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愣了,不笑了,盯著上杭人。老蔡反駁道:“你又不是他,你知道?”
上杭人說,一次,他租了A片錄像帶回家,拉了李思寥一起看。李思寥不看,硬是被鎮壓著看了。看到一半,他一抓死鳥的下身,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大家叫起來,這個推斷未免太沒道理了,不一定都要勃起嘛,你感覺好,不一定別人就感覺好。有的說,要看女的性感不性感。上杭人道:“那女的,包這麼大!”他擰擰自己胸脯。大家道,你喜歡大肉包,說不定人家還喜歡小籠包呢,不喜歡的,哪裏能有動靜?那應該怪女的。到時候,遇到個是小籠包的,人家就起來了!
他們這麼說,仿佛在直指我的女兒。我受不了,我叫:“不要再說了!”
大家驚愕地回頭望我,好像才意識到我的存在。
04
現在想來,我的命運真可謂啼笑皆非。我已經這樣了,又給我安排個李思寥。都說“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其實看那家夥的動作,我也應該看出幾分。他終於被上杭人說火了,就用中指戳他。這中指,又叫做“鳥指”,代替男人性器。但這手勢,男人一般是不做的。即使做,也隻是攻擊時的附加動作,好像在進攻時,雖然眉頭會擰緊,頭發根會豎起,表情會憤怒,但這並不是主要的進攻力量,而是在拳頭上。所以男人打架,就說“拳頭上見”、“刀上見”。倒是女人,經常單挑著這根手指頭,學著男人罵人。而且會放在嘴前,隨著歪嘴,橫向戳過去,戳過去。
我上廁所時,他跟了出來。瞅著四下無人,他對我說:
“有件事,我想還是該跟您溝通一下,比較好。”
他說“比較好”,那神情卻分明是在表達“非常好”。他要說什麼?
他說:“我考慮再三,這事,還是得跟您說。”
這事?什麼事?我驀然感覺恐怖。
“跟你們沒有關係的,你們答應不答應,你們決定。”
我點頭。
“確實是……我受過傷,在國內的時候……”
果然!他不說了。很久,為了表示同情,我隨口問了一句:“什麼時候?”
“大學時候。”他說,“我是去上海上的大學,學校裏上海人特別多,他們喜歡取笑我,我經常被他們取笑。”
也是,像他這麼個樣子,不被人欺負才怪呢。我們這些福建人尚且歧視他,更不要說上海人了。我當過教師,我很理解那些弱勢學生的痛苦的,即使我們教師想製止,但被你看到了,你可以製止,更多的時候你是看不到的。
“有一次,我忍無可忍了,反擊了他們。就是罵,隻是回罵了他們一句,他們就衝過來打我。我被打倒在地。他們就踢我,踢我……”他的眼睛愣愣地盯著廁所的牆,好像又瞧見了當年的情景。
“然後呢?”
“踢我……”
“把你踢傷了?”
他搖頭。
“沒有傷?”
他又搖頭。
“那是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眼睛盯著牆壁,他的思路好像被牆擋住了。我也不好再追問。一會兒,他好像洞穿那堵牆,舒緩過氣來。他開始解褲子。我才記起他還沒有小便。我向後退了幾步。不料他居然轉過身來,對準我,把褲子唰地拉了下來。
“我給你看!”他叫。
我大吃大喝。有一刹那,我感覺也許是遇到了暴露癖了,甚至是同性戀。那器官不由分說地闖進我的眼簾,我閉眼都來不及。他還把陰莖撩了起來,我看到後麵空蕩蕩的,那形態顯得很怪異。
“踢破了,做了手術,沒有了,沒了……”
我感覺自己那地方一陣發疼,好像我被踢破了似的。但是我看到的分別是他,他的大腿和鼠蹊部位有刀痕。這種地方本來就讓人感覺脆弱,我可憐他來了。沒有皋丸就意味著沒有精子加工廠,也就意味著沒有了性能力。性能力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重要,我很清楚。我能深切感受得到他的痛苦。一個男人最大的不幸就是這個,而且難以啟齒。我感覺自己跟他拉近了。我把他的褲子提上去,掩蓋好。他由我做著,他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西裝革履。他就是以這副形象進入我的眼睛的。我忽然意識到這體麵背後,居然沒有睾丸。男人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這,男人算什麼男人?他居然沒有!他沒有了,居然還敢來,要娶我女兒!你當我女兒是冤大頭啊?
我又憤怒起來。我也想揍他。但是我不想讓大家知道了,這不僅是他的恥辱,這種事潑到我身上,我也會被笑話。我壓低聲叫: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