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62年6月8日(1 / 3)

晚飯鈴剛響,我就催崔碧龍快端碗,螢鶴、王素榮快去打飯,自己也背上書包,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個半全麵饅頭,嘰哩咕嚕喝完半碗菜湯,急急忙忙奔電車站,為趕赴和平X那個座談會。

下電車時不到晚6點鍾,在郵局報牌前,從《光明日報》上抄到一首好詩, 是陳邇冬先生《看日本書法展》六絕句之一:“漢和書法兩奇葩,中日人民是一家。梅已先開櫻又放,東風吹暖遍天涯。”

文化館正門緊鎖者,有人告訴我可以從後門人。上了樓,座談會場裏隻有三位先到的,而且都是館內的,其中一位三十多歲的便是馬繼堯。我坐卜繼續讀《放歌集》,人也陸續來了,聽侯印對旁邊的人講:解明的車子在樓下,隻是不見人。不大會兒,解明來了,滿麵笑容,大家迎上去,一一握尹。解明坐在我的身邊,與我談詩,對我的習作談了許多方向性的意見,坦誠、中肯、淮確。他認為我寫詩有發展,同時表揚我的勤奮,他說我的主要問題是牛活經曆不多,牛活麵窄,站得也不夠高,所以一些哲理詩寫出來自己認為是新的,由於閱曆不豐富, 所以不很新,也不很深。在不可能擴大生活麵的時候,主要是閱讀積累。他說我

許多詩存意境,冇形象,如何使這意境、這形象更深刻、更完幣,是我應努力的方向。

非常巧,在這裏遇到了畢增光同誌,與他有三年多沒見麵了。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是1959年裒天,在化學廠口。他收到《文藝紅旗》給他寄來的內部資料, 同我,還冇林占琢走向電車站,問我喜歡郭小川《深深的山穀》和《筲的讚歌》兩符長詩屮的哪一摶?他說他莒歡白雪的讚歌氕那時,我還多麼幼稚, 比現在還幼稚,郭小川這兩杵詩我看過,但連詩名都弄反了,我本來是喜歡《凸緝的讚歌》的,嘴甩卻說出個《深深的山穀》……我永遠不會忘記平增光同 誌,我最初蘇名胃昧地寫信給他,他很快地給我冋了信,他是我最早結識的寫詩 的人。我了一個小紙條子,把我的兒首詩給他看,他小人會兒給我回了個條子:“世宗:謝謝你的關心!我仍在化學廠工作。最近方從肯島、北京等地公出歸來。今天是來會佟明光阿明的,巧遇甚再。詩很好。增光”。

座談會這布開始,已7點鍾了,這仿佛是開會的慣例,總要照計劃拖後一些時間。

…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打頭炮,聲調圓潤有力,何措辭拖杏,矯揉造作,千巴無味,車軲轆開過來,滾過去,生生磨去了半個小時,他力圖表現己的才華,卻弄巧成拙。我看會場上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木青把椅了挪到窗邊去了,解明也盡力抑製不耐煩的悄緒,我忍耐畚,還是聽不卜去。好算他講完廣,他加上幾句,說是自己是拋磚引玉,嗬,這麼一大堆破磚拋出來把遒兒都堵上了,有玉的話,也蹦不過去廣!

佟明光的發言我很讚賞,町佾屮途電燈滅廣,全屋一片漆黑,馬繼堯出去找蠟,佟明光界不見發言稿,中止了。解明很冇剛直地說:“厘黑了,不要拘束,盡裏講吧!”我響應,趁屋黑,我簡短地作了發言。我很苒歡侯印的《片廟今貨》,背下來了,那是1959年解明到鐵西講詩,舉的例子,我記憶猶新,一點沒忘,一句不趨。馬繼堯牮若一隻紅燭進丫敁,我的發言也結束了,讓寫好稿子讀 的佟明光繼續談。大家讓我談,解明也讓我再談談,我還是小說了。我門頭表達能力遠不及筆力。五分鍾的時間裏,我可以用筆把我的思想所得寫一篇文阜至少語法通順,句子通暢但即使給我二十分鍾,我的嘴也說不完全我五分鍾能 寫下來的意思。

聽說曉凡外出了,沒在沈陽;劉鎮曾到場,匆匆來又匆匆走了;岸岡說來而沒有來。佟明光發言中介紹了一下侯印的生活經曆,958年熱熱火火地在農村生活了一年,至今想起農村的生活仍然興致勃勃。侯印說1958年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這對我理解他的詩有很大幫助。

木靑發言了,他穿著淺灰色料子外套,頂灰料子帽子,一副眼鏡裏透露出機智的光芒。麵色紅潤,講話時表情生動,助以手勢,普通話十分規範,聲咅如男聲獨唱。他對侯印的詩提出許多尖銳的意見,他說侯印寫詩的年頭很長,比劉鎮和曉凡起筆晚,但為什麼進步不快?為什麼沒有得到劉鎮、曉凡那樣的發展?一直楚“小河流水嘩啦啦"?這主要是作者的思想感情問題,而不是什麼技巧問題。他從侯印給電台寄去的稿子來看,是令人頭痛的,總寫不出新意來。在詩的意境、語言、節奏上,特別是在詩的節奏卜,有時突然頓了一下,敁得非常 “嘎”,人家一讀皺一次眉頭,大概是受老詩人影響廣。有幾位老詩人在節奏上注 意的不夠,像田間、徐遲,但他們已形成了獨樹一幟的風格,咱們不去宵它,作新的一代,我認為應好好學學民歌,學學傳統。這次廣州會議,老舍說,他一寫不下'左的時候,就讀讀古典詩歌,勁就來了。我足比較喜歡李季的詩的,李季的許奏非常好,拿過來可以說唱,音韻、平聲都合轍。也許因為我是學音樂的,但我覺得詩的節奏很重要。木靑談到大眾語言時,反駁了 “開頭炮”的發言 中貶低詩中出現“大喇叭”之類3木靑說:“不能說‘大喇叭’之類的語言小一 好,我認為這語言好得很。今後應該大大提倡。問題在於怎麼用。大家都知道 工人階級‘無產階級’之類足常用的語言,咱們也用,何都缺少感人力貴。 嗬是在郭小川、賀敬之的詩中出現了它,那才趕勁兒呢,讀起來真有人階級那 個氣魄,那才絕呢。你不信你就試試,你不信你就試試,那才怪呢!”

木靑談到敘事和抒情時,也回擊了 “開頭炮”。木靑認為詩的事和悄不能隔開。不管敘事和抒情詩,都要笤重寫情。沒有情的詩千巴的。“若姓光寫軍事,平鋪開來,那就不叫詩了,你不信你就試試!”他在談到具體詩時說,不能“見影就攝”,應該挖掘得深些,小要光從這一麵寫,試試從各方而寫一個主題。電影特寫鏡頭,有的居高臨下,有抬頭觀天的,在寫安業民的詩中,大家都寫海邊靑鬆,從正麵寫,而耿瑛就寫安業民少年時站崗放哨一段,就突破了這一個框框。木脊指出侯印有些詩不通情理。在《“三十兒”夜》一詩中,大年三十兒, 老太太撿糞是別扭的。這詩寫在1958年,也許是好詩;但今天労逸結合的原則 要求,這首詩就不行了。本來傳統的年三十兒是接財神的,解放後,也是農村的大節日,足舁慶豐收的子,如果說俄羅斯比族聖誕節,在人群中擺棵樹的話,咱們中聞應堆個大糧垛。管怎樣,“三卜兒”夜去撿糞是“殘忍”了些。 即使生活中真有這樣的事情,咱們也不提倡。

木靑的發言很吸引人,我沒有做筆記。他的發言毎一小段結尾都差不多要說:“你不信你就試試,那才怪呢!”表情和手勢十分協調。

最後是解明發言。解明首先肯定了侯印和王際權的成績,說他們能在1958 年後,在報刊發表作品園地少了的情況下,棒打不回地堅持不懈這股子勁兒,就吋嘉!解明批評他們的作品是在首先肯定的前提下。他說:“小胡方才舉的侯印的那首詩,我認為很好。記得發表時共三首,有《古廟今昔》、《解放牌》、《流動儔書站》。組詩名為《山村短笛》。我很喜歡這兒首。特別是小胡講的那首。但是,作者應該跟上時代前進的腳步。1962年中國人民的精神麵貌,時代盧音不 能用1958年的替代。如果繼續唱1958年的調子,就要落後於時代、落後於現實 了。寫什麼東西,隻能作為曆史資料。侯印寫很很勤奮,產很髙,這很好;似 應宥重質規的提髙。在目前發表園地少的情況下,應該生產尖銳產品才能合乎流要。把寫十首詩的精力放在寫一首卜,效果就會大大提高。寫詩應力避好像見過麵。有人寫的詩,說他是抄的,不是抄的;說他是扒的,不是扒的。抄也不抄,扒也+扒。就是不新鮮,意境取複,給人似鈐相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