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62年5月11日(2 / 3)

1962年5月14日

虜岡正伏桌做讀馬雅可夫斯基的長詩《列寧》的筆記,我進去了。他刖抹布擦了個凳子,並且把褥墊讓給我。他又把《兩個書包》修改廠一遍。木冇給他提丫幾個意見;另外《文藝紅旗》路地給他問信了,說足要刊用他的兒歌《友子熟廣》,他把原稿給我讀了一遍,征求我的意見,我也覺得的確夠味!

全校教職員工到工人俱樂部聽傳達國務院周總理作的不見諸文字的內郎報全校學生習一。利用這個時問出板報。郭堯民病了,痢疾,咋夜連跑了六次廁所。今天…看小臉兒都瘦了。真想不到一宿工夫把人折騰成這樣。他 和我談話時嘴胳都發顫。他告訴我他去年就因痢疾險些送了命,一夜跑一百多次 測所,往在離廁所幾步遠的小水房裏,不脫衣服不脫鞋,都脫肛了,到氐矜立刻仆院,打滴流,醫生餌訴他再遲去三天就完蛋了。他同病室有十分健壯的 小夥兒就足拉痢疾死了。我勸他冋家休息,他堅持和大家一起出板報。

原說下午討論草稿,可劉主任仍要去聽傳達報告,隻好硬拖到明天,總死人了,農場啊,農場……同學們現在都怎麼樣了呢?

陰雲商低不平地湧上來、蓋過來了,頓時,天地間又暗又涼。果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路迷蒙,泥濘,行人稀少。正是大雨正旺的時候,四台三輪車滿載者糧食,艱難地輾轉著,進人校門,停在校廳門前。哎呀!四位老大爺從頭到腳郤濕淋淋的。雨水沒透了他們的衣帽,泛著微弱的內光。他們的臉、發都好像剛洗 完卻沒有用毛巾擦似的,還熱騰騰的呢。人概是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了吧!那四張紫紅的臉的下巴處,斷線珠璣一般,水滴刷刷地滾落下來,他們把四台車上的十個大麻袋一袋子一袋子地扛進樓裏的倉庫。都搬完了,一邊休息,一邊擰那被淋濕了的衣帽,嘴角上都掛者幸福的微笑,眼睛裏都閃爍者自慰的光波。取來他 們是鐵西區三輪介作社五院服務站的工人,名字叫做錢夢餘、王登全、郭洪一、 林文呂。今天接到給我校拉糧的任務,知進要卜雨,緊趕慢趕地搶時間,從豔粉 屯奔向我校,結果,天不照應,仍然在途中遭了雨。怎麼辦?車上是一千三百斤全而粉啊!在他們眼甩,這比內己的身子伢還貴重。“不能讓雨把糧食糟蹋!” 一個念頭同時閃過四個人的腦際,立即,不約而同地脫己的雨衣,把 午上所有可以用來遮雨的東時全利用起來,把個個大麻袋捂蓋得嚴嚴實實的。這 才心地坦然地繼續趕路3到達我校時,己訝子被澆個濕呱呱的,吋這四車糧食 總筲保佔了,到底沒讓濕著。

我親眼看到了這動人的情眾,我還幫大爺們搬麻袋,在小倉庫時,我問大爺們的名字和所屬的單位,一位大爺非常和氣,但並不渲染地一卞一字佐訴我,其餘二位大爺仍然忙荇扛袋子,似乎沒有聽著我的問話。在他們宥來,也許認為這是件很平常的小艱兒,在工人中間任何人處在這種情況卜都會這樣做的,假如他們不脫雨衣蓋麻袋,誰也不會埤怨的3但他們卻覺得這樣做良心上過不去。他們也許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意義(或許隻懂不能比麵粉被雨淋濕!可是他們做出來卻這麼動人。我看到了(或說窺見了勞動人民思想的光輝,他們莊嚴樸實 的外表,卻都顆無比高賁的心靈。我想起了首迅先生筆卜的拉車夫。我今天親眼看到了四位可歌可敬的新社會的二輪車人。我抑不住激情,連連向他們致以謝意,勸他們到娬休息一下,烤烤濕了的衣服。可是,他們用微笑默不作聲地冋答我,並且立刻登上車子辭別了。四個令人神往和辟敬的影廣漸漸地隱去 了,敁後消失在雨霧之中。我的心靈在向他們頻頻地招手,深深地祝福,我是多麼摯愛他們啊,其至等同生我養我的父母!

四個高大的影子,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了,我自信,歲片的磨石不會把它磨滅的!

我寫了 一封感謝倍,李誠元老師很同意,很高興。

天漸啫了,可是已近黃昏。落口的餘紅染在暮色的雲靄上。我漫步在路上,一邊哼宥小曲,去郵信。郵局已關門。可我沒有糨糊緘封,怎麼辦?到附近居民 家討幾個米粒?正躊躇著,郵局門“嘩啦”的開了,一個同誌送出來一個同誌, 我趕忙費上糨子,“同忐……”門又複關上了。出來的那位說:“下班了。"我急忙說:“就要一點兒糨滬,一點兒,一點兒……”門開了個縫兒,一隻手遞出來一個帶糨糊的木條。我欣喜地將信投入綠色的郵筒。郵完了我完事大杏地石報牌上《遼寧報》。不好!小雨又飄零起來。路上的積水是片細密的點子。我 喘若大氣一直跑到學校。布鞋濕了,褲腳上盡是泥點子,好在上衣還沒打怎麼濕。

崔春冬、王玉輝和瑨燕茹看溫家蘭回來了。溫素蘭的愛人也在家。據崔存冬說,她愛人戴著團徽,挺好個人兒!李守勤又給王玉輝送東西來。這凹送的是半飯盒汽水。好嘛,真關心,連喝口汽水也不忘記給王玉輝送點兒。

夜蘇拉下來]雨天的夜幕匕沒有點綴-顆星兒。當然談小到蟬煌的兒。 盡管雨已停

教宰裏空蕩蕩的燈光明亮。隻我一人在寫材料。崔春冬、王玉輝上樓睡覺太了。我望者太大的教室,太多的空座位,我想起廣農場的閻學們。我實在寫不去了。於是打開窗子,向兩麵張望。仆麼也呑見。學們現在都丁什麼呢 ……雨後的空氣特別爽涼,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同時也感到孤單和寂競。於是,我唱起了歌一個接一個地唱,每喂首,我的思想就翻開我的記憶的大冊子,讓我蓽新浮起許許多多唱若這首歌的0子,到那個時刻。我深深感到:唱 歌最能回憶生活!不錯……

我一唱起《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和《東方紅》的時候,就忘不了 1948年的冬天,國民黨五卜二軍剛剛撤出沈陽,夜裏,開進支新的部隊,穿戴破舊不堪,上黽土氣,南腔北調的口音。在色裏他們來來上去地走動宥,叩了叩大院的木板門家家都聽得真,沒有人敢去給他們打開大門。我緊偎在媽媽 懷裏,聽得清媽媽的心枰怦地跳。媽媽的亍撫在我的頭―,微微額。爸爸把家門插卜了,放下了窗簾,睜大眼睹靠著牆角,呆呆地站宥。人概是兵池們作的孽太大了的緣故,一提個“兵”字也會使人心驚肉跳的。剛走的“中央軍”就足真禍害人,把老郭家一個七十來歲的老爺子攆到地下的板鋪,騰出小火炕,給他們一個斜眼睛的汪連長;臨居張大嬸的那隻紅冠子、黃肚、紫黑色螆巴的人公雞,曾經讓我哥哥揪了一把毛做毽子的大公雞呀,就是讓那汪連長招待一個仆麼參謀長殺了,煮了,就酒吃掉了!他們這幫鬼東西,一天不'?真格的,總在黃戶 義家推牌九,賭錢,不多口子,黃子義不知因為什麼再也沒回來。過了不久.戶 義嫂子也號天哭地,不知為什麼投了馮路中間的髒水井。爸爸的塊舊懷表,被他們要去了,說什麼這是“官方借用”,可是宵到走了,也沒有還。我的好夥伴小鎖柱,閃為到他們的廚房撿髙粱米飯嘎滸兒。他們在屋裏開什麼秘密會議,突然門開了,出來一個兵,一個大嘴巴子就給鎖柱扇倒了,還踹了他腳,破口大

卷一中師時代

罵:“狗娘養的小雜種,誰叫你來聽的?快滾開!”……一想到這裏,我就更害們了,迷迷糊糊地睡著廣。夜裏那斜眼睛的連長一步步走近我,要掐死我,越來越近了,他那兩隻幹瘦的手上,茸茸的毛上還沾著血跡。我驚得正無法相抵的時候,一把氣殼的人刀把他的兩隻手砍斷了,我叫喊起來,想看看到底是誰的大刀,關來荇才知道是場顒夢。媽媽睜宥眼睛摟著我躺在炕上,門還插者,窗簾還掛著,是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照進來廣,天已經大亮了!

院子甩的鄰人們都出來了,大家納悶,咋天夜裏有大兵打咱這兒經過,還敲了半天門,咱誰家也沒出來人給打。大概他們早就走了吧?

大門嘩啦啦地開了,兩個挺小的兵隨宥開門的一閃被搖醒了。原來他們二十兒個人都輜兩邊牆根睡得“呼呼”的。這兩個小兵醒來後對鄰店們說:“昨個晚敲門驚動你們了,大概打攪你們沒睡好覺吧?”“沒有,沒有,老總,消消氣,到電邊坐吧!"鄉親們一個個膽突突的,我也躲在劉大爺身後,偷偷瞅著。這兩個小兵個兒不高,挺機靈的呢。他們互相看看都笑了。一個走上前拉著劉大爺的 手說:“老鄉,別認錯人了。我們是解放軍,就是原先的八路軍,不是‘老總’,不要怕,咱們是一家人。”

鄰人們也都互相稃了看,心甩都別不過勁,一個和他們穿戴一樣留者黑胡碴兒的人是他們的連長。他們就住在我們這院兒。不久,他們就跟院了裏的人們熟悉了。笑嗬嗬地一塊聊天,幫各家幹活兒,還給咱家打]竹多塊煤坯呢!我們小孩了最爯歡到夥房門前聽那個崔大爺說話,慢叨叨的,總是帶笑的,存聲辦色的他是炊唞員,十多歲了。他學飛機轟炸的聲迕,學機關槍的聲音,學江南小烏的囀吧,還會學小鬼了投降時的模樣,學他們的鬼哭狼嚎……真有趣!我們餌人晚上都找他,闌者他坐,讓他給講故事。冉不像以前,躲在黑屋子裏心驚肉跳地害怕,連咳嗽都不敢出聲,在己家甩說話還得盧音低低的。這冋咱們可以 大聲地說話,大盧地笑了

他們吃飯以前總是要唱個歌。我們都覺得新奇,漸漸地他們唱的歌子我們也能哼兒句了,可足還不行。我們小孩子一合計,要崔大爺教咱們唱。一天晚上,我們在崔大爺講完丫“平沏關痛打小日本”之後,提出我們的請求。崔大爺默默地笑廣,說:“孩子們,這個行當我吋來不了。我專會做飯,炒菜,再有講個故蘋什麼的。要學唱歌,捋去找螢教導員:

笫:天,我們聚集一起,想淮是螢教導鉍呢? 一個解放軍叔叔從夥房走出來廣,餌走到我們中間。我們的密議停止廣,眼巴巴地望著他戴一頂灰粗布的帽帽頂上有個小五星。一張黃白的臉,戴一副“炸蜢腿”的眼鏡,嘴角掛笤微笑,問我們:“是你們想學歌子嗎?” 一句話把我們問得好窘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猜著:他怎麼知道的?我們都想一定他就是螢教導員吧?於足憋不住的髙興,抿著嘴樂,點點頭,沒吭聲,也沒有抬頭。“好哇!你們想學,我就給你們當先生,教你們吧!哎,小鬼你們要學什麼歌子呀?”這一問吋把我們問住了。到底要學什麼歌,我們心裏也沒個數哇,還是小鐵鎖夷敢,說:“學什麼都行,像叔叔們天天唱的那鳴……”於是,我們便每天晌午都集合到大 院門前一棵古柳樹萌裏,董教導員一句一句地教:“東一方一紅”,我們一 句一句地學:“東一方一紅"。當我們學會第一支歌的時候,是多麼高興呀! 以後又學了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學會了 “你是燈塔,照耀著黎明前的黑暗……”學會了“將革命進行到底……”許多許多。

我們想:什麼時候能像蒙叔叔一樣什麼歌都會唱呢?什麼時候能把他所有的歌子都學會呢?有一天,我們學完了 “向前,向前,向前……”的歌子,歇嗓的時候,我們問還剩下幾個沒教會我們的歌子呢?莆叔叔笑道:“這可太多了,你們慢慢學,一輩子也學不完,唱不完啊!”“哎呀,世界上的歌子怎麼這 樣多啊!”我們又驚又地叫出了聲。驚的是這個理論我們從來沒聽說過,爯的 是我們一輩子都可以有歌唱了,莨叔叔說了一輩子都唱不完嘛!

……以上的回憶真足我最初學唱歌時的情形,其中有我親曆的,有聽別人講的,也有我聯想的一部分。後來吧膁的生活更為豐富,是很難完全回憶到的。

去遼中縣實習的師生乘黃色大捷克客車駛人校門,立刻出現一片親人久別承逢似的欣喜若狂的親熱澩象,我也就在這幅生動的畫麵裏。

1962年5月15日

收到譚林的信,他說:“我讀你的信,如同讀我喜愛的書,我反複地讀著,深感你的熱情的信可謂一字珠,一句千金,意味深民,你寄來:多真摯的友誼呀!” 至今,寫材料的工作就結束了,劉興東主任比較滿意,勞書記也看了,不知 看完還要不要修改。通過寫這個材料,我弄悝了以前許多我不惟的東西。還從劉 主任那裏學到了待人處事的學問。劉主任說話溫和,即使是十分瑕要和正確的指示,也用建議和商蛍的口吻提出來,令人順氣是小事,更主要的是能把對方的它觀能動性作用發揮到極致。這是我最應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