟著房子落地,啥事不費。”
常流霜臉上露出了得意的麵容。
常流霜雖然是老師,卻不乏經濟頭腦。當年白天明還在人口中學當校長時,常流霜就把鎮上吳宏偉的門市房買下接了二樓,自己居住偏廈,其餘全部出租出去。月租金高達萬元。在那個年代有這個收入,在小鎮上也是數一數二。
“沒拉饑荒吧!”
“沒有。還算可以吧!”常流霜故作矜持。
“校長,您這些年咋樣?住在哪兒?”
白天明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在這個城市顛簸了這麼多年,難道你不知道?索性拿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強勁兒,“就住在道西五棟四單元一0八室。”
常流霜驚訝!,“咱倆住的這麼近呀,真是無緣對麵不相逢!直線距離不到二十米,繞道距離也就五十米。這麼近的距離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麵,慚愧!慚愧!”
白天明坦然自若,“不慚愧,很自然。我是今天才搬過來的。打一槍換個地方,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這種生活方式怕是定型了。”
常流霜帶笑不笑,“啊!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咋這麼近才第一次見麵。”
“孩子不小了吧?”
“初一了。跟白新華的孩子差不多同歲。他們孩子不也上初中了嗎?”
“嗯。”
“這車是新買的吧?”
“買五年了。沒車這麼遠咋上班?坐公交太麻煩!”
“後生可畏,老夫不如!不過,我不羨慕,也不苛求。退休後就求有個好身體,平平安安一生就足矣!”
“那是!這小區咱們那邊的人不少呢!”
齊國雙從北邊走過來,“白老師,久違!久違!”齊國雙說著伸過手來,緊緊地握著白天明的手。
“校長,沒事我走了。”
“哎,沒事!”
常流霜腳踏油門,嗚!的一聲走了。
齊國雙河灣村人,是白天明的老鄉加鄰居。東西院住著。齊國雙住在白天明家的東院。齊國雙哥三個,兩個妹妹都比男孩子小。大哥齊國森早年當兵,退伍後被招汽車廠當工人。後來搬到老丈人那屯子去了。打那以後,就沒看見他回過老家,親情也逐漸的淡了。老二齊國山初中畢業考入汽車專業學校,畢業後分配到汽車公司工作,妻子是中學時代的同班同學,結婚後家就安在城裏。老三齊國雙讀完初中應征入伍。兩個妹妹相繼結婚,老兩口也不知去向,齊家就這樣在河灣村消失了。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有說不完的話題,訴不完的衷情。齊國雙說,“我當兵回來,就被分配到了原區委黨校擔任黨校教員。家就住在這個小區。我在紅旗街廣場買了新房,明年此時交工。大哥,你呢?”
白天明歎道:“說來慚愧!你是知道的,咱們本鄉本土都是種地為生的老實本分的鄉下人,我是通過民辦教師這條路轉正成為公辦教師。咱們鄉下人到城裏來哪買得起樓房?到現在一直租房住。現在就住在五棟那邊。剛才和我嘮嗑的那個就是我在人口中學的同事,他也住在這個小區。別看年輕,卻很有本事,自己有車有房,孩子在讀初中。你們年齡相仿,晃上晃下差不多。你哥他們咋樣?”
齊國雙長出了一口氣,“我大哥去世多年,我二哥去年沒的,哥三個就剩我一個!真是人生苦短歲月無情!去年冬天,我二哥拉著幾個朋友坐車去了雙陽,給我二哥家大侄子看工程。讓他們幾個內行人士給看一下,承包是否合適。那天,西北風刮著大煙雪,我哥開著車,三個朋友坐在車後,由於天冷,四個人雖然在車內凍得也是斯斯哈哈。到了雙陽鎮,也就冬天的八點多鍾。四個人下了車,我哥說,天這麼冷,咱們哥幾個先到浴池洗個澡,連暖合暖合身子。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大哥說的對!’四個人進了浴池。水龍頭剛一淋頭,我二哥突然暈倒在地,不省人事。眾人忙給我二哥穿好衣服,送往醫院。在鎮上醫院搶救了一個多小時,我二哥也沒有醒過來。就這樣我二哥就去了那個世界!”
齊國雙沉默了。半天說,
“也是該著,小鎮就一家醫院——唯一的一家醫院。設備簡陋搶救不佳。送往蟲城又不趕趟............都是為了兒女,要不是為了給他大兒子看工程也不會發生意外,更不會是在雙陽!”
齊國雙還是哭了。白天明勸道:“國雙,節哀!人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人不知死,車不知翻!”
陳年往事回憶起來一幕幕一件件,有高興!有悲哀!有遺憾,有慨歎............一切都如過眼雲煙,隨風散去永不再來!
白天明在小區院內草坪間的過道上踱來踱去,一隻貓突然從樹隙間躥出,它不怕人。瞅了白天明一陣,又轉身回到樹叢中。
“大叔!”
“向東!”
陳向東向這邊走來,“大叔,你在這兒住哇?”
白天明“嗯”了一聲,接著問道:“向東,你咋上這來了,幹啥來了?”
“大叔,我都來這兩個月了,不但我,還有我媳婦都來了,就在這個小區10棟一樓。這不,陳言上初中了,他們班主任暗地裏向他建議去城裏中學讀初中。初中不像小學,小學城裏城外差不多,城裏比鄉下強點可也強不太多;這中學就不一樣了,好學校和差學校相差十萬八千裏。也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大叔,你說這是真的嗎?我沒文化又沒念過幾年書不懂這些,大叔,你該明白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