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提也不提“有用到我的地方就請說”這樣的事情。
好在蕭近隻又說了幾句應酬的話,便得體地告辭,還婉言拒絕了如意想讓他進殿一敘的客套邀請,連杯桓泰殿的熱茶都沒喝就離開了。
蕭近分花拂柳般地漸漸行遠,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如意的視野裏後,如意才慢慢走進桓泰殿。
如意揮退了幾個上前服侍的宮人,將珍珠從袖中掏了出來,對著掛在正中天的太陽轉了轉。陽光打在珍珠上,映得純淨的黑變為半透明的褐,化開一道道亮黃線條,暈成點點光芒。
看了半晌,如意白眼一翻,隨手甩了珍珠,吩咐那個眼明手快地把珍珠接住了的人:“這東西,就送到國庫去收著吧,本王留著沒用。”
“是!”接著了珍珠的小太監機靈地把珍珠揣進懷裏,貼著路邊一溜小跑,很快就出了桓泰殿殿門,直往南麵而去。
自兩國開戰以來,兵部每日盡職盡責地在朝會上將最新戰況彙報給敏彥。
最初,敏彥派出的將士們吃了好幾場不大不小的敗仗,可她頂住了朝中來自多方的壓力,硬是沒下旨調回主將馮將軍。
“暫時的失敗不代表所有的失敗。馮將軍年輕時便隨軍與漠南作戰多次,經驗之豐富,足以令其他將領望塵莫及。如果朕沒記錯,皇父當年還曾說過,馮將軍的父親正犧牲於函賜關,這種以死捍衛邊疆的氣魄,除卻馮氏一門,別無第二。朕願意相信他,更願意多花一些時間等回他的捷報。是以,換將一事休得再提。”
在敏彥斥退了幾個為首的大臣後,沒人敢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又過了幾天,延遲的捷報終於到來。就在那幾位大臣帶頭請命的時候,馮將軍已經漂亮地打了一場大勝仗,讓大安朝的士兵著實揚眉吐氣了一把。
一戰殲敵過三萬,讓敵軍損失慘重。這樣的勝利,將反對聲全堵了回去。
敏彥明了地掃過一幹大臣,似笑非笑地問道:“現在,眾卿還有不服馮將軍治兵能力的嗎?”
眾位大臣麵麵相覷——沒有了。
盡管從雙方剛一宣戰起,敏彥就號召全宮上下省吃儉用,可宮裏主子原本就少,再加上翔成在位時已經縮減過宮中大小開度,所以無論敏彥怎麼努力,也還是無法在短時間內通過後宮的節省而聚集起大量財富。
如意敲出了一筆賬:若以二十萬人馬計算,那麼運送糧草的民夫則會三倍於這個數字,裏外加起來,一共需要準備八十萬人的糧食。好在函賜關關內就是一片廣闊沃土,且今年收成不錯。因此,可在當地征集一批民夫,負責前線作戰所需的糧草。但這樣遠遠不夠。如果扣除掉百姓的用度,哪怕調走關內曆年存儲下的所有糧草,大約也隻能供應十萬左右的士兵不到半年。
“那麼,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如意詢問。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個月就可以結束了。”敏彥給了個保守數字。
如意的金算盤打得劈啪響,“班師大約就是半個多月的時間……去也是半個月……嗯,前後共曆時五個多月……把運輸花銷算上……國庫存銀……”
還沒算完,如意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搖頭歎息道:“不好了啊。即使征集了旱災地區的百姓去當運送糧草,也隻是飲鴆止渴。今年大旱,百姓們流離失所,征集民夫看起來好像是給了他們一口飯吃,可一旦戰爭結束,他們沒了去處,那大片受旱的土地豈不荒廢得更嚴重?”
溫顏在禦案一邊動作輕柔地磨著墨,聽過如意的話,他隻笑了笑,並未出聲。
敏彥道:“想個辦法讓他們返鄉種地。”
如意埋頭思量許久,肯定地說道:“這件事可以先放放,反正百姓中,懷戀故土的人還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倒不必太擔心什麼荒廢土地。我現在比較憂愁國庫裏的銀子……唉,要是安妍出嫁的時候沒給這麼多嫁妝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