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62年4月14日(2 / 3)

1962年4月17日

洗臉的時候,擇子又流血了。用涼水拍拍前額,過一會兒血止下樓的時候,逢劉老師,他對我說:“今天可去啊,別耽誤了!”“啊!”我含糊地答應著。其實,我哪裏有去看病的心思?在我的腦子裏隻樹立著一個不可輕易動搖的 念頭:頂!頂過去!我不相信我會被病魔征服。表麵看我又瘦又弱,誰知道我是鋼筋鐵骨金鍍的心呢!事實將會證明我堅韌的好勝不是剛愎自用!

我真不敢向同學們叫苦,講我的痛楚。因為集體裏充滿了關照的空氣,流溢者友愛的聖水,隻要讓同學們知道了你的病痛,便會立刻讓安慰的暖流包圍你、擁抱你,使你的精神自然地擺脫那病魔的糾纏,生活在集體的陽光下,我實在無法領受老師和同學們的盛意,我默默地吮吸用金錢難以買到的幸福的乳汁……

有的同學勸我回家休養幾天,這更足我不能辦到的。不必說要耽誤功課,不必說要影響課外鑽研,隻說讓我脫離這集體,這隻能加重我精神的痛楚和病苦。我到家能得到什麼呢?我不願加重年邁體弱的父母的精神負枳,比全家人為我擔憂。

今天,廉秀榮病好了到校上課來廠,給班級添了兒分喜氣。從早層到中午,同學們張羅到閣書館辦理借書證,寫申請書,開介紹信,大家求知欲是很強的,渴望讀書就像新生的嬰兒焦待吮吸母體的乳汁一樣。這幾人,溫素蘭學習抓得不夠緊,據星期六陳誌範告訴我,溫素蘭已經結婚了!她說,那天他同佟繼賢等人 到溫素蘭家串門,沒有碰到溫,鄰人說她正舉行婚禮呢!溫素蘭恐怕這件事被別人知進,央告陳佟不向別人說。因為她父親曾為她結婚的事特到劉老師家請示,但劉老師沒有同意。溫素蘭心裏忐忑不安,唯恐老師知道,會嚴加處分。她愛人支持她上學,讓她安心學習,家務事打算讓自己的母親過來幫忙。陳誌範本著忠實於組織的態度向我彙報了這一切。她說咱班王玉輝、宛玉玲也知道,但她們根本不會說的。

為了讓身體舒服一些,我到“奉大”洗澡。大概是肥皂供應又緊張了,洗澡要自備肥皂。水不燙人,溫乎正好。池了裏人不太多,水一清到底,屋子裏蒸汽彌漫,熱騰騰的。在不多的浴客中卻有:稚嫩的孩子,朝氣煥發的青年,機體豐腴的壯漢,駝脊彎腰、皮肉乏澤的老人。從孩童天真的笑語,我聽到了自己少年時代的聲音;從靑年智怠的眼睛,我找到了反映自己的鏡子;從壯漢穩健的舉止,我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將來;從老人衰弱的身軀,我想到了人生的晚年。我要加倍珍惜我的肯春,有效地支配我的時間,不至於"老大徒悲傷”,到了身 弱的時候,回憶起往昔的歲月,覺得白疚和心愧;而姓驕傲地說:在人生途中, 我的每,個腳步都吻合著時代的脈搏,每個進取都不愧於人說對我的期望!

今天在浴池裏看到一件令人義憤填膺的事:我正躺在休息間的床鋪上閉門靜思,房門開了,又進廣五位顧客,少年服務員喊丫聲:“五位!”便為他們尋找閑床,但他們一直走進“閑人免進”的辦公室。不大會兒,一位穿白大衫燙了頭的育年理發員把他們領出來,走到那個老年服務員所在的位罝。他從兜裏掏出 煙卷,遞上一支,又給那少年服務員一支,少年說:“不會袖。”於是便讓服務員給那五位找地方。顯然是五個免費人池的熟人了。老年對理發員說:“還沒弄著?”不知指什麼東西。理發員賠笑著道:“現在那玩意兒不好整,整者送你家 去。”抽了一會兒煙,聊了一會天兒,五位免費顧客入池去廣。理發員遂告辭走了。休息間乂恢複了平靜。老少服務員無聊地爭論哪個小館的菜好吃。五位,共一元七角整,國家又少收了一元七角整,人民的一元七角裉!被這老於世故的滑頭送廣人情,當做私人的禮物。那理發員也會這麼“慷慨大方”地給老年服務員 的“親戚”內盡義務的剪五位免費顧客的頭發吧!不知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已經免了多少個“五位”的費,不知他們將要在什麼時候才能根絕這舊社會暗遺的弊病,不知世界還有多少這樣的理發員和服務員,有多少類似他們校樣的人。我隻感到,這足在挖社會主義大度的牆腳,偷取集體利益的珠寶。利用職權把公家的財物和待遇提供給親人和熟人送人情。他們會被人們發現的,這種思想總有一天會受到人們義憤和造賁的,這種卑劣的行為總有一天會像原始時代的恐龍一樣絕跡的!

在寄賣商店開了票,準備買一瓶墨水,在收款處前翻遍了衣褲所有的口袋,搜檢結果隻有一角四分錢,不夠一瓶墨水錢,還差八分。劉老師讓我宥病的兩塊錢在我本子裏夾著呢,似我不想動,要還給老師。

江鳳英轉達同學們對我的意見:沉悶,不愛動,和同學接觸說話少。我承認了,以後注意。

我寫了一封信將兩元錢一起給了劉老師。劉老師收下廣信,把錢又塞到我的手心裏,說:“錢算個什麼東西?病是大韋兒,你可別這樣。明天去看看吧!” 老師慈母般的關照令我起敬,但我說不出什麼感激的話。隻把老師的深悄,銘己在心上。我無法再拒絕老師的囑咐,決定明天去五院看病。

操場上,張桂芳、崔春冬、王淑玉正學著騎自行車。張桂芳意誌很強,硬把郭誌治的車子留下來,非要學成不可。朱昌國為她們扶著車的後鞍座。張桂芳肌子很大,不怕摔;王淑玉卻相反,連遛車子都得讓人幫忙;崔春冬隻足宥急:“怎辦哪!人家一輩子學不會了……”不怕摔的一定學得快,怕摔的當然要慢,光著急的不頂用啊!

到岸岡家閑坐,他剛回來,正在洗頭。聽說我病廣,很關心,要給我做點粥喝。他母親也說:“等一會兒就好。我給你做點飯。感背了喝點熱茫粥就會好的。吃幹巴巴的饃饃不行啊!”我急忙謝絕費了不少唇舌。岸岡讓我坐在椅子上,告訴我,他到電台去了一趟,編輯同誌說《兩個書包的故亊》還可以廣播,“五一”前選用。岸岡把修改過的稿了讀給我聽,將我提出意見的地方改過廣,一共—百二十行,適合朗讀,基本符合敘事詩的要求。岸閃說紀凱寫信給電台問他的稿酬的事,編輯很不滿意,覺得這個初學寫作的人該這麼急於關心稿酬。這使我想起有一次紀凱問我稿酬收到沒有。我說沒有。他說:“怪事兒!咱們同幽苕一起發的,怎麼他收到了四元錢,咱們無盧尤息?準開錯廣!”還有一次他對我說:“廣播電台真楚馬大哈,你要是收到了稿酬,點告訴我,我收到廣,也同樣告訴你。”上次文聯出版《兒歌》後,文化館轉給每位作者兩元稿費, 紀凱曾問我得到多少,他問:“怎麼都一樣?都兩塊?”因為他在那個本子裏有 三四首,其他人都是一首,或兩往。我覺得他的認真不該受到通存。

岸岡謙虛的態度使我欽佩,他對人親切和藹,不髙傲。他主動幫我修改詩稿,提出意見。我對他的作品也是直言不諱,是一說一,是一說二,他喜歡這樣,我也覺得很好。他借給我一本《中國現代文學史參考資料》,是吉林大學函 授處給他寄來的。我高興能讀到這樣的好書。岸岡說,搞文學創作的人,無事跟別人常嘮嘮,對自己寫東沔有好處。他說他的《兩個書包的故事》一方麵受高玉寶的《我要讀書》的影響很深,另外在四中工作時,幵“訴苫會”時一個學牛講自己的經曆很感人。我聽他的講述受到啟發,我應該多跟同學們接觸,對我做的工作和我要進行的創作都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