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唐代韓琬(字茂貞,鄧州南陽人)《禦史台記》記載:唐朝製度,禦史有三院:第一個叫做台院,其官員叫做侍禦史;第二個叫做殿院,其官員叫做殿中侍禦史;第三個叫做察院,其官員叫做監察禦史。察院的辦公場所察院廳居南,唐武宗會昌(841-846)初年監察禦史鄭路所修葺。其中的禮察廳,稱作鬆廳,因為其南有一棵古鬆;刑察廳,稱作魘廳,因為在這裏就寢的人多夢魘;兵察廳,主管察院的茶飲。其茶葉一定要購買蜀茶中的佳品,貯存在陶器中,以防備暑天發潮變質。禦史往往親自封存或者開啟,所以兵察廳又稱為茶瓶廳。
唐代李匡《資暇集》記載:茶托子,創始於唐德宗建中(780-783)年間蜀相崔寧之女,因為茶杯沒有襯墊,害怕燙手,於是就取碟子托起來。品飲之後,杯子又傾倒了,於是就用蠟環繞在碟子中央,茶杯就固定下來,隨即派工匠用漆代替蠟環,進奉給蜀相。蜀相很驚奇,就為之命名並告訴親朋好友,人們都認為很方便,當時就流行開來。此後,傳承者再環其底部,更新其規製,從而使茶托子發展到上百種形狀。
唐德宗貞元(785-805)初年,青州鄆城用繒布加油漆製成荷葉形狀,用來襯墊茶碗,形成另外一種碟子。今人大多說茶托子就是起源於此,其實不然。蜀相即如今的升平崔家,一問便知究竟。
宋徽宗《大觀茶論》中談論茶器說:羅碾,茶碾以銀質的為最好,熟鐵製成者次之。槽要做得又深又陡,輪要做得又銳又薄。羅網要細密,羅麵要拉緊,碾茶時一定要用力,並且速度要快。(羅茶時則要動作輕緩,羅麵掌握水平,不怕反複多次,這樣茶的細末幾乎不會有什麼損耗。)隻有經過兩次過羅的茶末,入水之後會輕輕漂起,在茶湯的表麵有光澤凝聚,從而充分顯現出好茶所應有的色澤。
茶盞,必須度量茶葉的多少,從而決定所用茶盞的大小。如果茶盞高而茶葉較少,就會遮蓋住茶的色澤;如果茶葉較多而茶盞較小,就會使水量不足以充分溶解茶末,盡顯茶之真味。茶盞隻有在加熱的情況下,才會使茶葉充分發揮其色香味,而且持續時間較長。
茶筅,是擊拂專用的工具,以竹節細密的老竹加工而成。筅身即筅把要厚重,筅頭即前端的竹帚則要稀疏有力,根部要粗壯而末梢要纖細,應當像劍脊般的形狀。這是因為筅身厚重,就能在操作時有力,便於運用;筅頭稀疏有力,根粗末細如劍脊的形狀,就會使得在擊拂時即便用力過猛也不會產生浮沫。
茶瓶,適合用金銀,其大小規格,隻有按照具體需要來決定。注湯(即將煎好的水注入茶盞)這個環節的關鍵,隻是取決於茶瓶口嘴的大小和形狀罷了。茶瓶的口,要稍微大一些,而且曲度要小一些,這樣注湯時力量就比較集中,水流不會分散;茶瓶嘴的末端,要圓小而且尖削,那麼在注湯時就會有所節製,水流不會形成滴瀝。這是因為注湯時力量集中,那麼茶葉的色香味就能迅速發揮出來;注湯時有所節製而不形成滴瀝,那麼茶盞表層的粥麵就不會被破壞。
茶勺,是添續茶水的工具,其規格大小,應當以可以盛下一盞茶水為適量標準。如果盛水超過一盞,就要把多餘的水倒回去;如果不足一盞,又要再舀一次加以補充。這樣傾倒數次,就會使盞中的茶水涼了。
北宋蔡襄《茶錄》下篇論茶器:茶焙,用竹篾編製而成,外麵包裹箬葉。上麵蓋起來,以便收攏火氣;中間隔成兩層,以便擴大容量。把茶餅放在上層,下層放置炭火,與茶餅保持一尺左右距離,使其中保持溫暖的狀態,就是為了保養茶的色香味。
茶籠,沒有放入茶焙烘烤的茶餅,應當用箬葉緊密封裹,放在茶籠中盛起來,置於高處,切不要接近潮濕之氣。
砧椎,砧和椎是用來捶碎茶餅的工具。砧板以木頭做成,椎以金或者鐵製成,取其方便實用。
茶鈐,用金或鐵屈曲而製成,用來夾住茶餅進行烘焙。
茶碾,用銀或鐵製成。黃金本性柔軟,而銅和黃銅都容易生鏽,不能選用。
茶羅,以羅網極細的為最好。羅底要用四川東川鵝溪絹中特別細密的,放到開水中揉洗幹淨後罩在羅圈之上。
茶盞,茶色淺白,適宜黑色的茶盞。建安所製造的茶盞黑裏透紅,紋理猶如兔毫,其坯稍厚,經過烘烤後久熱難冷,最適宜飲茶之用。其他地方出產的茶盞,有的坯太薄,有的顏色發紫,都比不上建盞。那些青白色的茶盞,鬥茶品茗的行家自然不會使用。茶匙,茶匙要有一定重量,這樣用來擊拂才會有力。以黃金製作的茶匙為最好,民間多用銀、鐵製成。用竹子製成的茶匙太輕,建茶一般不用。
茶瓶,用於燒水的湯瓶要小一點,以便於觀察開水變化的情形,而且點茶注水的時候能夠把握好分寸。湯瓶以黃金製作的為最好,民間多用銀、鐵或者瓷製作。如果茶瓶過大,品飲時有所剩餘,停久茶味過熟,就不好了。
宋代孫穆《雞林類事》記載:高麗方言,茶匙叫做茶戍。
宋代周輝《清波雜誌》記載:長沙的工匠,製造茶具極其精致,其工價之高幾乎與所使用的白銀的價格相等,士大夫之家多有收藏,放置到幾案之間,隻知道相互誇耀珍貴奢侈,並不經常使用。一般說來茶葉適宜錫器,我認為錫器比較合適,而且實用而不奢侈。如果器具上貼上紙,則容易損壞茶的味道。
張舜民(字芸叟)說:呂公著(字晦叔,封申國公,世稱呂申公)家有茶羅子,一個以黃金裝飾,一個以棕毛為欄。正接待賓客的時候,招呼要銀羅子,就是接待平常的客人;索要金羅子,就是接待皇帝身邊的人;索要棕欄羅子,就一定是公輔大臣。家人經常要排著隊在屏風間等候召喚。
《黃庭堅集》中有《同公擇詠茶碾》詩寫道:要及新香碾一杯,不應傳寶到雲來。碎身粉骨方餘味,莫厭聲喧萬壑雷。
北宋陶穀《清異錄》中說:富貴湯,應當用白銀製作的茶銚煎煮,非常好。用銅製的茶銚煮水,用錫製的茶壺注茶,次之。
《蘇東坡集》中有《揚州石塔試茶》詩寫道: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潔。
《秦少遊集》中有《茶臼》詩寫道:幽人耽茗飲,刳木事搗撞。巧製合臼形,雅音伴祝。
《文與可集》中有《謝許判官惠茶器圖》詩寫道:成圖畫茶器,滿幅寫茶詩。會說工全妙,深諳句特奇。
元代謝宗可《詠物詩》中有《茶筅》詩寫道:此君一節瑩無瑕,夜聽鬆聲漱玉華。萬裏引風歸蟹眼,半瓶飛雪起龍芽。香凝翠發雲生腳,濕滿蒼髯浪卷花。到手纖毫皆盡力,多因不負玉川家。
南宋周密《乾淳歲時記》記載:宮中大的慶典活動,用鍍金的大(陶製的扁形口大而撇的器皿)擺設五色水果,中間放龍鳳團茶,稱作繡茶。
南宋程大昌《演繁露》中說:《東坡後集二》中有《從駕景靈宮》詩寫道:病貪賜茗浮銅葉。按今天禦前賜茶都不用建盞,而用大湯,色澤正白,隻是其製作的形製類似薄銅片所做的銅葉湯罷了。這種稱為銅葉的茶盞呈黃褐色。
南宋周密《癸辛雜誌》記載:宋代,長沙茶具製造精妙,甲於天下。每副茶具用白銀三百星或五百星(金銀一錢為一星),凡是有關茶的器具都應有盡有。外麵用一個飾有穗帶的銀盒子盛起來貯存。趙葵(字南仲)丞相做潭州(治今長沙)知府的時候,用黃金千兩製造茶具,進貢給朝廷。理宗皇帝(葬穆陵)大喜,因為這是宮中的工匠所不能製作的。
元末楊基《眉庵集》中有《詠木茶爐》詩寫道:紺綠仙人煉玉膚,花神為曝紫霞腴。九天清淚沾明月,一點芳心托鵬鴣。肌骨已為香魄死,夢魂猶在露團枯。孀娥莫怨花零落,分付餘醺與酪奴。
明代張源《茶錄》中說:茶銚,金是水之母,銀則剛柔兼備,味道不鹹不澀,是用來做茶銚的最好材料。茶銚的中間一定要穿透,以便能透過火氣。(以上不見於張源《茶錄》,而近於許次紓《茶疏》)
茶甌,以白瓷為最好,藍白色的次之。
明代聞龍《茶箋》中說:茶,山林隱逸之人,所用茶銚以白銀製成也不可能,何況用黃金製作茶呢?如果就使用長久而言,還是用鐵製作的為好。
明代羅廩《茶解》中說:茶爐,用陶器或者竹子製成,其大小要與茶壺的大小相稱。凡是貯藏茶葉的器具,一定要始終貯藏茶葉,不能改作他用。
明代李如一(名鶚,以字行,又字貫之,江陰人)《水南翰記》中說:韻書沒有字,今人稱盛茶、酒的器具叫做。
《檀幾叢書》中說:品茶所用的茶甌,以白瓷為佳,所謂“素瓷傳靜夜,芳氣滿閑軒”。其形製適宜小口而中間部分較深,這樣能使茶色漂浮而香味不散。
明代黃龍德《茶說》中說:飲茶器具精致潔淨,茶就會因此而增添光彩。至於當今蘇州的錫壺、宜興出產的時大彬紫砂壺、開封出產的錫銚、湘妃竹所製成的茶灶以及宣德窯、成化窯所出產的茶盞,無論高人隱士、詩人詞客,還是賢明的士大夫,沒有不倍加珍重和寶愛的。就是說自唐宋以來茶具的精致,也未必有當今如此雅致的。
明代張大複《聞雁齋筆談》中說:茶葉采摘之後,其自然之性一定要借陽光散發開來,並且遇到作為知己的水。但是,不經過茶灶、茶爐烹煮,也達不到最佳效果。所以說,飲茶是一種富貴之事。
明代樂純《雪庵清史》中說:甘測的泉水容易變形,如果不是用金銀器盛起來,那麼其味道必定衝破茶具的局限而散發出來。宋代有人贈送中泠泉給歐陽修的,歐陽修驚訝地說道:“先生您本來是貧寒的士人,為什麼還要奉送如此厚重的禮物呢?”然後徐徐觀察所饋贈的茶具,於是說道:“水味窮盡啦!”唉!誠如歐陽修先生所說,飲茶乃是富貴的事情。曾經考察宋朝的大小龍團茶,創始於丁謂,成於蔡襄。歐陽修聽說後感慨道:“君謨作為一個士人,怎麼能夠做這樣的事情?”蘇東坡有詩寫道:“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後蔡相籠加。吾君所乏豈此物,致養口體何陋耶。”由此可見,丁、蔡二人對於茶的聲譽又敗壞很多啊!因此,我麵對茶瓶而有所感觸。
茶鼎,是煉丹和煮水的地方,那些在明月之澗和白雲之龕所出產的茶品,經過茶鼎的烹煎,可以滌煩消渴,其功用確實不在靈芝、白術等養生妙品之下。然而,如果沒有泛乳花(烹茶時茶盞上所泛的浮沫)、浮雲腳(盞麵所浮的蒸汽),那麼草堂暮雲陰,鬆窗殘雪明,用什麼伴隨野語清言?啊!鼎對於茶事的功用太大了!因此,唐代皮日休有“立作菌蠢勢,煎為潺聲”的詩句,劉禹錫有“驟雨鬆風入鼎來,白雲滿碗花徘徊”的詩句,宋代呂居仁有“浮花原屬三昧手,竹齋自試魚眼湯”的詩句,範仲淹有“鼎磨雲外首山銅,瓶攜江上中泠水”的詩句,羅大經(字景綸)有“待得聲聞俱寂後,一甌春雪勝醍醐”的詩句。啊!鼎對於茶事的功用是太大了!即使如此,我還是歎賞盧仝的“柴門反關無俗客,紗帽籠頭自煎吃”,楊萬裏的“老夫平生愛煮茗,十年燒穿折腳鼎”,像這兩位先生,差不多可以無負此鼎了。
明代馮時可《茶錄》記載:芘莉,也叫做,就是茶籠。犧,就是木勺,也就是茶瓢。
《宜興誌》記載茗壺說:陶窯分布於蜀山的周圍。蜀山又叫做獨山,蘇東坡居住陽羨的時候,認為這裏很像蜀中的風景,改名叫做蜀山。如今山頂還建有東坡祠進行祭祀,因為製陶的煙霧飄來熏染,東坡祠的建築盡呈黑色。
冒襄(字巢民)《茶彙鈔》中說:茶壺,以小巧為最佳,每一個客人一個茶壺,任其獨自斟茶品飲,這樣才能得到茶中真味。為什麼呢?茶壺小巧就不會使香氣消散,味道也不會改變。況且茶中的香味,不早不晚,恰在一時之間,太早或者未足,稍緩或者已過,其中的奧妙,清心悅神,品飲自知,通曉其中的變化而采取適當的措施,完全在於其人的自我體味。
明代周高起《陽羨茗壺係》中說:飲茶風尚發展到明代,不再碾成細末、加入香藥、製成團餅,這也是遠遠超過古人的地方。近百年以來,茶壺淘汰了銀壺、錫壺以及福建、河南的瓷壺,而崇尚宜興紫砂陶壺,這又是近人遠遠超過前人的地方。宜興陶壺的可取之處何在?就在於它用當地山中的含砂陶土,能夠充分發揮天然真茶的色香味,如杜甫《少年行》詩中所吟詠的“傾金注玉驚人眼”,其形製高流也是著意於免俗。至於名家所製作的茶壺,一個茶壺的重量不過數兩,其價格往往高達一二十兩銀子,從而能使泥土與黃金爭價。世風日趨浮華,也足以令人感慨了。考察宜興陶壺的創始,可以追溯到金沙寺的和尚,因為年代久遠已經不知道他的名字了。另一種說法,是提學副使吳仕(字克學,又字頤山,宜興人)曾在金沙寺中讀書,其青衣小童名叫供春,他模仿老和尚的方法製作陶壺。如今傳世的供春壺,色澤如栗子黯然沉著,堅實剛硬,猶如古代的金銀鐵器;敦厚篤實,形製周正,壺上手指的螺紋隱隱泛起,清晰可辨,可以稱得上天下第一了。世人稱它為龔春,是不對的。
萬曆(1573-1620)年間,有四大製壺名家:董翰(號後溪)、趙梁(一作趙良)、玄錫、時朋。時朋即時大彬的父親。時大彬號少山,他在藝術上不追求豔麗嫵媚,而以古樸、雅致、堅實、栗色作為特征,工藝奇妙,巧奪天工。於是就在陶藝領域標舉大雅遺風,獨擅空群之名目。(韓愈《送溫處士赴河陽軍序》:“伯樂一過冀北之野,而馬群遂空。”)
此外,還有李茂林(名養心)、李仲芳(茂林子)、徐友泉(名士衡);又有時大彬的徒弟歐正春、邵文金、邵文銀、蔣伯(名時英)四人;陳用卿(俗名陳三呆子)、陳信卿、閔魯生(名賢)、陳光甫;還有婺源人陳仲美,所製文玩器具反複鏤刻,重疊雕飾,極其細膩,堪稱鬼斧神工;沈君用(名士良)、邵蓋、周後溪、邵二孫、陳俊卿、周季山、陳和之、陳挺生、承雲從、沈君盛、陳辰(字共之)等,也都各有所長。徐友泉所自製的茶壺,泥色有海棠紅、朱砂紫、定窯白、冷金黃、淡墨、沉香、水碧、榴皮、葵黃、閃色、梨皮等名目。在茶壺上鐫刻題款也是從時大彬開始的,運用竹刀刻畫,書法嫻雅。
茶洗,又叫做漉塵,式樣像扁壺,中間加有一個弧形的鬲,底部有細孔,以便於衝洗掉茶葉中的沙塵。茶藏,是用來留住洗過的茶葉的工具。這兩種茶具,陳仲美、沈君用都有非常奇異的製作工藝。至於水勺、湯銚之類的茶具,世間也有製作得盡善盡美的,但日常還是以椰殼、葫蘆器、錫器最為實用和常見。
茶壺的製作,宜小不宜大,宜淺不宜深;壺蓋適宜弧形拱起而不適宜平麵,這樣可以使得湯力集中,香氣氤氳,才稱得上達到了最佳效果。
茶壺如果出現有陳雜氣味,就要先用沸水倒滿洗滌,並且乘熱倒掉,隨即浸入冷水之中,也要馬上拿出來將水倒掉,這樣其元氣就可以恢複了。
明代許次紓《茶疏》中說:茶盒,用來貯藏日常所用的零星茶葉,以錫製成,其作用是從大壇中分取茶葉,一盒用完之後再從大壇中取用。(此則不見於《茶疏》,而與張源《茶錄·分茶盒》略似)
茶壺,往時崇尚龔(供)春所製的紫砂壺,近日則是時大彬所製的茶壺,非常受人珍重和寶愛。因為紫砂壺都是用粗砂燒製而成,正是取其砂不含土氣的優點。
仙說:茶甌,我曾經以陶製成,而不用瓷。用筍殼作為蓋子,再用槲葉覆蓋在上麵,如同箬葉鬥笠的形狀,以此來遮蔽塵埃。然後以竹架盛起來,無比清幽。茶匙,用竹篾編成,細如笊籬一樣,形狀與塵世所使用的大不相同,乃是山林隱逸生活中的物件。煎茶使用銅製的茶瓶,不免會有銅鏽之味,用砂陶所製的茶銚也嫌有土腥氣,隻有純錫乃是五金之母,製成茶銚能夠增益茶水的質量。
明代謝肇《五雜俎》記載:宋初福建所出產的茶葉,以北苑為最好。當時上貢給朝廷的茶葉,如果不是中書省和樞密院以及皇帝身邊的人都得不到賞賜,而民間也都極其珍重愛惜。例如王東城有一個茶囊,隻有楊大年來,才會取出來烹茶待客,其他客人沒有敢於奢望的。
明代支廷訓《支廷訓集》中有一篇《湯蘊之傳》,也就是給茶壺所做的傳記。
明代文震亨《長物誌》中說:茶壺以砂陶所做的為最好,既不會侵奪茶的香味,而且也沒有熟湯氣。錫壺有趙良壁所製的也很好。吳中的歸錫、嘉禾的黃錫,價格都是最高的。
明代高濂《遵生八箋》中說:茶銚和茶瓶,以瓷器、陶器為最好,銅器、錫器次之。以瓷壺注茶、砂銚煮水這樣的配置為最好。茶盞,隻有宣德窯所出的壇盞為最好,質地厚重,色白瑩潤,樣式古雅。有一種宣德窯的印花白色茶甌,式樣得中,瑩然如玉。其次是嘉靖官窯,以茶盞底部中心有茶字的小盞為美。要烹試茶葉,以色澤黃白為好,怎麼能容忍青花瓷器變亂其色澤?注酒也是一樣,隻有純白色的器皿最為上乘,其餘的品種都不足取。
烹試茶葉,以洗滌器具作為第一要務。茶瓶、茶盞、茶匙等茶具一旦出現鐵鏽味,就會損壞茶的色香味,所以必須預先清洗潔淨才好。
明代曹昭(字明仲,鬆江人)《格古要論》中說:古人飲茶用,取其容易喝幹而不會留滯的優點。
明代陳繼儒《試茶》中有“竹爐幽討”、“鬆火怒飛”的詩句。
清代《淵鑒類函·茗碗》記載:韓愈詩中有“茗碗纖纖捧”的句子。
清代徐葆光(字亮直,長洲人)《中山傳信錄》記載:琉球群島的茶甌,表麵呈黃色,上麵描畫著青綠花草,據說出產於土噶喇。其質地略顯粗糙而沒有花紋,但有作水紋的,出產於大島。茶甌之上造有一個小木蓋,用朱黑色漆好,下麵有一個空心托子,製作頗為精致;另外,還有茶托、茶帚等。隻有茶具、火爐與我國大陸稍微有些差異。
清代葛萬裏《清異論錄》中說:時大彬所製的茶壺,有一種名叫釣雪,形狀好像一個人帶著鬥笠在垂釣,但是形製意態自然,沒有一點牽強之意。
清代屈擢升《隨見錄》記載:洋銅茶銚,來自海外。紅銅表麵燙上錫,器形很薄,重量很輕,精致而且高雅,用來烹茶最為合適。
名人品茗
喝茶
魯迅
某公司又在廉價了,去買了二兩好茶葉,每兩洋二角。開首泡了一壺,怕它冷得快,用棉襖包起來,卻不料鄭重其事的來喝的時候,味道竟和我一向喝著的粗茶差不多,顏色也很重濁。
我知道這是自己錯誤了,喝好茶,是要用蓋碗的,於是用蓋碗。果然,泡了之後,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確是好茶葉。但這是須在靜坐無為的時候的,當我正寫著《吃教》的中途,拉來一喝,那好味道竟又不知不覺的滑過去,像喝著粗茶一樣了。
有好茶喝,會喝好茶,是一種“清福”。不過要享這“清福”,首先就須有工夫,其次是練習出來的特別的感覺。由這一極瑣屑的經驗,我想,假使是一個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幹欲裂的時候,那麼,即使給他龍井芽茶,珠蘭窨片,恐怕他喝起來也未必覺得和熱水有什麼大區別罷。所謂“秋思”,其實也是這樣的,騷人墨客,會覺得什麼“悲哉秋之為氣也”,風雨陰晴,都給他一種刺戟,一方麵也就是一種“清福”,但在老農,卻隻知道每年的此際,就要割稻而已。
於是有人以為這種細膩銳敏的感覺,當然不屬於粗人,這是上等人的牌號。然而我恐怕也正是這牌號就要倒閉的先聲。我們有痛覺,一方麵是使我們受苦的,而一方麵也使我們能夠自衛。假如沒有,則即使背上被人刺了一尖刀,也將茫無知覺,直到血盡倒地,自己還不明白為什麼倒地。但這痛覺如果細膩銳敏起來呢,則不但衣服上有一根小刺就覺得,連衣服上的接縫,線結,布毛都要覺得,倘不穿“無縫天衣”,他便要終日如芒刺在身,活不下去了。但假裝銳敏的,自然不在此例。
感覺的細膩和銳敏,較之麻木,那當然算是進步的,然而以有助於生命的進化為限。如果不相幹,甚而至於有礙,那就是進化中的病態,不久就要收梢。我們試將享清福,抱秋心的雅人,和破衣粗食的粗人一比較,就明白究竟是誰活得下去。喝過茶,望著秋天,我於是想:不識好茶,沒有秋思,倒也罷了。
茶人張愛玲
張愛玲本身嗜茶,所以她的女主角們也常與茶打交道。《怨女》中的銀娣,歡喜地一樣樣東西都指給嫂子看“裏床裝著什錦架子,擱花瓶、茶壺、時鍾。”那茶壺如此鄭重被收放,可見是心頭愛,說不定銀娣上吊前“拿桌上的茶壺,就著壺嘴喝了一口,冷茶泡了一夜,非常苦”的這茶壺就是那茶壺。這是她自殺前的心情寫照:清冷又苦澀。一口茶就道盡了銀娣的難處。“就著壺嘴喝”有不管三七廿一,死意已決的味道。
後來姚家分遺產那天,她非常緊張,擔心自己會被欺負,她可吃不起這種虧,因是花了前半生的青春與一個初戀換回來的。張愛玲輕描淡寫幾句,“站著就喝,也許是左計右算想得出神了,來不及坐。”“熱”與“冷”的對比,是喝茶老行家的神來之筆,不喝慣茶的人難有此體認。
銀娣該是女主角中算最愛喝茶了。在穿孝期不能戴耳環,她耳朵眼裏塞的是根茶葉蒂,如此凡事有茶,可知是真的喜歡。其它借用茶來描畫情節的小說頗多,都著眼在男女關係上。
《桂花蒸》裏阿小的男人,並沒有明媒正娶她,也無金戒指,更養不活她。阿小自己在洋人家當阿媽。男人來找她,“她給男人斟了一杯茶,她從來不偷茶的,男人來的時候是例外。男人雙手捧著茶慢慢呷著……”以一杯偷來的茶,用喜劇效果,完成了阿小的悲壯愛情。要知道,“蘇州娘姨最是要強,受不了人家一點點眉高眼低”,阿小可是從來不貪的,如今卻甘心偷茶,要是叫哥兒們察覺了,豈不英名盡喪?晚節不保?偏她又這麼地理直氣壯。
茶在嬌蕊手上又兩樣了,是拿來調情專哄振保的,不必趕著喝。她千方百計讓他知道她記得他說過“喜歡喝清茶,在外國這些年,老是想吃沒的吃。”使得他心猿意馬,恁地任性。要真的很在乎一個人,你才願意記住他愛吃什麼喝什麼這類勞什子,嬌蕊並不隱瞞。
看他們兩個如何各懷鬼胎,互相誘惑,“阿媽送了綠茶進來,茶葉滿滿的浮在水麵上,振保雙手捧著玻璃杯,隻是喝不進嘴去。他兩眼望著茶,心裏卻研究出一個緣故來了。”振保的定力其實非常有限,禁不起嬌蕊一個媚笑。他躊躇半日,隻為在找應當和嬌蕊睡覺而又不必自責的理由。
嬌蕊呢,“低著頭,輕輕去揀杯中的茶葉揀半天,喝一口。”放肆的“把一條腿橫掃過去,踢得他差一點潑翻了手中的茶。”
大家仍不十分確定對方的心思,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思時,唯捧著杯茶默然。一則無聲勝有聲,可藉此眉目傳情。二則可一邊籌劃如何將對方拿下馬來。茶在整個調情過程中被描寫得富吸引力,兼生活化。張愛玲對喝茶細節的敏銳感受,顯示出其喝茶門檻非常精。
最後嬌蕊出去了,“將殘茶一飲而盡,立起身來,把嘴裏的茶葉吐到欄杆外麵去。”把嬌蕊一意孤行,準備狠狠地愛一場的決心表露無遺。
曼楨與世鈞那悠悠“半生緣”,亦算是始自一杯茶。這杯茶,想來和坊間“像洗桌布的水”的茶相似,無香無味,隻略帶少許茶色。他們幾個人要跑堂拿紙來擦擦筷子要不到,曼楨便道:“就在茶杯裏涮一涮吧,這茶我想你們也不見得要吃的。”順手便幫世鈞洗了。
張愛玲用旁敲側擊的手法,淡然落筆的“茶”範圍不但廣,且細致有韻。從收藏茶壺、就壺嘴喝茶、英式下午茶、從玻璃杯衝泡、用蓋碗喝之到洗筷子、塞耳朵眼以及杯沿的胭脂漬等令人低回不已的故事裏,不難找到她對茶的依戀與喝茶主張。通過曼楨、嬌蕊、銀娣、敦風和白流蘇若幹女人的眼裏心裏,我發覺,張愛玲比任何一位茶人更像茶人。
茶之煮
唐陸羽《六羨歌》:不羨黃金,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人台;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
唐張又新《水記》:故刑部侍郎劉公諱伯芻,於又新丈人行也。為學精博,有風鑒。稱較水之與茶宜者,凡七等:揚子江南零水第一;無錫惠山寺石水第二;蘇州虎丘寺石水第三;丹陽縣觀音寺井水第四;大明寺井水第五;吳淞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第七。餘嚐具瓶於舟中,親挹而比之,誠如其說也。客有熟於兩浙者,言搜訪未盡,餘嚐誌之。及刺永嘉,過桐廬江,至嚴瀨,溪色至清,水味甚冷,煎以佳茶,不可名其鮮馥也,愈於揚子南零殊遠。及至永嘉,取仙岩瀑布用之,亦不下南零,以是知客之說信矣。
陸羽論水次第,凡二十種:廬山康王穀水簾水第一;無錫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薪州蘭溪石下水第三;峽州扇子山下蝦蟆口水第四;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廬山招賢寺下方橋潭水第六;揚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瀑布泉第八;唐州桐柏縣淮水源第九;廬州龍池山嶺水第十;丹陽縣觀音寺水第十一;揚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漢江金州上遊中零水第十三唐顧況《論茶》:煎以文火細煙,煮以小鼎長泉。
蘇《仙芽傳》第九卷載《作湯十六法》謂:湯者,茶之司命。若名茶而濫湯,則與凡味同調矣。煎以老嫩言,凡三品;注以緩急言,凡三品;以器標者,共五品;以薪論者,共五品。一得一湯,二嬰湯,三百壽湯,四中湯,五斷脈湯,六大壯湯,七富貴湯,八秀碧湯,九壓一湯,十纏口湯,十一減價湯,十二法律湯,十三一麵湯,十四宵人湯,十五賤湯,十六魔湯。
丁用晦《芝田錄》:唐李衛公德裕,喜惠山泉,取以烹茗。自常州到京,置驛騎傳送,號曰水遞。後有僧某曰:“請為相公通水脈。”蓋京師有一眼井與惠山泉脈相通,汲以烹茗,味殊不異。公問:“井在何坊曲?”曰:“昊天觀常住庫後是也。”因取惠山、昊天各一瓶,雜以他水八瓶,令僧辨晰。僧止取二瓶井泉,德裕大加奇歎。
《事文類聚》:讚皇公李德裕居廊廟日,有親知奉使於京口。公曰:“還日,金山下揚子江南零水,與取一壺來。”其人敬諾。及使回,舉棹日,因醉而忘之,泛舟至石城下方憶,乃汲一瓶於江中,歸京獻之。公飲後,歎訝非常,曰:“江表水味有異於頃歲矣,此水頗似建業石頭城下水也。”其人即謝過,不敢隱。
《河南通誌》:盧仝茶泉在濟源縣。仝有莊,在濟源之通濟橋二裏餘,茶泉存焉。其詩曰:“買得一片田,濟源花洞前。”自號玉川子,有寺名玉泉。汲此寺之泉煎茶。有《玉川子飲茶歌》,句多奇警。
《黃州誌》:陸羽泉在薪水縣鳳棲山下,一名蘭溪泉,羽品為天下第三泉也。嚐汲以烹茗,宋王元之有詩。
無盡法師《天台誌》:陸羽品水,以此山瀑布泉為天下第十七水。餘嚐試飲,比餘豳溪、蒙泉殊劣。餘疑鴻漸但得至瀑布泉耳。苟遍曆天台,當不取金山為第一也。
《海錄》:陸羽品水,以雪水第二十,以煎茶滯而太冷也。
陸平泉《茶寮記》:唐秘書省中水最佳,故名秘水。
《檀幾叢書》:唐天寶中,稠錫禪師名清晏,卓錫南嶽澗上,泉忽迸石窟間,字曰真珠泉。師飲之,清甘可口,曰:“得此瀹吾鄉桐廬茶,不亦稱乎!”
《大觀茶論》:水以輕清甘潔為美,用湯以魚目、蟹眼連絡迸躍為度。
《鹹淳臨安誌》:棲霞洞內有水洞,深不可測,水極甘冽。魏公嚐調以瀹茗。又蓮花院有三井,露井最良,取以烹茗,清甘寒冽,品為小林第一。
《王氏談錄》:公言茶品高而年多者,必稍陳。遇有茶處,春初取新芽輕炙,雜而烹之,氣味自複在。襄陽試作甚佳,嚐語君謨,亦以為然。
歐陽修《浮槎水記》:浮槎與龍池山皆在廬州界中,較其味不及浮槎遠甚。而又新所記,以龍池為第十,浮槎之水棄而不錄,以此知又新所失多矣。陸羽則不然,其論曰:“山水上,江次之,井為下,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言雖簡,而於論水盡矣。
蔡襄《茶錄》:茶或經年,則香色味皆陳。煮時先於淨器中以沸湯漬之,刮去膏油,一兩重即止。乃以鈐之,用微火炙幹,然後碎碾。若當年新茶,則不用此說。
碾時,先以淨紙裹捶碎,然後熟碾。其大要旋碾則色白,如經宿則色昏矣。
碾畢即羅。羅細則茶浮,粗則沫浮。
候湯最難,未熟則沫浮,過熟則茶沉。前世謂之蟹眼者,過熟湯也。沉瓶中煮之不可辨,故曰候湯最難。
茶少湯多則雲腳散,湯少茶多則粥麵聚。
茶有真香,而入貢者微以龍腦和膏,欲助其香。建安民間試茶,皆不入香,恐奪其真也。若烹點之際,又雜以珍果香草,其奪益甚,正當不用。
陶穀《清異錄》:撰茶而幻出物象於湯麵者,茶匠通神之藝也。沙門福全生於金鄉,長於茶海,能注湯幻茶成一句詩,如並點四甌,共一首絕句,泛於湯表。小小物類,唾手辦爾。檀越日造門,求觀湯戲。全自詠詩曰:“生成盞裏水丹青,巧畫工夫學不成。卻笑當時陸鴻漸,煎茶贏得好名聲。”
茶至唐而始盛。近世有下湯運匕,別施妙訣,使湯紋水脈成物象者,禽獸、蟲魚、花草之屬,纖巧如畫,但須臾即就散滅,此茶之變也。時人謂之“茶百戲”。
又有漏影春法。用縷紙貼盞,糝茶而去紙,偽為花身。別以荔肉為葉,鬆實、鴨腳之類珍物為蕊,沸湯點攪。
《煮茶泉品》:予少得溫氏所著《茶說》,嚐識其水泉之目,有二十焉。會西走巴峽,經蝦蟆窟;北憩蕪城,汲蜀岡井;東遊故都,絕揚子江。留丹陽酌觀音泉,過無錫慧山水。粉槍末旗,蘇蘭薪桂,且鼎且缶,以飲以,莫不瀹氣滌慮,蠲病析酲,祛鄙吝之生心,招神明而還觀。信乎!物類之得宜,臭味之所感,幽人之佳尚,前賢之精鑒,不可及已。
昔酈元善於《水經》,而未嚐知茶;王肅癖於茗飲,而言不及水,表是二美,吾無愧焉。
魏泰《東軒筆錄》:鼎州北百裏,有甘泉寺,在道左,其泉清美,最宜瀹茗。林麓回抱,境亦幽勝。寇萊公謫守雷州經此,酌泉誌壁而去。未幾,丁晉公竄朱崖,複經此,禮佛留題而行。天聖中,範諷以殿中丞安撫湖外,至此寺睹二相留題,徘徊慨歎,作詩以誌其旁曰:
“平仲酌泉方頓轡,謂之禮佛繼南行。層巒下瞰嵐煙路,轉使高僧薄寵榮。”
張邦基《墨莊漫錄》:元六年七夕日,東坡時知揚州,與發運使晁端彥、吳晁無咎,大明寺汲塔院西廊井,與下院蜀井二水,校其高下,以塔院水為勝。
華亭縣有寒穴泉,與無錫惠山泉味相同,並嚐之不覺有異,邑人知之者少。王荊公嚐有詩雲:“神震冽冰霜,高穴雪與平。空山淳千秋,不出嗚咽聲。山風吹更寒,山月相與清。北客不到此,如河洗煩酲。”
羅大經《鶴林玉露》:餘同年友李南金雲:《茶經》以魚目、湧泉、連珠為煮水之節。然近世瀹茶,鮮以鼎,用瓶煮水,難以候視。則當以聲辨一沸、二沸、三沸之節。又陸氏之法,以未就茶,故以第二沸為合量而下末。若今以湯就茶甌瀹之,則當有用背二涉三之際為合量也。乃為聲辨之詩曰:“砌蟲唧唧萬蟬催,忽有千車捆載來。聽得鬆風並澗水,急呼縹色綠磁杯。”其論固已精矣。然瀹茶之法,湯欲嫩而不欲老。蓋湯嫩則茶味甘,老則過苦矣。若聲如鬆風澗水而遽瀹之,豈不過於老而苦哉!惟移瓶去火,少待其沸止而瀹之,然後湯適中而茶味甘。此南金之所未講也。因補一詩雲:“鬆風桂雨到來初,急引銅瓶離竹爐。待得聲聞俱寂後,一甌春雪勝醍醐。”
趙彥衛《雲麓漫鈔》:陸羽別天下水味,各立名品,有石刻行於世。《列子》雲孔子“淄澠之合,易牙能辨之”。易牙,齊威公大夫。淄澠二水,易牙知其味,威公不信,數試皆驗。陸羽豈得其遺意乎?
《黃山穀集》:瀘州大雲寺西偏崖石上,有泉滴瀝,一州泉味皆不及也。
林逋《烹北苑茶有懷》:石碾輕飛瑟瑟塵,乳花烹出建溪春。人間絕品應難識,閑對《茶經》憶古人。
《東坡集》:予頃自汴入淮泛江,溯峽歸蜀,飲江淮水蓋彌年。既至,覺井水腥澀,百餘日然後安之。以此知江水之甘於井也,審矣。今來嶺外,自揚子始飲江水,及至南康,江益清駛,水益甘,則又知南江賢於北江也。近度嶺入清遠峽,水色如碧玉,味益勝。今遊羅浮,酌泰禪師錫杖泉,則清遠峽水又在其下矣。嶺外惟惠州人喜鬥茶,此水不虛出也。
惠山寺東為觀泉亭,堂曰漪瀾,泉在亭中,二井石相去咫尺,方圓異形。汲者多由圓井,蓋方動圓靜,靜清而動濁也。流過漪瀾,從石龍口中出,下赴大池者,有土氣,不可汲。泉流冬夏不涸,張又新品為天下第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