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則,用海中的貝殼之類,或用銅、鐵、竹做的匙、策之類。“則”是度量標準的意思。一般說來,燒一升的水,用一“方寸匕”的匙量取茶末。如果喜歡味道淡的,就減少茶末;喜歡喝濃茶的,就增加茶末,因此叫“則”。

水方,用翬、槐、楸、梓等木製作,內麵和外麵的縫都加油漆,容水量一鬥。

漉水囊(濾水工具),同常用的一樣,它的骨架用生銅鑄造,以免打濕後附著銅綠和汙垢,使水有腥澀味道。用熟銅,易生銅綠汙垢;用鐵,易生鐵鏽,使水腥澀。隱居山林的人,也有用竹或木製作。但竹木製品都不耐用,不便攜帶遠行,所以用生銅做。濾水的袋子,用青篾絲編織,卷曲成袋形,再裁剪碧綠絹縫製,綴上翠鈿作裝飾。又做一個綠色油布口袋把漉水囊整個裝起來。漉水囊的骨架口徑五寸,柄長一寸五分。

瓢,又叫犧、杓。把瓠瓜(葫蘆)剖開製成,或是用樹木挖成。晉朝杜毓的《荈賦》說:“用瓠舀取”。瓠,就是瓢。口闊、瓢身薄、柄短。晉代永嘉年間,餘姚人虞洪到瀑布山采茶,遇見一道士對他說:“我是丹邱子,希望你改天把甌、犧中多的茶送點我喝。”犧,就是木杓。現在常用的以梨木挖成。

竹夾,有用桃木做的,也有用柳木、蒲葵木或柿心木做的。長一尺,用銀包裹兩頭。

鹺簋,用瓷做成,圓形,直徑四寸,像盒子,也有的作瓶形,小口壇形,裝鹽用。揭,用竹製成,長四寸一分,寬九分。這種揭,是取鹽用的工具。

熟盂,用來盛開水,瓷器或陶器,容量二升。

碗,越州產的品質最好,鼎州、婺州的差些,又嶽州的好,壽州、洪州的差些。有人認為邢州產的比越州好,(我認為)完全不是這樣。如果說邢州瓷質地像銀,那麼越州瓷就像玉,這是邢瓷不如越瓷的第一點。如果說邢瓷像雪,那麼越瓷就像冰,這是邢瓷不如越瓷的第二點。邢瓷白而使茶湯呈紅色,越瓷青而使茶湯呈綠色,這是邢瓷不如越瓷的第三點。晉代杜毓《荈賦》說的“器擇陶揀,出自東甌”(挑揀陶瓷器皿,好的出自東甌)。甌(地名),就是越州,甌(容器名,形似瓦盆),越州產的最好,口不卷邊,底卷邊而淺,容積不超過半升。越州瓷、嶽州瓷都是青色,能增進茶的水色,使茶湯現出白紅色,邢州瓷白,茶湯是紅色;壽州瓷黃,茶湯呈紫色;洪州瓷褐,茶湯呈黑色,都不適合盛茶。

畚,用白蒲草編成,可放十隻碗。也有的用竹筥。紙帕,用兩層剡紙,裁成方形,也是十張。

劄,用茱萸木夾上棕櫚皮,捆緊。或用一段竹子,紮上棕櫚纖維,像大毛筆的樣子(作刷子用)。

滌方,盛洗滌的水和茶具。用楸木製成,製法和水方一樣,容積八升。

滓方,用來盛各種茶渣。製作如滌方,容積五升。

巾,用粗綢子製作,長二尺,做兩塊,交替使用,以清潔茶具。

具列,做成床形或架形,或純用木製,或純用竹製。也可木竹兼用,做成小櫃,漆作黃黑色,有門可關,長三尺,寬二尺,高六寸。其所以叫它具列,是因為可以貯放陳列全部器物。

都籃,因能裝下所有器具而得名。用竹篾編成,內麵編成三角形或方形的眼,外麵用兩道寬篾作經線,一道窄篾作緯線,交替編壓在作經線的兩道寬篾上,編成方眼,使它玲瓏好看。都籃高一尺五寸,長二尺四寸,闊二尺,底寬一尺,高二寸。

名人品茗

蘇軾苦茶般的人生

蘇軾(1037-1101年),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山(今四川眉山縣)人。我國宋代傑出的文學家。在北宋文壇上,與茶葉結緣的人不可悉數,但是沒有一位能像蘇軾那樣於品茶、烹茶、種茶均在行,對茶史、茶功頗有研究,又創作出眾多的詠茶詩詞的。

蘇軾十分嗜茶。茶,助詩思,戰睡魔,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元豐元年(公元1078年)蘇軾任徐州太守。這年春旱,入夏得喜雨,蘇軾去城東20裏的石潭謝神降雨,作為《浣溪沙》五首紀行。詞雲:“酒困路長睢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形象地記述了他討茶解渴的情景。他夜晚辦事要喝茶:“簿書鞭撲晝填委,煮茗燒栗宜宵征”(《次韻僧潛見贈》);創作詩文要喝茶:“皓色生甌麵,堪稱雪見羞;東坡調詩腹,今夜睡應休”(《贈包靜安先生茶二首》);睡前睡起也要喝茶:“沐罷巾冠快晚涼,睡餘齒頰帶茶香”(《留別金山寶覺圓通二長老》)“春濃睡足午窗明,想見新茶如潑乳”(《越州張中舍壽樂堂》)。更有一首《水調歌頭》,記詠了采茶、製茶、點茶、品茶,繪聲繪色,情趣盎然。詞雲:

已過幾番雨,前夜一聲雷。旗槍爭戰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頭雀舌,帶露和煙搗碎,結就紫雲堆。輕動黃金碾,飛起綠塵埃。老龍團,真鳳髓,點將來。兔毫盞裏,霎時滋味舌頭回。喚醒青州從事,戰退睡魔百萬,夢不到陽台。兩腋清風起,我欲上蓬萊。

長期的地方官和貶謫生活,使蘇拭足跡遍及各地,從蛾眉之巔到錢塘之濱,從宋遼邊境到嶺南、海南,為他品嚐各地的名茶提供了機會。誠如他在《和錢安道寄惠建茶》詩中所雲:“我官於南今幾時,嚐盡溪茶與山茗。”其中:“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穀雨春”,是杭州所產的“白雲茶”;“千金買斷顧渚春,似與越人降日注”,是湖州產的“顧渚紫筍茶”和紹興產的“日鑄雪芽”;“未辦報君青玉案,建溪新餅截雲腴”,這種似雲腴美的“新餅”產自南劍州(今福建南平),“浮石已幹霜後水,焦坑閑試雨前茶”,這穀雨前的“焦坑茶”產自粵贛邊的大瘐嶺下;還有四川涪州(今彭水)的月兔茶。江西分寧(今修水)的雙井茶,湖北興國(今陽新)的桃花茶,等等。蘇軾愛茶至深,在《次韻曹輔寄壑源試烙新茶》詩裏,將茶比作“佳人”。詩雲:

仙山靈草濕行雲,洗溫香肌粉末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麵新。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

蘇軾對烹茶十分精到。“精品厭凡泉”。他認為好茶必須配以好水。熙寧五年在杭州任通判時,有《求焦千之惠山泉詩》:“故人憐我病,蒻籠寄新馥。欠伸北窗下,晝睡美方熟。精品厭凡泉,願子致一斛。”蘇軾以詩向當時知無錫的焦千之索惠山泉水。另一首《汲江煎茶》有句:“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取深清。”詩人烹茶的水,還是親自在釣石邊(不是在泥土旁)從深處汲來的,並用活火(有焰方熾的炭火)煮沸的。南宋胡仔讚歎《汲江煎茶》詩說;“此詩奇甚,道盡烹茶之要。”烹之茶勞,詩人又常常親自操作,不放心托付於僮仆:“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湯生幾珠”(《魯直以詩饋雙井茶次韻為謝》)。

蘇軾對烹茶煮水時的水溫掌握十分講究,不能有些許差池。他在《試院煎茶》詩中說:“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鬆風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他的經驗是煮水以初沸時泛起如蟹眼魚目狀小氣泡,發出似鬆濤之聲時為適度,最能發新泉引茶香。煮沸過度則謂“老”,失去鮮馥。所以煮時須靜候水的消息。宋人曾有“候湯最難”之說。

對煮水的器具和飲茶用具,蘇軾也有講究。“銅腥鐵澀不宜泉”,“定州花瓷琢紅玉”。用銅器鐵壺煮水有腥氣澀味,石兆(原字左有“石”旁)燒水味最正;喝茶最好用定窯兔毛花瓷(又稱“兔毫盞”)。蘇軾在宜興時,還設計了一種提梁式紫砂壺。後人為紀念他,把此種壺式命名為“東坡壺”。“鬆風竹爐,提壺相呼”,即是蘇軾用此壺烹茗獨飲時的生動寫照。

蘇軾親自栽種過茶。貶誦黃州時,他經濟拮據,生活困頓。黃州一位書生馬正卿替他向官府請來一塊荒地,他親自耕種,以地上收獲稍濟“因匱”和“乏食”之急。在這塊取名“東坡”的荒地上,他種了茶樹。《問大冶長者乞桃花茶栽東坡》雲:“磋我五畝園,桑麥苦蒙翳。不令寸地閑,更乞茶子藝。”在另一首《種茶》詩中說;“鬆間旅生茶,已與鬆俱瘦”“移栽白鶴嶺,土軟春雨後。彌旬得連陰,似許晚遂茂。”是說茶種在鬆樹間,生長瘦小但不易衰老。移植於土壤肥沃的白鶴嶺,連日春雨滋潤,便恢複生長,枝繁葉茂。可見詩人於躬耕間深諳茶樹習性。

蘇軾喝茶、愛茶,還基於他深知茶的功用。熙寧六年(公元l073年)他在杭州任通判時,一日,以病告假,獨遊湖上淨慈、南屏、惠昭、小昭慶諸寺,是晚又到孤山去謁惠勤禪師。這天他先後品飲了七碗茶,頗覺身輕體爽,病已不治而愈,便作了一首《遊諸佛舍,一日飲釅茶七盞,戲書勤師壁》:

示病維摩元不病,在家靈運已忘家。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詩人得茶真味,誇讚飲茶的樂趣和妙用。昔魏文帝曾有詩:“與我一丸朗,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體生羽翼。”蘇軾卻認為盧仝的“七碗茶”更神於這“一丸藥”。在詩作中他還多次提到茶能洗“瘴氣”:“若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同烹貢茗雪,一洗瘴茅秋”。

蘇軾《仇池筆記》中有《論茶》一則,介紹茶可除煩去膩,用茶漱口,能使牙齒堅密。他說:“除煩去膩,不可缺茶,然暗中損人不少。吾有一法,每食已,以濃茶漱口,煩膩既出,而脾胃不知。肉在齒間,消縮脫去,不煩挑刺,而齒性便若緣此堅密。率皆用中下茶,其上者亦不常有,數日一啜不為害也。此大有理。”茶與蘇軾生活之密切,蘇軾對茶功之運用,由此可見。

除了茶詩、茶詞外,曆史上還流傳幾則蘇東坡地茶事典故。

據說王安石患有痰火之症,醫生告訴他用陽羨茶可治愈,但須用長江中峽瞿塘的水煎服才有效用,那時東坡服父喪期滿,正將返京複職,王安石梢信給東坡,要他出川時順道帶一甕中峽的江水進京。東坡因貪看沿途的風景而忘記取水的事,等他想起時,船已到了下峽,遂取下峽的水交差,卻被王安石發現了,王安石解釋說:“上峽水性太急,下峽水性太緩,惟有中峽的水,緩急相半,水性中和;此水烹陽羨茶,上峽味濃,下峽味淡,中峽濃淡之間,方才見茶色遲遲未現,故知必為下峽水。”

東坡謫居宜興蜀山講學時,非常講究飲茶,有所謂“飲茶三絕”之說,即茶美、水美、壺美,惟宜興兼備三者。據說他還曾設計一種提梁式茶壺,烹茶審味,怡然自得。題有“鬆風竹爐,提壺相呼。”的詩句,後人將他設計的這種提梁壺稱做“東坡壺”。東坡烹茶,獨鍾金沙泉水,常遣童仆前往金沙寺挑水,僮仆不堪往返勞頓,遂取其它河水代之,但為蘇東坡識破。後來蘇東坡準備兩種不同顏色的桃符,分別交給僮仆和寺僧,每次取水必須和寺僧交換桃符,如此僮仆就無法偷懶了。

東坡雖曆盡人世滄桑,卻能以豁達的胸襟寓超曠於悲涼之中。東坡除了傳頌千古的詩詞、文章外,他那偉大高尚的人格與恢宏的氣度,更是令後世懷念、景仰。也許他在《定風波》所雲:“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正是他悲苦人生的最佳腳注吧!

如果非要用一類茶來形容蘇軾的人生,我想,應該是苦茶吧,苦澀過後,舌尖帶著甜味,想必隻有蘇軾能夠了解,而他流傳下來的作品也如苦茶般,讓人在品味過後久久咀嚼……

茶詩:

《汲江煎茶》蘇軾

活水還須活火煎,自監釣石取深清。

大飄貯月歸春甕,小勺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處腳,鬆風忽作瀉時聲。

枯腸未易禁三碗,坐聽荒城長短更。

《茶花二首》蘇軾

(一)

黃藥春芽大麥粗,傾山倒穀采無餘。

隻疑殘卉陽和盡,尚有幽花霰雪初。

耿耿清香崖菊淡,依依秀色嶺梅如。

經冬結子猶堪種,一畝荒園試為鋤。

(二)

細嚼花須味亦長,新芽一粟葉間藏。

稍經臘雪侵肌瘦,旋得春雷發地狂。

開落空山誰比數,蒸烹未歲最先嚐。

枝枯葉硬天真在,踏遍牛羊未改香。

試院煎茶一蘇軾

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鬆風鳴。

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

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

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

又不見,今時潞公煎茶學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

我今貧病長苦饑,分無玉碗捧蛾眉。

且學公家作茗飲,磚爐石銚行相隨。

不用撐腸掛腹文字五千卷,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

次韻曹輔寄壑源試焙新茶(1)蘇軾

仙山靈草濕行雲,洗遍香肌粉未勻。

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

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麵新。

戲作小詩君莫笑,從來佳茗似佳人。

卷下

五之煮

不起凡炙茶,慎勿於風燼間炙,熛焰如鑽,使涼炎不均。特以逼火,屢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狀蟆背(1),然後去火五寸。卷而舒,則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幹者,以氣熟止;日幹者,以柔止。

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罷熱搗,葉爛而芽筍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鈞杵亦不之爛,如漆科珠(2),壯士接之,不能駐其指。及就,則似無穰骨也。炙之,則其節若倪倪如嬰兒之臂耳。既而,承熱用紙囊貯之,精華之氣無所散越,候寒末之。(原注:末之上者,其屑如細米;末之下者,其屑如菱角。)

其火,用炭,次用勁薪(原注:謂桑、槐、桐、櫪之類也)其炭曾經燔炙為膻膩所及,及膏木、敗器,不用之。(原注:膏木,謂柏、鬆、檜也。敗器,謂朽廢器也。)古人有勞薪之味(3),信哉!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原注:《荈賦》所謂“水則岷方之注,挹(4)彼清流。”)其山水揀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湧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頸疾。又水流於山穀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5),或潛龍蓄毒於其間,飲者可決之,以流其惡,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遠者。井,取汲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