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前的1936年,中國高等學校是108所;1945年抗戰結束時,中國高等學校為141所。高等學校的教師,從7,560人增至11,183人;學生從41,922人增至83,984人,翻了一倍多。(屈儆誠:《現代物理學在中國率先發展的原因》,華夏文摘總四○四第期)許多新大學建於淪陷區,如上海的交通大學、上海醫學院、德國醫學院、雷士德工學院、上海商學院、上海音樂院等六所光複以後不為政府承認的"偽校"。照一些"愛國人士"觀點,淪陷區應該不辦一所學校,青少年沒地方讀書才有利於中國的複興。張春橋的"寧要……不要……"論,其實既不是他的獨創,也不是他的首創。
向日本學習"學習的方法"
固然這一切"業績",不足以抵償日本侵華造成的破壞、損失之萬一,但可以從中看出日本人的經營、治理能力,看出他們確比我們行的一麵。許多年以來,有許多出版物對於中日兩個民族進行過文化上的比較。一般來講,應該各有其優劣。一些文章帶著偏激的民族情緒,對日本民族進行嘲弄、辱罵,似乎不這樣便不叫"愛國"。我是很不以為然的。無論是戰場上的激烈較量,還是和平年代的實力競爭,恐嚇和辱罵都絕非戰鬥。我們去看看那些抗戰名將寫的回憶錄,字裏行間哪有這種市井屑小式的輕薄和鼓噪!
人類有自己的弱點,一個民族也有一個民族的積弊,在醜陋的中國人之外,還有醜陋的日本人、醜陋的美國人、法國人、英國人、德國人、意大利人和俄國人,也應該有醜陋的非洲人、拉美人、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為什麼醜陋?因為這世界總還有一個抽象的相對美好的形象,為最多的人所公認。本世紀二十年代初,魯迅為我們刻畫了一個最具有代表性的中國人的形象:阿Q。說實話,這個形象夠醜陋的了,卻又確是"我們"的真實寫照。
稍微反省一下,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糟糕,何以人口隻有幾千萬的一個蕞爾小國,打得我們難以招架、幾乎亡國?同樣的,日本人也壞得可以,不然何以如此張狂、窮兵黷武,到處開打,落得個無條件投降的下場?不過壞歸壞,它的另一麵又十分優秀。日本人刻苦勤奮,積極上進,辦事認真,講究實際,絕不馬虎苟且,對強手、先進的心服口服、虛心求教,善於模仿與吸收,勇於犧牲,團隊精神,勇於公戰而怯於私鬥,善於汲取教訓,......這些都是值得中國人好好學習的。日本人很像蜜蜂,組織結構嚴密,一絲不苟,高效率,在狹小的夾縫中求生,自覺"生存空間"受到威脅時不惜對敵人進行自殺式攻擊。除了最後一條,這些特點都非常適合現代社會的需要。日本能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完成它的工業革命,又能在戰後迅速走進經濟和科技強國的行列,其國民的總體素質是不可忽視的。
一個民族應該善於向其他民族學習,尤其要善於向敵人學習。古代中國是日本的恩師,而近代日本卻是中國的恩師。它打了咱們,把咱們家裏搞得一塌糊塗,損失慘重,血海深仇,還能叫它恩師嗎?是的,它還是恩師。恩是恩,仇是仇,不能抵消,也不能抹殺。即使它幹的壞事罄竹難書,我們還是無法否認,它教給我們的東西太寶貴了。我們為此付出了血的代價,如果輕易丟棄,那才是民族最大的不幸。
一個多世紀以來,我們學習過英國,學習過法國,學習過蘇聯,還打算過學習南斯拉夫、新加坡,現在學得多的是美國,而學得最持久、最深入的還是日本。我也不願承認這一點,但不管承不承認,它都是事實。學習英國,並沒有使我們完成工業革命。學習法國,也沒有使我們的社會獲得多少自由。學習蘇聯,我們跟著它栽進了覆轍。學習美國,發現距離太大,國情也差得太遠。學習日本,我們卻打敗了日本。
日本自己就是一個極善於學習的國家,學什麼象什麼。學中國就盡量做得象中國人,學西方就力圖脫亞入歐,一點也不含糊,不在"為體"還是"為用"的論爭上無休止地瞎耗工夫。現在我們打量打量它,發現其現代化的程度,可與世界上最現代化的國家媲美;其傳統文化的地道,足令我們這個曆史悠久的國家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