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七碗茶歌茶史留名

對愛喝茶的人而言,對盧仝的印象一定是他那首膾炙人口的“七碗茶歌”(《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盧仝一生愛茶成癖,他的這首《茶歌》,自唐以來,曆經宋、元、明、清各代,傳唱千年而不衰,至今詩家茶人詠到茶時,仍屢屢吟誦。茲將其詩全引如下:

“日高丈五睡正濃,軍將打門驚周公。口雲諫議送書信,白絹斜封三道印。開緘宛見諫議麵,手閱月團三百片。聞道新年入山裏,蟄蟲驚動春風起。天子須嚐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仁風暗結珠蓓蕾,先春抽出黃金芽。摘鮮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餘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門反關無俗客,紗帽籠頭自煎吃。碧雲引風吹不斷,百花浮光凝碗麵。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蓬萊山,在何處?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風雨。安得百萬億蒼生命,墮在巔崖受辛苦!便為諫議問蒼生,到頭合得蘇息否?”

此詩不僅敘述了盧仝飲茶的心得外,詩裏頭尚有許多名句,足堪玩味。其中“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更為後人耳熟能詳,描寫飲七碗茶的不同感覺,步步深入,極為生動傳神。然而此詩最後又引發他悲天憫人的襟懷,顧念起天下億萬蒼生百姓。

兩腋清風生傳唱千古

一首《月蝕詩》確立盧同在中國詩史上的地位,一曲“七碗茶歌”則讓盧仝在中國茶史上留名千古。盧仝《茶歌》的詩句,自宋以來,古代文人雅士在品茗唱和時,成為最常被引用的典故。如宋梅堯臣:“亦欲清風生兩腋,從教吹去月輪旁。”;蘇軾:“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同七碗茶。”;楊萬裏:“不待清風生兩腋,清風先向舌端生。”。另外古代騷人墨客也常在烹茶品茗、吟詩作對時,將“盧同”、“玉川子”引入詩中。如蘇軾:“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明胡文煥:“我今安知非盧同,隻恐盧同未相及。”清汪巢林:“一甌瑟瑟散輕蕊,品題誰比玉川子”。

古人如此,今人亦然,在品茶賞泉,興味盎然之際,也常常以“七碗”、“兩腋清風”代稱。如1983年春,北京舉行品茶會,會上八十八歲老書法家肖勞即興吟茶詩一首:“嫩芽和雪煮,活火沸茶香。七碗蕩詩腹,一甌醒酒腸。”其中亦化用了盧同的“茶歌”的典故;民初北京中山公園的來今雨軒,有一楹聯寫道:“三篇陸羽經,七度盧同碗。”將盧仝與茶聖陸羽並稱,可想見盧同在古今愛茶人士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了。至於繪畫方麵,宋畫家錢選曾畫一幅《盧同烹茶圖》,畫中將人物器具與烹茶神態,均躍然紙上;明代畫家聖華居士(即丁雲鵬),亦有《玉川烹茶圖》的名作傳世。

世代紛亂寄情山林

盧仝在《玉川子詩集》中,另有幾首茶詩,如《憶金鵝山沉山人》,詩雲:“君家山頭鬆樹風,適來入我竹林裏,一片新茶破鼻香,請君速來助我喜……。”在鬆風竹林裏,好友相伴,一道品嚐新茶撲鼻的香味,實在是人生至樂。而《客謝行》詩雲:“揚州駁雜地,不辨龍蜥蜴;客身正幹枯,行處無膏澤。太山適不遠,相庇實無力;君若隨我行,必有煎茶卮。”盧仝所處的時代正好是唐朝國勢由盛逐漸轉衰之時,權宦幹政,朝綱紊亂,可能是盧仝不願入朝為官的原因之一,詩中傳達了對當時政治環境的不滿。身處世局不明,不辨良寙的時代,寄情山水之間,似乎不失為一種明哲保身之道。

盧仝雖是奇詭詩人,然而在《玉川子詩集》中有平易近人的作品。《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壁上蜘蛛織,近取見妾心,夜夜無休息。妾有雙玉環,寄君表相憶,環是妾之心,玉是君之德。馳情增悴容,薔思損精力,玉簞寒淒淒,延想心惻惻。風含雙月明,水泛碧天色,此水有盡時,此情無終極。”此詩細膩地描寫了閨中婦人期盼良人歸來的心情,將情思寄寓眼前景物之中,寫來絲絲入扣,至為感人。

太和九年(公元835年),命運對他開了一個大玩笑,當時盧仝正留宿長安宰相兼領江南榷茶使王涯家中,當時王涯被宦官仇士良等人誣陷謀反,被滿門抄斬,倒黴的盧仝也跟著被捕,慘遭連誅,如此結束掉盧同的生命,千古遺恨的詩人,留給世人的就是那首令人傳頌的《七碗茶詩》。

茶詩:

《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盧同

日高丈五睡正濃,軍將打門驚周公。

口雲諫議送書信,白絹斜封三道印。

開緘宛見諫議麵,手閱月團三百片。

聞道新年入山裏,蟄蟲驚動春風起。

天子須嚐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

仁風暗結珠琲瓃,先春抽出黃金芽。

摘鮮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餘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柴門反關無俗客,紗帽籠頭自煎吃。

碧雲引風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麵。

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

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蓬萊山,在何處?

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風雨。

安得知百萬億蒼生命,墮在巔崖受辛苦!

便為諫議問蒼生,到頭還得蘇息否?

《續茶經》

陸廷燦,字秩昭(有的說是扶照),浙江嘉定人。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授知崇安縣,時達六年。陸為官潔身愛民,頗有廉政聲名。史載他常“抱琴攜鴿”有仙家風度。

陸廷燦常自言為茶聖陸羽之後,為“家傳舊有經”而自豪。這位富有學識的縣令,在知崇安縣期間,遍覽前人讚頌、載記的武夷茶詩文,因而對茶產生了濃厚興趣。在廣泛接觸當代茶事後,他認為:“《茶經》著自桑苧翁(陸羽之號)迄今已千有餘載,不獨製作各異,而烹飲回異,即出產之處亦多不同。”這是自然之事,近千年中哪有不變之事。陸羽所在世之唐代時,茶多以蒸青團餅製法,品飲則多要炙、碾、羅,然後煮飲。到陸廷燦清代時,大多已發展為炒青綠茶,武夷山已出現了岩茶(即烏龍茶)。由於製茶方法的大改進,茶品就不同,品茶之法也大有進步,多以衝泡品嚐茶之真味為目的。

本來就“性嗜茶”的陸廷燦,在“承乏崇安,適係武夷產茶之地”後,他“究悉源流,每以茶事下詢”。同時在“查閱諸書,於武夷之外每多見聞”,但是由於公務繁冗,無法靜心審錄。六年後,陸知縣任滿,便借以“多病家居”,才得以閑暇“翻閱舊稿”,並請教他人,終在雍正十二年(1734)將《續茶經》編就,刊印於世。

《續茶經》按唐陸羽《茶經》體例,分欄目為:茶之源、具、造、器、煮、飲、事、出、略(即茶書目錄)、圖十個方麵,並附有曆代“茶法”。清代的《四庫全書》收錄了此著,並予以很高評價。編者在其“全書總目提要”中寫到:“自唐以來閱數百載,凡茶之產地,製茶之法,業已曆代不同,即烹煮器具亦古今多異,故陸羽所述,其書雖古其法多不可行於今,廷燦一一訂定補輯,頗切實用。”另則,書中還輯錄了一些已經亡佚的古代茶事資料。該書眾采博引,內容豐富,不愧為一部研究中國茶業的珍貴文獻。

該書多處輯了武夷茶事,就此略舉幾例。如在“一、茶之源”中摘錄的《武夷茶考》寫到:“蘇文忠詩雲:‘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後蔡相籠加’,則北苑貢時,武夷已為二公賞識”。此段文字說明,北宋時武夷茶已貢於朝中。又如在“三、茶之造”中,摘錄了清王草堂(名複禮)的《茶說》一文寫到清初武夷茶采摘、製作、幹茶色澤等,這是此後至今的武夷岩茶(即烏龍茶)手工製法的最早記載。時在康熙五十六年(1717),據此可以肯定烏龍茶“至遲”在此間已經有之。中國茶界也基本公認此文所即烏龍茶製作工藝。

此外,書中還摘錄了前人評說武夷山虎嘯岩語兒泉、天柱三高泉、小桃源等處之泉水“純遠而逸、致韻雙發”。

書中還摘錄了前人載記朱熹在武夷山中植茶、采茶、煮茗、吟茶詩的文賦、詩詞。

值得一提的是:陸廷燦對北宋沈括《夢溪筆談》中說的“建茶(含武夷茶)皆喬木”說法,提出異議。他說:“餘所見武夷茶樹,俱係叢茇,初無喬木。此存中(沈括之字)未至建安歟?抑當時北苑與此日武夷有不同歟?”筆者認為陸廷燦所疑是對的,按古書所言,建州、武夷之“菜茶”原生種均為叢生,即今之灌木也。或許沈括未到建州,或許當時對喬木概念還未確定。其實按科學而言,喬木當是有明顯主幹,灌木則係叢生,不能單以高矮論定。

若要說《續茶經》有所欠缺,則是該書中很少有陸廷燦自己的記敘和論說,所以對當時的茶事缺乏較全麵的記載,給後人考證留下一些空白點。另則《續茶經》有的摘錄之文句,隻有書名或文名沒有作者,使今人不知是何人之作。

陸廷燦在崇安任知縣六年,還與王草堂共同修撰成《武夷山九曲誌》,這也是留給武夷山的珍貴遺產。

陸廷燦還在縣衙後辟有花園一處,勒名“小鬱林”和武夷茶詩一首。如今所題園名之石頭仍在,為愛茶玩石者所欣賞。其詩雲:“桑苧家傳舊有經,彈琴喜傍武夷君。輕濤鬆下烹溪月,含露梅邊煮嶺雲。醒睡功資宵判牘,清神雅助畫論文。春雷催出仙岩筍,雀舌龍團取次分。”詩中流露出這位桑苧翁後裔在武夷山品茗賞景,處事作文的優雅從容心態。

清代最大的一部茶書,也是我國古茶書中最大的。

茶之源

許慎《說文》:茗,荼芽也。

王褒《僮約》:前雲“鱉烹荼”。後雲“武陽買荼”。注:前為苦菜,後為茗。

張華《博物誌》:飲真荼,令人少眠。

《詩疏》:椒樹似茱萸,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其葉以為香。

《唐書·陸羽傳》:羽嗜茶,著經三篇,言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飲、之事、之出、之略、之圖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

《唐六典》:金英、綠片,皆茶名也。

《李太白集·贈族侄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序》:餘聞荊州玉泉寺近青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多玉泉交流。中有白蝙蝠,大如鴉。按《仙經》:蝙蝠,一名仙鼠。千歲之後,體白如雪,棲則倒懸,蓋飲乳水而長生也。其水邊處處有茗草羅生,枝葉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飲之,年八十餘歲,顏色如桃花。而此茗清香滑熟,異於他茗,所以能還童振枯,扶人壽也。餘遊金陵,見宗僧中孚示餘茶數十片,卷然重疊,其狀如掌,號為仙人掌茶。蓋新出乎玉泉之山,曠古未覯。因持之見貽,兼贈詩,要餘答之,遂有此作。俾後之高僧大隱,知仙人掌茶發於中孚禪子及青蓮居士李白也。

《皮日休集·茶中雜詠詩序》:自周以降,及於國朝茶事,竟陵子陸季疵言之詳矣。然季疵以前稱茗飲者,必渾以烹之,與夫瀹蔬而啜者無異也。季疵之始為經三卷,由是分其源,製其具,教其造,設其器,命其煮。俾飲之者除而去癘,雖疾醫之未若也。其為利也,於人豈小哉?餘始得季疵書,以為備矣,後又獲其《顧渚山記》二篇,其中多茶事;後又太原溫從雲、武威段之各補茶事十數節,並存於方冊。茶之事由周而至於今,竟無纖遺矣。

《封氏聞見記》:茶,南人好飲之,北人初不多飲。開元中,太山靈岩寺有降魔師,大興禪教。學禪務於不寐,又不夕食,皆許飲茶。人自懷挾,到處煮飲。從此轉相仿效,遂成風俗。起自鄒、齊、滄、棣,漸至京邑,城市多開店鋪,煎茶賣之,不問道俗,投錢取飲。其茶自江淮而來,色額甚多。

《唐韻》:荼字,自中唐始變作茶。

裴汶《茶述》:茶,起於東晉,盛於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浩潔,其用滌煩,其功致和。參百品而不混,越眾飲而獨高。烹之鼎水,和以虎形,人人服之,永永不厭。得之則安,不得則病。彼芝術黃精,徒雲上藥,致效在數十年後,且多禁忌,非此倫也。或曰多飲令人體虛病風。餘曰不然。夫物能祛邪,必能輔正,安有蠲逐聚病而靡裨太和哉?今宇內為土貢實眾,而顧渚、薪陽、蒙山為上,其次則壽陽、義興、碧澗、湖、衡山,最下有鄱陽、浮梁。今者其精無以尚焉,得其粗者,則下裏兆庶,甌碗粉糅。頃刻未得,則胃腑病生矣。人嗜之若此者,西晉以前無聞焉。至精之味或遺也。因作《茶述》。

宋徽宗《大觀茶論》:茶之為物,擅甌閩之秀氣,鍾山川之靈稟。祛襟滌滯,致清導和,則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衝淡閑潔,韻高致靜,則非惶遽之時可得而好尚矣。

而本朝之興,歲修建溪之貢,龍團鳳餅,名冠天下,而壑源之品,亦自此而盛。延及於今,百廢具舉,海內宴然,垂拱密勿,幸致無為。縉紳之士,韋布之流,沐浴膏澤,薰陶德化,鹹以雅尚相推,從事茗飲。故近歲以來,采擇之精,製作之工,品第之勝,烹點之妙,莫不盛造其極。

嗚呼!至治之世,豈惟人得以盡其材,而草木之靈者,亦得以盡其用矣。偶因暇日,研究精微,所得之妙,後人有不知為利害者,敘本末二十篇,號曰《茶論》。一曰地產,二曰天時,三曰擇采,四曰蒸壓,五曰製造,六曰鑒別,七曰白茶,八曰羅碾,九曰盞,十曰筅,十一曰瓶,十二曰杓,十三曰水,十四曰點,十五曰味,十六曰香,十七曰色,十八曰藏,十九曰品,二十曰外焙。

名茶各以所產之地,如葉耕之平園、台星岩,葉剛之高峰、青鳳髓,葉思純之大嵐,葉嶼之屑山,葉五崇林之羅漢上水桑芽,葉堅之碎石窠、石臼窠一作穴窠。葉瓊、葉輝之秀皮林,葉師複、師貺之虎岩,葉椿之無雙岩芽,葉懋之老窠園,各擅其美,未嚐混淆,不可概舉。焙人之茶,固有前優後劣、昔負今勝者,是以園地之不常也。

丁謂《進新茶表》:右件物產異金沙,名非紫筍。江邊地暖,方呈“彼茁”之形,闕下春寒,已發“其甘”之味。有以少為貴者,焉敢韞而藏諸。見謂新茶,實遵舊例。

蔡襄《進《茶錄》表》:臣前因奏事,伏蒙陛下諭,臣先任福建運使日,所進上品龍茶,最為精好。臣退念草木之微,首辱陛下知鑒,若處之得地,則能盡其材。昔陸羽《茶經》,不第建安之品;丁謂《茶圖》,獨論采造之本。至烹煎之法,曾未有聞。臣輒條數事,簡而易明,勒成二篇,名曰《茶錄》。伏惟清閑之宴,或賜觀采,臣不勝榮幸。

歐陽修《歸田錄》:茶之品,莫貴於龍鳳,謂之團茶,凡八餅重一斤。慶曆中,蔡君謨始造小片龍茶以進,其品精絕,謂之小團,凡二十餅重一斤,其價值金二兩。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每因南郊致齋,中書、樞密院各賜一餅,四人分之。宮人往往縷金花於其上,蓋其貴重如此。

趙汝礪《北苑別錄》:草木至夜益盛,故欲導生長之氣,以滲雨露之澤。茶於每歲六月興工,虛其本,培其末,滋蔓之草,遏鬱之木,悉用除之,政所以導生長之氣而滲雨露之澤也。此之謂開佘。惟桐木則留焉。桐木之性與茶相宜,而又茶至冬則畏寒,桐木望秋而先落;

茶至夏而畏日,桐木至春而漸茂。理亦然也。

王辟之《澠水燕談》:建茶盛於江南,近歲製作尤精。龍團最為上品,一斤八餅。慶曆中,蔡君謨為福建運使,始造小團,以充歲貢,一斤二十餅,所謂上品龍茶者也。仁宗尤所珍惜,雖宰相未嚐輒賜,惟郊禮致齋之夕,兩府各四人,共賜一餅。宮人剪金為龍鳳花,貼其上。八人分蓄之,以為奇玩,不敢自試,有佳客,出為傳玩。歐陽文忠公雲:“茶為物之至精,而小團又其精者也。”嘉中,小團初出時也。今小團易得,何至如此多貴?

周輝《清波雜誌》:自熙寧後,始貢密雲龍。每歲頭綱修貢,奉宗廟及貢玉食外,賚及臣下無幾。戚裏貴近,丐賜尤繁。宣仁太後令建州不許造密雲龍,受他人煎炒不得也。此語既傳播於縉紳間,由是密雲龍之名益著。淳熙間,親黨許仲啟官蘇沙,得《北苑修貢錄》,序以刊行。其間載歲貢十有二綱,凡三等,四十有一名。第一綱曰龍焙貢新,止五十餘。貴重如此,獨無所謂密雲龍者。豈以貢新易其名耶?抑或別為一種,又居密雲龍之上耶?

沈存中《夢溪筆談》:古人論茶,惟言陽羨、顧渚、天柱、蒙頂之類,都未言建溪。然唐人重串茶粘黑者,則已近乎建餅矣。建茶皆喬木,吳、蜀惟叢茇而已,品自居下。建茶勝處,曰郝源、曾坑,其間又有坌根、山頂二品尤勝。李氏號為北苑,置使領之。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建安北苑,始於太宗太平興國三年,遣使造之,取象於龍鳳,以別入貢。至道間,仍添造石乳、蠟麵。其後大小龍,又起於丁謂而成於蔡君謨。至宣、政間,鄭可簡以貢茶進用,久領漕,添續入,其數浸廣,今猶因之。

細色茶五綱,凡四十三品,形製各異,共七千餘餅,其間貢新、試新、龍團勝雪、白茶、禦苑玉芽,此五品乃水揀,為第一;餘乃生揀,次之。又有粗色茶七綱,凡五品。大小龍鳳並揀芽,悉人龍腦,和膏為團餅茶,共四萬餘餅。蓋水揀芽即社前者,生揀茶即火前者,粗色茶即雨前者。閩中地暖,雨前茶已老而味加重矣。又有石門、乳吉、香口三外焙,亦隸於北苑,皆采摘茶芽,送官焙添造。每歲縻金共二萬餘緡,日役千夫,凡兩月方能迄事。第所造之茶不許過數,人貢之後市無貨者,人所罕得。惟壑源諸處私焙茶,其絕品亦可敵官焙,自昔至今,亦皆人貢。其流販四方者,悉私焙茶耳。

北苑在富沙之北,隸建安縣,去城二十五裏,乃龍焙造貢茶之處,亦名鳳凰山。自有一溪,南流至富沙城下,方與西來水合而東。

車清臣《腳氣集》:《毛詩》雲:“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注:荼,苦菜也。《周禮》:“掌荼以供喪事。”取其苦也。蘇東坡詩雲:“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乃以今之茶為荼。夫茶,今人以清頭目,自唐以來,上下好之,細民亦日數碗,豈是荼也?茶之粗者,是為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