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龔定庵以為碧螺春天下第一。我曾在蘇州東山白勺“雕花樓”喝過一次新采的碧螺春。“雕花樓”原是一個華僑富商的住宅,樓是進口的硬木造的,到處都雕了花,八仙過海、福祿壽三星、龍、鳳、牡丹……真是集惡俗之大成。但碧螺春真是好。不過茶是泡在大碗裏的,我覺得這有點煞風景。後來問陸文夫,文夫說碧螺春就是講究用大碗喝的。茶極細,器很粗,亦怪!

我還在湖南桃源喝過一次擂茶。茶葉、老薑、芝麻、米,加鹽放在一個擂缽裏,用硬木的擂棒“擂”成細末,用開水衝開,便是擂茶。

菜可入饌,製為食品。杭州有龍井蝦仁,想不惡。裘盛戎曾用龍井茶包餃子,可謂別出心裁。日本有茶粥。《俳人的食物》說俳人小聚,食物極簡單,但“唯茶粥一品,萬不可少”。茶粥是啥樣的呢?我曾用粗茶葉煎汁,加大米熬粥,自以為這便是“茶粥”了。有一陣子,我每天早起喝我所發明的茶粥,自以為很好喝。四川的樟茶鴨子乃以柏樹枝、樟樹葉及茶葉為熏料,吃起來有茶香而無茶味。曾吃過一塊龍井茶心的巧克力,這簡直是惡作劇!用上海人的話說:巧克力與龍井茶實在完全“弗搭界”。

茶館

黃裳

四川的茶館,實在是不平凡的地方。普通講到茶館,似乎並不覺得怎麼希奇,上海,蘇州,北京的中山公園……就都有的。然而這些如果與四川的茶館相比,總不免有小巫之感。而且茶客的流品也很有區別。坐在北平中山公園的大槐樹下吃茶,總非雅人如錢玄同先生不可罷?我們很難想像短裝的朋友坐在精致的藤椅子上品若。蘇州的茶館呢,裏邊差不多全是手提鳥籠,頭戴瓜皮小帽的茶客,在豐子皚先生的漫畫中,就曾經出現過這種人物。總之,他們差不多全是有閑階級,以茶館為消閑遣日的所在的。四川則不然。在茶館裏可以找到社會上各色的人物。警察與挑夫同座,而隔壁則是因服革履的朋友。大學生借這裏做自修室,生意人借這兒做交易所,真是,其為用也,不亦大乎!

一路入蜀,在廣元開始看見了茶館,我在郊外等車,一個人泡了一碗茶坐在路邊的茶座上,對麵是一片遠山,真是相看兩不厭,令人有些悠然意遠。後來入川愈深,茶館也愈來愈多。到成都,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成都有那麼多街,幾乎每條街都有兩三家茶樓,樓裏的人總是滿滿的。大些的茶樓如春熙路上玉帶橋邊的幾家,都可以坐上幾百人。開水茶壺飛來飛去,總有幾十把,熱鬧可想。這種弘大的規模,恐怕不是別的地方可比的。成都的茶樓除了規模的大而外,更還有別的可喜之處,這是與坐落的所在有關的。像薛濤井畔就有許多茶座,在參天的翠竹之下,夏天去坐一下,應當是不壞的罷。吟詩樓上也有臨江的茶座,隻可惜樓前的江水,頗不深廣,那一棵樹也瘦小的可憐,對岸更是黑色的房子,大概是工廠之類,看了令人起一種局促之感,在這一點上,不及豁蒙樓遠矣。然而究竟地方是好的。如果稍稍運用一點懷古的聯想,也就頗有意思了。

武侯祠裏也有好幾處茶座。一進門的森森古柏下麵有,進去套院的流水池邊的水閣上也有。這些地方還兼營飯菜,品茗之餘,又可小酌。實在也是值得流連的地方。

成都城裏的少城公園的一家茶座,以用薛濤井水作號召,說是如果有人嚐出並非薛濤井水者當獎洋元若幹雲。這件事可以看出成都人的風雅,真有如那一句話,有些雅得俗起來了。其實薛濤井水以造箋有名,不聽見說可以煮得好茶。從這裏就又可以悟出中國的世情,隻要有名,便無論什麼都變成了好的。隻要看到街上的匾額,並不都是名書家所題,就可以得知此中消息了。

大些的茶樓總還有著清唱或說書,使茶客在品若之餘可以消遣。不過這些地方,我都不曾光顧過。另有一種更為原始的茶館附屬品,則是“講格言”。這次經過劍閣時,在那一條山間狹狹的古道中,古老的茶樓裏看見一人在講演,茶客也並不去注意的聽。後來知道這算是慈善事業的一種,由當地的善士出錢雇來講給一班人聽,以正風俗的。

這風俗恐怕隻在深山僻壤還有留存,繁華的地方大抵是沒有了的。那昏昏的燈火,茶客黯黑的臉色,無神的眼睛,講者遲鈍的聲音,與那古老的瓦屋,飛出飛人的蝙蝠所釀成的一種古味,使我至今未能忘記。

隨了驛運的發達,公路的增修,在某些山崖水角,宜於給旅人休息一下、打打尖的地方,都造起了新的茶館。在過了劍閣不久,我們停在一個地方吃茶,同座的有司機等幾個人。那個老板娘,胖胖的一臉福相,穿得齊齊整整,坐下來和我們攀談起來。一開頭,就關照灶上,說茶錢不用收了。這使我們擾了她一碗茶。後來慢慢的談到我們的車子是燒酒精的,現在酒精多少錢一加侖,和從此到梓潼還得翻幾個大山坡,需要再添燃料了。最後就說到她還藏有幾桶酒精,很願意讓給我們,價錢決不會比市價高。司機回複說燃料在後麵的車子裏還有,暫時等一下再說。那位老板娘話頭不對就轉頭過去指著她新起的房子,還塗泥上灰的,給我們看了。她很得意的說著地基買得便宜,連工料一起不過五萬元,而現在就要值到十萬左右了。到重慶後,定居在揚子江濱,地方荒僻得很,住的地方左近有一家茶館,榜曰“鳳凰樓”,這就頗使我喜歡。這家“鳳凰樓”隻有一大間木頭搭成的樓,旁邊還分出一部分來算藥房。出賣草藥,和一些八卦丹萬金油之類的“洋藥”。因為無處可去,我們整天一大半消磨在那裏,就算是我們工作的地方,所以對於裏邊的情形相當熟習。老板弟兄三人。除老板管理茶館事務外,老二是郎中,專管給求醫者開方,老三則司取藥之責。所以這一家人也很可以代表四川茶館的另一種形式。

我很喜歡這茶館,無事時泡一杯“菊花”坐上一兩個鍾頭,再要點糖漬核桃仁來嚼嚼,也頗有意思。裏邊還有一個套閣,小小的,卷起竹簾就可以遠望對江的風物,看那長江真像一條帶子。尤其是在煙雨迷離的時候,白霧橫江,遠山也都看不清楚了。霧鬢雲鬟,使我想起了古時候的美人。有時深夜我們還在那裏,夜風吹來,使如豆的燈光搖搖不定。這時“麼師”(茶房)就輕輕的吹起了簫,聲音很低,有幾次使我弄不清這聲音起自何方,後來才發現了坐在灶後麵的麼師,像幽靈一樣的玩弄著短短的簫,那悲哀的聲音,就從那裏飄起來。

有時朋友們也在鳳凰樓裏打打Bridg(橋牌),我不會這個,隻是看看罷了。不過近來樓裏貼起了“敬告來賓,嚴禁娛樂,如有違反,與主無涉”的告白以後,就沒有人再去“娛樂”了,都改為“擺龍門陣”。這座茶樓雖小,可實在是並不寂寞的。

茶之事

《晉書》:溫嶠表遣取供禦之調,條列真上茶千斤,茗三百大薄。

《洛陽伽藍記》:王肅初入魏,不食羊肉及酪漿等物,常飯鯽魚羹,渴飲茗汁。京師士子道肅一飲一鬥,號為漏卮。後數年,高祖見其食羊肉酪粥甚多,謂肅曰:“羊肉何如魚羹?茗飲何如酪漿?”肅對曰:“羊者是陸產之最,魚者乃水族之長,所好不同,並各稱珍,以味言之,甚是優劣。羊比齊魯大邦,魚比邾莒小國,惟茗不中,與酪作奴。”高祖大笑。彭城王謂肅曰:“卿不重齊魯大邦,而愛邾莒小國,何也?”肅對曰:“鄉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複謂曰:“卿明日顧我,為卿設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呼茗飲為酪奴。時給事中劉縞慕肅之風,專習茗飲。彭城王謂縞曰:“卿不慕王侯八珍,而好蒼頭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裏內有學顰之婦,以卿言之,即是也。”蓋彭城王家有吳奴,故以此言戲之。後梁武帝子西豐侯蕭正德歸降時,元欲為設茗,先問:“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曉意,答曰:“下官生於水鄉,而立身以來,未遭陽侯之難。”元與舉座之客皆笑焉。

《海錄碎事》:晉司徒長史王,字仲祖,好飲茶,客至輒飲之。士大夫甚以為苦,每欲候,必雲:“今日有水厄。”

《續搜神記》:桓宣武有一督將,因時行病後虛熱,更能飲複茗,一斛二鬥乃飽,才減升合,便以為不足,非複一日。家貧,後有客造之,正遇其飲複茗,亦先聞世有此病,仍令更進五升,乃大吐,有一物出如升大,有口,形質縮皺,狀似牛肚。客乃令置之於盆中,以一斛二鬥複澆之,此物之都盡,而止覺小脹。又增五升,便悉混然從口中湧出。既吐此物,其病遂瘥,或問之:“此何病?”客答曰:“此病名斛二瘕。”

《潛確類書》:進士權紓文雲:“隋文帝微時,夢神人易其腦骨,自爾腦痛不止。後遇一僧曰:‘山中有茗草,煮而飲之當愈。’帝服之有效,由是人競采啜。因為之讚。其略曰:‘窮《春秋》,演河圖,不如載茗一車。’”

《唐書》:太和七年,罷吳蜀冬貢茶。太和九年,王涯獻茶,以涯為榷茶使,茶之有稅自涯始。十二月,諸道鹽鐵轉運榷茶使令狐楚奏:“榷茶不便於民”從之。

陸龜蒙嗜茶,置園顧渚山下,歲取租茶,自判品第。張又新為《水說》七種,其二惠山泉,三虎丘井,六凇江水。人助其好者,雖百裏為致之。日登舟設篷席,齎束書、茶灶、筆床、釣具往來。江湖間俗人造門,罕覯其麵。時謂江湖散人,或號天隨子、甫裏先生,自比涪翁、漁父、江上丈人。後以高士征,不至。《國史補》:故老雲,五十年前多患熱黃。坊曲有專以烙黃為業者。灞諸水中,常有晝坐至暮者,謂之浸黃。近代悉無,而病腰腳者多,乃飲茶所致也。

韓晉公聞奉天之難,以夾練囊盛茶末,遣健步以進。

黨魯使西番,烹茶帳中,番使問:“何為者?”魯曰:“滌煩消渴,所謂茶也。”番使曰:“我亦有之。”取出以示曰:“此壽州者,此顧渚者,此蘄門者。”

唐趙《因話錄》:陸羽有文學,多奇思,無一物不盡其妙,茶術最著。始造煎茶法,至今鬻茶之家,陶其像,置煬突間,祀為茶神,雲宜茶足利。鞏縣為瓷偶人,號陸鴻漸,買十茶器得一鴻漸,市人沽茗不利,輒灌注之。複州一老僧是陸僧弟子,常誦其《六羨歌》,且有追感陸僧詩。

唐吳晦《摭言》:鄭光業策試,夜有同人突入,吳語曰:“必先必先,可相容否?”光業為輟半鋪之地。其人曰:“仗取一勺水,更托煎一碗茶。”光業欣然為取水、煎茶。居二日,光業狀元及第,其人啟謝曰:“既煩取水,更便煎茶。當時不識貴人,凡夫肉眼;今日俄為後進,窮相骨頭。”

唐李義山《雜纂》:富貴相:搗藥碾茶聲。

唐馮贄《煙花記》:建陽進茶油花子餅,大小形製各別,極可愛。宮嬪縷金於麵,皆以淡妝,以此花餅施於鬢上,時號北苑妝。

唐《玉泉子》:崔蠡知製造丁太夫人憂,居東都裏第時,尚苦節嗇,四方寄遺,茶藥而已,不納金帛,不異寒素。

《顏魯公帖》:甘九日南寺通師設茶會,鹹來靜坐,離諸煩惱,亦非無益。足下此意,語虞十一,不可自外耳。顏真卿頓首頓首。

《開元遺事》:逸人王休居太白山下,日與僧道異人往還。每至冬時,取溪冰敲其晶瑩者煮建茗,共賓客飲之。

《李鄴侯家傳》:皇孫奉節王好詩,初煎茶加酥椒之類,遺泌求詩,泌戲賦雲:“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出琉璃眼。”奉節王即德宗也。

《中朝故事》:有人授舒州牧,讚皇公德裕謂之曰:“到彼郡日,天柱峰茶可惠數角。”其人獻數十斤,李不受。明年罷郡,用意精求,獲數角投之。李閱而受之曰:“此茶可以消酒食毒。”乃命烹一觥,沃於肉食內,以銀合閉之。詰旦視其肉,已化為水矣。眾服其廣識。

段公路《北戶錄》:前朝短書雜說,呼茗為薄,為夾。又,梁《科律》有薄茗、千夾雲雲。

唐蘇鶚《杜陽雜編》:唐德宗每賜同昌公主饌,其茶有綠華、紫英自號。

《鳳翔退耕傳》:元和時,館閣湯飲待學士者,煎麒麟草。

溫庭筠《采茶錄》:李約字存博,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雅度簡遠,有山林之致。性嗜茶,能自煎,嚐謂人曰:“當使湯無妄沸,庶可養茶。始則魚目散布,微微有聲;中則四際泉湧,累累若貫珠;終則騰波鼓浪,水氣全消,此謂老湯。三沸之法,非活火不能成也。”客至不限甌數,竟日火,執持茶器弗倦。曾奉使行至陝州硤石縣東,愛其渠水清流,旬日忘發。

《南部新書》:杜豳公,位極人臣,富貴無比。嚐與同列言平生不稱意有三,其一為澧州刺史,其二貶司農卿,其三自西川移鎮廣陵,舟次瞿塘,為駭浪所驚,左右呼喚不至,渴甚,自潑湯茶吃也。

大中三年,東都進一僧,年一百二十歲。宣皇問服何藥而致此,僧對曰:“臣少也賤,不知藥。性本好茶,至處惟茶是求。或出,日過百餘碗,如常日,亦不下四五十碗。”因賜茶五十斤,令居保壽寺,名飲茶所曰茶寮。

有胡生者,失其名,以釘鉸為業。居溪而近白洲。去厥居十餘步有古墳,胡生每瀹茗必奠酹之。嚐夢一人謂之曰:“吾柳姓,平生善為詩而嗜茗。及死,葬室在子今居之側,常銜子之惠,無以為報,欲教子為詩。”胡生辭以不能,柳強之曰:“但率子言之,當有致矣。”既寤,試構思,果若有冥助者。厥後遂工焉,時人謂之胡釘鉸詩。柳當是柳惲也。又一說。列子終於鄭,今墓在郊藪,謂賢者之跡,而或禁其樵牧焉。裏有胡生者,性落魄。家貧,少為洗鏡、鎪釘之業。遇有甘果名茶美,輒祭於列禦寇之祠壟,以求聰慧而思學道。曆稔,忽夢一人,取刀劃其腹,以一卷書置於心腑。及覺,而吟詠之意,皆工美之詞,所得不由於師友也。既成卷軸,尚不棄於猥賤之業,真隱者之風。遠近號為胡釘鉸雲。

張又新《煎茶水記》:代宗朝,李季卿刺湖州,至維揚,逢陸處士鴻漸。李素熟陸名,有傾蓋之歡,因之赴郡。泊揚子驛,將食,李曰:“陸君善於茶,蓋天下聞名矣。況揚子南零水又殊絕。今者二妙,千載一遇,何曠之乎?”命軍士謹信者操舟挈瓶,深詣南零。陸利器以俟之。俄水至,陸以勺揚其水曰:“江則江矣,非南零者,似臨岸之水。”使曰:“某操舟深入,見者累百,敢虛給乎?”陸不言,既而傾諸盆,至半,陸遽止之,又以勺揚之曰:“自此南零者矣。”使蹶然大駭,伏罪曰:“某自南零齎至岸,舟蕩覆半,至,懼其鮮,挹岸水增之,處士之鑒,神鑒也,其敢隱乎!”李與賓從數十人皆大駭愕。

《茶經本傳》:羽嗜茶,著經三篇。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煬突間,祀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論,複廣著茶之功。禦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次臨淮,知伯熊善煮茗,召之。伯熊執器前,季卿為再舉杯。其後尚茶成風。

《金鑾密記》:金鑾故例,翰林當直學士,春晚人困,則日賜成象殿茶果。

《梅妃傳》:唐明皇與梅妃鬥茶,顧諸王戲曰:“此梅精也,吹白玉笛,作驚鴻舞,一座光輝,鬥茶今又勝吾矣。”妃應聲曰:“草木之戲,誤勝陛下。設使調和四海,烹飪鼎鼐,萬乘自有憲法,賤妾何能較勝負也。”上大悅。

杜鴻漸《送茶與楊祭酒書》:顧渚山中紫筍茶兩片,一片上太夫人,一片充昆弟同飲,此物恨帝未得嚐,實所歎息。

《白孔六帖》:壽州刺史張鎰,以餉錢百萬遺陸宣公贄。公不受,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賜。”

《海錄碎事》:鄧利雲:“陸羽,茶既為癖,酒亦稱狂。”

《侯鯖錄》:唐右補闕綦毋,博學有著述才,性不飲茶,嚐著《伐茶飲序》,其略曰:“釋滯消壅,一日之利暫佳;瘠氣耗精,終身之累斯大。獲益則歸功茶力,貽患則不咎茶災。豈非為福近易知,為禍遠難見歟?”在集賢,無何以熱疾暴終。

《苕溪漁隱叢話》:義興貢茶非舊也。李棲筠典是邦,僧有獻佳茗,陸羽以為冠於他境,可薦於上。棲筠從之,始進萬兩。

《合璧事類》:唐肅宗賜張誌和奴婢各一人,誌和配為夫婦,號漁童、樵青。漁童捧釣收綸,蘆中鼓;樵青蘇蘭薪桂,竹裏煎茶。

《萬花穀》:《顧渚山茶記》雲:“山有鳥如鴝鵒而小,蒼黃色,每至正二月作聲雲‘春起也’,至三四月作聲雲‘春去也’。采茶人呼為報春鳥。”

董《陸羽點茶圖跋》:竟陵大師積公嗜茶久,非漸兒煎奉不向口。羽出遊江湖四五載,師絕於茶味。代宗召師入內供奉,命宮人善茶者烹以餉,師一啜而罷。帝疑其詐,令人私訪,得羽,召入。翌日,賜師齋,密令羽煎茗遺之,師捧甌喜動顏色,且賞且啜,一舉而盡。

上使問之,師曰:“此茶有似漸兒所為者。”帝由是歎師知茶,出羽見之。

《蠻甌誌》:白樂天方齋,劉禹錫正病酒,乃以菊苗齏、蘆菔饋樂天,換取六斑茶以醒酒。

《詩話》:皮光業字文通,最耽茗飲。中表請嚐新柑,筵具甚豐,簪紱叢集。才至,未顧尊,而呼茶甚急,徑進一巨觥,題詩曰:“未見甘心氏,先迎苦口師。”眾噱雲:“此師固清高,難以療饑也。”

《太平清話》:盧仝自號癖王,陸龜蒙自號怪魁。

《潛確類書》:唐錢起,字仲文,與趙莒為茶宴,又嚐過長孫宅,與朗上人作茶會,俱有詩紀事。

《湘煙錄》:閔康侯曰:“羽著《茶經》,為李季卿所慢,更著《毀茶論》。其名疾,字季疵者,言為季所疵也。事詳傳中。”《吳興掌故錄》:長興啄木嶺,唐時吳興、毗陵二太守造茶修貢,會宴於此。上有境會亭,故白居易有《夜聞賈常州崔湖州茶山境會歡宴》詩。

包衡《清賞錄》:唐文宗謂左右曰:“若不甲夜視事,乙夜觀書,何以為君?”嚐召學士於內庭,論講經史,較量文章,宮人以下侍茶湯飲饌。

《名勝誌》:唐陸羽宅在上饒縣東五裏。羽本竟陵人,初隱吳興苕溪,自號桑苧翁,後寓新城時,又號東岡子。刺史姚驥嚐詣其宅,鑿沼為溟渤之狀,積石為嵩華之形。後隱士沈洪喬葺而居之。

《饒州誌》:陸羽茶灶在餘幹縣冠山右峰。羽嚐品越溪水為天下第二,故思居禪寺,鑿石為灶,汲泉煮茶。曰丹爐,晉張氳作。元大德時總管常福生,從方士搜爐下,得藥二粒,盛以金盒,及歸開視,失之。

《續博物誌》:物有異體而相製者,翡翠屑金,人氣粉犀,北人以針敲冰,南人以線解茶。

《太平山川記》:茶葉寮,五代時於履居之。

《類林》:五代時,魯公和凝,字成績,在朝率同列,遞日以茶相飲,味劣者有罰,號為湯社。

《浪樓雜記》:天成四年,度支奏:朝臣乞假省覲者,欲量賜茶藥,文班自左右常侍至侍郎,宜各賜蜀茶三斤,蠟麵茶二斤,武班官各有差。

馬令《南唐書》:豐城毛炳好學,家貧不能自給,人廬山與諸生留講,獲鏹即市酒盡醉。時彭會好茶,而炳好酒,時人為之語曰:“彭生作賦茶三片,毛氏傳詩酒半升。”

《十國春秋·楚王馬殷世家》:開平二年六月,判官高鬱請聽民售茶北客,收其征以贍軍,從之。秋七月,王奏運茶河之南北,以易繒纊、戰馬,仍歲貢茶二十五萬斤,詔可。由是屬內民得自摘山造茶而收其算,歲人萬計。高另置邸閣居茗,號曰八床主人。

《荊南列傳》:文了,吳僧也,雅善烹茗,擅絕一時。武信王時來遊荊南,延住紫雲禪院,日試其藝,王大加欣賞,呼為湯神,奏授華亭水大師。人皆目為乳妖。

《談苑》:茶之精者北苑,名白**。江左有金麵。李氏別命取其乳作片,或號曰京挺、的乳二十餘品。又有研膏茶,即龍品也。

釋文瑩《玉壺清話》:黃夷簡雅有詩名,在錢忠懿王幕中,陪樽俎二十年。開寶初,太祖賜開吳鎮越崇文耀武功臣製誥。遣夷簡人謝於朝,歸而稱疾,於安溪別業保身潛遁。著《山居》詩,有“宿雨一番蔬甲嫩,春山幾焙茗旗香”之句。雅喜治宅,鹹平中,歸朝為光祿寺少卿,後以壽終焉。

《五雜俎》:建人喜鬥茶,故稱茗戰。錢氏子弟取上瓜,各言其中子之的數,剖之以觀勝負,謂之瓜戰。然茗猶堪戰,瓜則俗矣。

《潛確類書》:偽閩甘露堂前,有茶樹兩株,鬱茂婆娑,宮人呼為清人樹。每春初,嬪嬙戲於其下,采摘新芽,於堂中設傾筐會。

《宋史》:紹興四年初,命四川宣撫司支茶博馬。

舊賜大臣茶有龍鳳飾,明德太後曰:“此豈人臣可得。”命有司別製入香京挺以賜之。

《宋史·職官誌》:茶庫掌茶,江、浙、荊、湖、建、劍茶茗,以給翰林諸司賞賚出鬻。

《宋史·錢傳》:太平興國三年,宴長春殿,令劉、李煜預坐。貢茶十萬斤,建茶萬斤,及銀絹等物。

《甲申雜記》:仁宗朝,春試進士集英殿,後妃禦太清樓觀之。慈聖光獻出餅角以賜進士,出七寶茶以賜考官。

《玉海》:宋仁宗天聖三年,幸南禦莊觀刈麥,遂幸玉津園,燕群臣,聞民舍機杼,賜織婦茶彩。

陶穀《清異錄》:有得建州茶膏,取作耐重兒八枚,膠以金縷,獻於閩王曦,遇通文之禍,為內侍所盜,轉遺貴人。

苻昭遠不喜茶,嚐為同列禦史會茶,歎曰:“此物麵目嚴冷,了無和美之態,可謂冷麵草也。”

孫樵《送茶與焦刑部書》雲:“晚甘侯十五人遣侍齋閣。此徒皆乘雷而摘,拜水而和,蓋建陽丹山碧水之鄉,月澗雲龕之品,慎勿賤用之。”

湯悅有《森伯頌》,蓋名茶也。方飲而森然嚴乎齒牙,既久,而四肢森然,二義一名,非熟乎湯甌境界者誰能目之?

吳僧梵川,誓願燃頂供養雙林傅大士,自往蒙頂山上結庵種茶,凡三年,味方全美。得絕佳者曰聖楊花、吉祥蕊,共不逾五斤,持歸供獻。

宣城何子華邀客於剖金堂,酒半,出嘉陽嚴峻所畫陸羽像懸之,子華因言:“前代惑駿逸者為馬癖,泥貫索者為錢癖,愛子者有譽兒癖,耽書者有《左傳》癖,若此叟溺於茗事,何以名其癖?”楊粹仲曰:“茶雖珍,未離草也,宜追目陸氏為甘草癖。”一座稱佳。

《類苑》:學士陶穀得黨太尉家姬,取雪水烹團茶以飲,謂姬曰:“黨家應不識此?”姬曰:“彼粗人安得有此,但能於銷金帳中淺斟低唱,飲羊膏兒酒耳。”陶深愧其言。

胡嶠《飛龍澗飲茶》詩雲:“沾牙舊姓餘甘氏,破睡當封不夜侯。”陶穀愛其新奇,令猶子彝和之。彝應聲雲:“生涼好喚雞蘇佛,回味宜稱橄欖仙。”彝時年十二,亦文詞之有基址者也。

《延福宮曲宴記》:宣和二年十二月癸巳,召宰執親王學士曲宴於延福宮,命近侍取茶具,親手注湯擊拂。少頃,白乳浮盞麵,如疏星淡月,顧諸臣曰:“此自烹茶。”飲畢,皆頓首謝。

《宋朝紀事》:洪邁選成《唐詩萬首絕句》,表進,壽皇宣渝:“閣學選擇甚精,備見博洽,賜茶一百鎊,清馥香一十貼,薰香二十貼,金器一百兩。”

《乾淳歲時紀》:仲春上旬,福建漕司進第一綱茶,名北苑試新,方寸小鎊,進禦止百,護以黃羅軟,藉以青箬,裹以黃羅,夾複臣封朱印,外用朱漆小匣鍍金鎖,又以細竹絲織笈貯之,凡數重。此乃雀舌水芽,所造一之值四十萬,僅可供數甌之啜爾。或以一二賜外邸,則以生線分解轉遺,好事以為奇玩。

《南渡典儀》:車駕幸學,講書官講訖,禦藥傳旨宣坐賜茶。凡駕出,儀衛有茶酒班殿侍兩行,各三十一人。

《司馬光日記》:初除學士,待詔李堯卿宣召稱:“有敕。”口宣畢,再拜,升階,與待詔坐,啜茶。蓋中朝舊典也。

歐陽修《龍茶錄後序》:皇中,修起居注,奏事仁宗皇帝,屢承天問,以建安貢茶並所以試茶之狀臣,論茶之舛謬。臣追念先帝顧遇之恩,覽本流涕,輒加正定,書之於石,以永其傳。

《隨手雜錄》:子瞻在杭時,一日中使至,密謂子瞻曰:“某出京師辭官家,官家曰:辭了娘娘來。某辭太後殿,複到官家處,引某至一櫃子旁,出此一角密語曰:賜與蘇軾,不得令人知。遂出所賜,乃茶一斤,封題皆禦筆。”子瞻具劄,附進稱謝。

潘中散適為處州守,一日作醮,其茶百二十盞皆乳花,內一盞如墨,詰之,則酌酒人誤酌茶中。潘焚香再拜謝過,即成乳花,僚吏皆驚歎。

《石林燕語》:故事,建州歲貢大龍鳳團茶各二斤,以八餅為斤。仁宗時,蔡君謨知建州,始別擇茶之精者為小龍團十斤以獻,斤為十餅。仁宗以非故事,命劾之,大臣為請,因留而免劾,然自是遂為歲額。熙寧中,賈清為福建運使,又取小團之精者為密雲龍,以二十餅為斤,而雙袋謂之雙角團茶。大小團袋皆用緋,通以為賜也。密雲龍獨用黃,蓋專以奉玉食。其後又有瑞雲翔龍者。宣和後,團茶不複貴,皆以為賜,亦不複如向日之精。後取其精者為鎊茶,歲賜者不同,不可勝紀矣。

《春渚紀聞》:東坡先生一日與魯直、文潛諸人會,飯既,食骨兒血羹。客有須薄茶者,因就取所碾龍團遍啜坐客。或曰:“使龍茶能言,當須稱屈。”

魏了翁《邛州先茶記》:眉山李君鏗,為臨邛茶官。吏以故事,三日謁先茶。君詰其故,則曰:“是韓氏而王號,相傳為然,實未嚐請命於朝也。”君曰:“飲食皆有先,而況茶之為利,不惟民生食用之所資,亦馬政、邊防之攸賴。是之弗圖,非忘本乎!”於是撤舊祠而增廣焉,且請於郡,上神之功狀於朝,宣賜榮號,以侈神賜。而馳書於靖,命記成役。

《拊掌錄》:宋自崇寧後複榷茶,法製日嚴。私販者固已抵罪,而商賈官券清納有限,道路有程。纖悉不如令,則被擊斷,或沒貨出告。昏愚者往往不免。其儕乃目茶籠為草大蟲,言傷人如虎也。

《苕溪漁隱叢話》:歐公《和劉原父揚州時會堂絕句》雲:“積雪猶封蒙頂樹,驚雷未發建溪春。中州地暖萌芽早,人貢宜先百物新。”注:時會堂,造貢茶所也。餘以陸羽《茶經》考之,不言揚州出茶,惟毛文錫《茶譜》雲:“揚州禪智寺,隋之故宮,寺傍蜀岡,其茶甘香,味如蒙頂焉。”第不知入貢之因,起何時也。

《盧溪詩話》:雙井老人以青沙蠟紙裹細茶寄人,不過二兩。

《青瑣詩話》:大丞相李公嚐言,唐時目外鎮為粗官,有學士貽外鎮茶,有詩謝雲:“粗官乞與真虛擲,賴有詩情合得嚐。”

《玉堂雜記》:淳熙丁酉十一月壬寅,必大輪當內直,上曰:“卿想不甚飲,比賜宴時,見卿麵赤。賜小春茶二十鎊,葉世英墨五團,以代賜酒。”

陳師道《後山叢談》:張忠定公令崇陽,民以茶為業。公曰:“茶利厚,官將取之,不若早自異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為苦。其後榷茶,他縣皆失業,而崇陽之桑皆已成,其為絹而北者,歲百萬匹矣。又見《名臣言行錄》。

文正李公既薨,夫人誕日,宋宣獻公時為侍從。公與其僚二十餘人詣第上壽,拜於簾下,宣獻前曰:“太夫人不飲,以茶為壽。”探懷出之,注湯以獻,複拜而去。

張芸叟《畫墁錄》:有唐茶品,以陽羨為上供,建溪北苑未著也。貞元中,常袞為建州刺史,始蒸焙而研之,謂研膏茶。其後稍為餅樣,而穴其中,故謂之一串。陸羽所烹,惟是草茗爾。迨本朝建溪獨盛,采焙製作,前世所未有也,士大夫珍尚鑒別,亦過古先。丁晉公為福建轉運使,始製為鳳團,後為龍團,貢不過四十餅,專擬上供,即近臣之家,徒聞之而未嚐見也。天聖中,又為小團,其品迥嘉於大團。賜兩府,然止於一斤,惟上大齋宿,兩府八人,共賜小團一餅,縷之以金。八人析歸,以侈非常之賜,親知瞻玩,賡唱以詩,故歐陽永叔有《龍茶小錄》。或以大團賜者,輒方寸,以供佛、供仙、奉家廟,已而奉親並待客享子弟之用。熙寧末,神宗有旨,建州製密雲龍,其品又加於小團。自密雲龍出,則二團少粗,以不能兩好也。予元中詳定殿試,是年分為製舉考第,各蒙賜三餅,然親知誅責,殆將不勝。

熙寧中,蘇子容使北,姚麟為副,曰:“盍載些小團茶乎?”子容曰:“此乃供上之物,疇敢與北人?”未幾,有貴公子使北,廣貯團茶以往,自爾北人非團茶不納也,非小團不貴也。彼以二團易蕃羅一匹,此以一羅酬四團,少不滿意,即形言語。近有貴貂守邊,以大團為常供,密雲龍為好茶雲。

《鶴林玉露》:嶺南人以檳榔代茶。

彭乘《墨客揮犀》:蔡君謨,議茶者莫敢對公發言,建茶所以名重天下,由公也。後公製小團,其品尤精於大團。一日,福唐蔡葉丞秘教召公啜小團,坐久,複有一客至,公啜而味之曰:“此非獨小團,必有大團雜之。”丞驚,呼童話之,對曰:“本碾造二人茶,繼有一客至,造不及,即以大團兼之。”丞神服公之明審。

王荊公為小學士時,嚐訪君謨,君謨聞公至,喜甚,自取絕品茶,親滌器,烹點以待公,冀公稱賞。公於夾袋中取消風散一撮,投茶甌中,並食之。君謨失色,公徐曰:“大好茶味。”君謨大笑,且歎公之真率也。

魯應龍《閑窗括異誌》:當湖德藏寺有水陸齋壇,往歲富民沈忠建每設齋,施主虔誠,則茶現瑞花,故花儼然可睹,亦一異也。周輝《清波雜誌》:先人嚐從張晉彥覓茶,張答以二小詩雲:“內家新賜密雲龍,隻到調元六七公。賴有山家供小草,猶堪詩老薦春風。”“仇池詩裏識焦坑,風味官焙可抗衡。鑽餘權幸亦及我,十輩遣前公試烹。”時總得偶病,此詩俾其子代書,後誤刊《於湖集》中。焦坑產庾嶺下,味苦硬,久方回甘。如“浮石已幹霜後水,焦坑新試雨前茶”,東坡《南還回至章貢顯聖寺》詩也。後屢得之,初非精品,特彼人自以為重,包裹鑽權幸,亦豈能望建溪之勝?

《東京夢華錄》:舊曹門街北山子茶坊內,有仙洞、仙橋,士女往往夜遊,吃茶於彼。

《五色線》:騎火茶,不在火前,不在火後故也。清明改火,故曰騎火茶。

《夢溪筆談》:王城東素所厚惟楊大年。公有一茶囊,惟大年至,則取茶囊具茶,他客莫與也。

《華夷花木考》:宋二帝北狩,到一寺中,有二石金剛並拱手而立。神像高大,首觸桁棟,別無供器,止有石盂、香爐而已。有一胡僧出入其中,僧揖坐問:“何來?”帝以南來對。僧呼童子點茶以進,茶味甚香美。再欲索飲,胡僧與童子趨後堂而去。移時不出,入內求之,寂然空舍。惟竹林間有一小室,中有石刻胡僧像,並二童子侍立,視之儼然如獻茶者。

馬永卿《懶真子錄》:王元道嚐言:陝西子仙姑,傳雲得道術,能不食,年約三十許,不知其實年也。陝西提刑陽翟李熙民逸老,正直剛毅人也,聞人所傳甚異,乃往青平軍自驗之。既見道貌高古,不覺心服,因曰:“欲獻茶一杯可乎?”姑曰:“不食茶久矣,今勉強一啜。”既食,少頃垂兩手出,玉雪如也。須臾,所食之茶從十指甲出,凝於地,色猶不變,逸老令就地刮取,且使嚐之,香味如故,因大奇之。

《朱子文集·與誌南上人書》:偶得安樂茶,分上甘瓶。

《陸放翁集·同何元立蔡肩吾至丁東院汲泉煮茶》詩雲:雲芽近自峨眉得,不減紅囊顧渚春。旋置風爐清樾下,他年奇事屬三人。

《周必大集·送陸務觀赴七閩提舉常平茶事》詩雲:暮年桑苧毀《茶經》,應為征行不到閩。今有雲孫持使節,好因貢焙祀茶人。

《梅堯臣集》:《晏成續太祝遺雙井茶五品,茶具四枚,近詩六十篇,因賦詩為謝》。

《黃山穀集》:有《博士王揚休碾密雲龍,同事十三人飲之戲作》。

《晁補之集·和答曾敬之秘書見招能賦堂烹茶》詩:一碗分來百越春,玉溪小暑卻宜人。紅塵他日同回首,能賦堂中偶坐身。

《蘇東坡集·送周朝議守漢川》詩雲:茶為西南病,俗記二李。何人折其鋒,矯矯六君子。

仆在黃州,參寥自吳中來訪,館之東坡。一日,夢見參寥所作詩,覺而記其兩句雲:“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後七年,仆出守錢塘,而參寥始仆居西湖智果寺院,院有泉出石縫間,甘冷宜茶。寒食之明日,仆與客泛湖自孤山來謁參寥,汲泉鑽火烹黃茶。忽悟所夢詩,兆於七年之前。眾客皆驚歎,知傳記所載,非虛語也。

東坡《物類相感誌》:芽茶得鹽,不苦而甜。又雲:吃茶多腹脹,以醋解之。又雲:陳茶燒煙,蠅速去。

《楊誠齋集·謝傅尚書送茶》:遠餉新茗,當自攜大瓢,走汲溪泉,束澗底之散薪,然折腳之石鼎,烹玉塵,啜香乳,以享天上故人之惠。愧無胸中之書傳,但一味攪破菜園耳。

鄭景龍《續宋百家詩》:本朝孫誌舉,有《訪王主簿同泛菊茶》詩。

呂元中《豐樂泉記》:歐陽公既得釀泉,一日會客,有以新茶獻者。公敕汲泉瀹之。汲者道仆覆水,偽汲他泉代。公知其非釀泉,詰之,乃得是泉於幽穀山下,因名豐樂泉。

《侯鯖錄》:黃魯直雲:“爛蒸同州羊,沃以杏酪,食之以匕,不以箸。抹南京麵作槐葉冷淘,糝以襄邑熟豬肉,炊共城香稻,用吳人、鬆江之鱸。既飽,以康山穀簾泉烹曾坑鬥品。少焉,臥北窗下,使人誦東坡《赤壁》前後賦,亦足少快。”又見《蘇長公外紀》。

《蘇舜欽傳》:有興則泛小舟出盤、閻二門,吟嘯覽古,渚茶野釀,足以消憂。

《過庭錄》:劉貢父知長安,妓有茶嬌者,以色慧稱。貢父惑之,事傳一時。貢父被召至闕,歐陽永叔去城四十五裏迓之,貢父以酒病未起。永叔戲之曰:“非獨酒能病人,茶亦能病人多矣。”

《合璧事類》:覺林寺僧誌崇製茶有三等:待客以驚雷莢,自奉以萱草帶,供佛以紫茸香。凡赴茶者,輒以油囊盛餘瀝。

江南有驛官,以幹事自任。白太守曰:“驛中已理,請一閱之。”刺史乃往,初至一室為酒庫,諸醞皆熟,其外懸一畫神,問:“何也?”曰:“杜康。”刺史曰:“公有餘也。”又至一室為茶庫,諸茗畢備,複懸畫神,問:“何也?”曰:“陸鴻漸。”刺史益喜。又至一室為菹庫,諸俎鹹具,亦有畫神,問:“何也?”曰:“蔡伯喈。”刺史大笑,曰:“不必置此。”

江浙間養蠶,皆以鹽藏其繭而綴絲,恐蠶蛾之生也。每繅畢,即煎茶葉為汁,搗米粉搜之。篩於茶汁中煮為粥,謂之洗缸粥。聚族以啜之,謂益明年之蠶。

《經堂雜誌》:鬆聲、澗聲、禽聲、夜蟲聲、鶴聲、琴聲、棋聲、落子聲、雨滴階聲、雪灑窗聲、煎茶聲,皆聲之至清者。

《鬆漠紀聞》:燕京茶肆設雙陸局,如南人茶肆中置棋具也。

《夢梁錄》:茶肆列花架,安頓奇鬆、異檜等物於其上,裝飾店麵,敲打響盞。又冬月添七寶擂茶、饊子蔥茶。茶肆樓上專安著妓女,名曰花茶坊。

《南宋市肆記》:平康歌館,凡初登門,有提瓶獻茗者。雖杯茶,亦犒數千,謂之點花茶。

諸處茶肆,有清樂茶坊、八仙茶坊、珠子茶坊、潘家茶坊、連三茶坊、連二茶坊等名。

謝府有酒,名勝茶。

宋《都城紀勝》:大茶坊皆掛名人書畫,人情茶坊,本以茶湯為正。水茶坊,乃娼家,聊設果凳,以茶為由,後生輩甘於費錢,謂之幹茶錢。又有提茶瓶及齪茶名色。

《臆乘》:楊之作《洛陽伽藍記》,曰食有酪奴,蓋指茶為酪粥之奴也。

《記》:昔有客遇茅君,時當大暑,茅君於手巾內解茶葉,人與一葉,客食之五內清涼。茅君曰:“此蓬萊穆陀樹葉,眾仙食之以當飲。”又有寶文之蕊,食之不饑,故謝幼貞詩雲:“摘寶文之初蕊,拾穆陀之墜葉。”

楊南峰《手鏡》載:宋時姑蘇女子沈清友,有《續鮑令暉香茗賦》。

孫月峰《坡仙食飲錄》:密雲龍茶極為甘馨,宋寥正,一字明略,晚登蘇門,子瞻大奇之。時黃、秦、晁、張號蘇門四學士,子瞻待之厚,每至必令侍妾朝雲取密雲龍烹以飲之。一日,又命取密雲龍,家人謂是四學士,窺之乃明略也。山穀詩有雲龍,亦茶名。

《嘉禾誌》:煮茶亭在秀水縣西南湖中,景德寺之東禪堂。宋學士蘇軾與文長老嚐三過湖上,汲水煮茶,後人因建亭以識其勝。今遺址尚存。

《名勝誌》:茶仙亭在滁州琅琊山,宋時寺僧為刺史曾肇建,蓋取杜牧《池州茶山病不飲酒》詩“誰知病太守,猶得作茶仙”之句。子開詩雲:“山僧獨好事,為我結茨。茶仙榜草聖,頗宗樊川詩。”蓋紹聖二年肇知是州也。

陳眉公《珍珠船》:蔡君謨謂範文正曰:“公《采茶歌》雲: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今茶絕品,其色甚白,翠綠乃下者耳,欲改為玉塵飛、素濤起,如何?”希文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