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全球化使美國的安全威脅更加多樣化,從而減弱了美國尋求對社會主義國家進行意識形態對抗的動力。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美國在很長時間內不必像其他國家那樣擔心由敵國入侵而造成的安全威脅,它所擔心的是其他形式的安全威脅,如蘇聯的核打擊。蘇聯的解體使美國的國家安全環境有了根本的改變。但是冷戰後,美國國家安全概念的內涵擴大了,核武器及其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擴散、國際恐怖活動成了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重要因素,而那些“無賴國家”的存在,使這種威脅更難以對付。此外,武器走私、毒品泛濫、環境破壞、非法移民、傳染性疾病等同美國國內安全密切相關的事情也都被列入美國的國家安全議程。據美國芝加哥外交委員會1998年第一季度做的民意調查顯示,“製止國際毒品交易”、“製止大規模非法移民”、和“保護全球環境”等與傳統國家安全概念不相關的內容已經被排在相當優先的地位。在列出的美國外交17項目標中,政治精英排列的頭四項目標是:阻止核武器擴散;與國際恐怖主義活動做鬥爭;保衛盟國安全;製止國際毒品流入美國。而一般美國公眾排列的頭四項目標是:阻止核武器擴散;禁止毒品流入美國;保護美國工人的工作機會;與國際恐怖活動做鬥爭。2000年上半年的一份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報告把艾滋病、結核病、瘧疾、乙型和丙型肝炎、下呼吸器官感染、腹瀉和麻疹這七種傳染病列為威脅美國安全的重要因素。中情局的官員稱:“這些疾病將危及國內外美國公民的生命,對美國在海外部署的武裝部隊構成威脅,使美國具有重大利益的關鍵國家和地區的社會和政治不穩定局勢進一步惡化”,“從而嚴重損害美國的國家安全”。上述所有這些問題都在全球化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嚴重並難以解決。比如核擴散,隨著全球化的深入,核技術擴散的途徑越來越多,速度日益加快,更加難以監控。再比如傳染病,正如康涅狄格州的眾議員薩姆·蓋登森所說的:“我們不能在美國四周圍上柵欄,希望能把疾病擋在邊界之外。”這些安全問題的存在無疑會製約美國霸權戰略的推進,也會製約美國民主外交的實施。同時也可以看出,在美國戰略家的心目中,來自於社會主義國家的意識形態威脅隻占居相當次要的位置。
前麵提到的21世紀委員會的報告在提出全球化為美國推行民主外交創造了條件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在全球化時代,“對美國安全的威脅將比以往更分散,更難以預料,而且更難以抑製。威懾力量也不會像過去那樣起作用;在許多情況下可能毫無作用。”針對美國戰略目標的實現前景,報告認為:“未來25年的世界肯定會對我們已被普遍接受的關於如何保護美國的利益和促進美國價值觀的觀點構成挑戰。”可以肯定地說,報告所提到的“更分散、更難以預料、更難以抑製的威脅”不是來自於共產主義,“對美國利益和價值觀構成挑戰的世界”主要不是社會主義國家。
(三)多極化
盡管冷戰後美國的霸權戰略得以推進,世界格局“單極化”趨勢得到加強,但是多極化仍是個大趨勢,大多數美國戰略家也都承認這一點。1999年出版的為美國外交出謀劃策的《“規製主義”:冷戰後的美國全球新戰略》一書就指出:“美國不能將謀求霸權確定為對外政策的目標,因為推行霸權主義並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亨廷頓在《孤獨的超級大國》一文指出:“現在隻有一個超級大國。但那並不意味著世界是單極的。”他進而提出,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世界格局是“單極加多極”,即一個超級大國與多個主要力量並存。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在單極與多極的較量中,反對美國霸權主義已成為包括美國的盟國在內的世界多數大國的政策取向。就如美國尼克鬆中心國家安全計劃主任彼得·羅德曼所指出的:“美國人非常得意的單極階段在其他地方並沒有得到普遍的慶賀。世界其他多數大國,甚至包括美國的友邦,都把抗衡美國勢力作為對外政策的主題。實際上,它們在這方麵的努力成為當今國際政治的一個主要趨勢。”
多極化從兩個方麵對美國意識形態外交產生影響:一方麵是多極化使美國的競爭對手增多,促使美國弱化與社會主義國家的意識形態對立;另一方麵是多極化促使意識形態多元化,進而衝淡了兩種製度之間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