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兩棵小橡樹
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要回國了。老伴對我說，咱們能做的事情再做一點兒，他倆異國他鄉的帶著孩子不容易。 我說，行，按領導的指示辦。 我決定在後邊的院子裏給他們栽種兩棵樹。 後院很大，已經栽種了10多棵樹，但他們還嫌樹少。兒媳婦說過，噴泉的蓄水池邊應該栽種一棵樹，芭蕉和柳桃之間，也應該栽種一棵樹。話是說了，他們並沒有付諸實際行動。我決定，臨走之前替他們把這兩棵樹栽種好。 房前有兩棵高高的大橡樹。去年秋天結的果子落在地上，春天發出了芽來。一棵棵嫩綠的小橡樹像是跟大橡樹媽媽比賽，使勁地往上瘋長。兒子說，這些小橡樹爭肥爭水分，應該吧它們除掉。我說，留兩棵吧，說不定將來可以栽種到什麼合適的地方。兒子想了想，給我留下了兩棵。對留下來的兩棵小橡樹，我施肥澆水除草，比對我喜歡的兩棵紅玫瑰伺弄的還精心。5個多月的時間，小橡樹長得1尺多高了，墨綠的葉子，油汪汪的閃著亮光。小腦袋天天望著我，希望找一個寬廣的生存空間，走出大橡樹媽媽的懷抱。現在，我想想正好，把兩棵小橡樹栽種到兒媳婦說的那兩個地方，這樣，小橡樹可以盡情地伸展身軀，也實現了他們在後院補種樹木的願望。 我征求了老伴的意見，老伴說行，囑咐我一定要栽活。 先在後院選址挖坑。芭蕉和柳桃之間的那棵樹位置好選，坑挖在中間就行了。噴泉旁邊的那棵樹，位置實在是難選。樹離噴泉太近，就離車庫太近，長大了枝葉要受影響；樹離噴泉太遠，就是磚鋪的小甬路了。我轉轉悠悠地在那比量了半天，下不了決心。老伴過來看了看，用腳點了點地說，就是這兒！我說這兒地下有根管電視的地纜線。老伴說，試探著挖，稍稍躲開地纜線不就行了嗎！到底是領導有權威，一錘定音，樹坑的位置就這樣定下來了。 先挖芭蕉和柳桃之間的那個坑。一鐵鍬挖下去，我真心疼。平展展的草坪綠油油的草，叫我一鐵鍬就給挖壞了。在兒子家住半年，我深深地愛上了這些草，施肥澆水不說，拔除雜草不知道花費了我多少工夫。休斯敦的夏天熱，近40度的高溫，炎炎烈日下，我蹲在草地上，手都薅綠了。今天，為了給小橡樹找到新家，不破壞這好好的草坪有什麼辦法呢？我盡量把坑挖小，少破壞草坪。一想又不行，身邊有草擁著擠著，小橡樹能長得好麼？挖的坑隻好一點一點地往外擴展，但每挖掉一棵草，我的心都好像都顫了一下。不管怎樣，草坪的坑還是挖好了，我去挖前院的小橡樹。我先澆了一些水，用腳踩實，這樣挖下來就是一個坨兒，不傷小橡樹的根。小心翼翼地挖下了小橡樹，我像捧著一個鮮活的生命，把它栽種到挖好的坑裏。我站在旁邊興奮地看著， 仿佛栽下的不是一棵小樹，而是種下了一棵七兩八兩的大人參。 噴泉邊的那棵樹，也這樣栽種好了。 晚上，兒子媳婦回來，我讓他們看看我栽種的兩棵小橡樹。滿以為他們會說聲辛苦，道聲謝意，沒想到，他們隻是看了看，什麼也沒說。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和老伴訴苦。老伴說，都是咱自己願意幹的，挨累是自己找的。 我自己安慰自己，畢竟我在美利堅的土地上親手栽種了兩棵小樹，以後它要茁壯地成長起來。 回國後，我一直關心我的兩棵小橡樹。每次打電話，我都詢問小橡樹的生長情況，兒子媳婦總是巧妙地岔開了話題。 我很奇怪，是不是我的兩棵小橡樹死了？ 又是一年的春天，我又來到了休斯敦的兒子家。車子進院，我就急切地奔向了後院。沒想到，芭蕉和柳桃的中間，是一棵滿樹白花的梨樹，噴泉的旁邊，是一棵粉花盛開的海棠。 我默默地站在那裏，親手栽種的那兩棵小橡樹哪裏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