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1 / 3)

沙無赦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而是他不願在綠宮發生兵戎相見的局麵。

一則,一旦動手,族中勇士一味盡幹力拚,死傷必然慘重。

二則,綠宮乃是全族精神權威,神帳乃是聖靈之地,萬一被人搗毀,影響全族,後果堪虞。

沙無赦心中有了這兩個顧忌,不得不強壓怒火,希望能夠在言語之間,把一場血腥壓製下來。

紅娘子笑容不改,娓娓的道:“沙王爺,我兄妹三人忝列骷髏會,對於本會,十分了解,銀鈴既出,必有新的會首。”

“骷髏會一旦重振聲威,是不允許任何門派存在的,什麼八大門派呀,武林世家呀,除了進入本會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要麼就是一個字:死!”

沙無赦道:“是嗎?”

“絕對是。”紅娘子口若懸河的又道:“回族雖不是武林幫會,也是率士之濱,中原一旦歸於本會一統,回疆也不會例外,為何不搶先一步,成立骼髏分舵,任由你沙王爺執掌呢?”

沙無赦微微冷笑道:“不知三位有何好處?”

紅娘子道:“問得好,假若回疆成立分會,對於從回疆重返中原的我兄妹三人,顏麵光彩,至於五十萬兩白銀之事,也是如此。”

“對了。”白君天道:“本會重振,正在需要,我兄弟帶五十萬兩白銀回去,就是麵子十足。”

“哈哈哈!”沙無赦冷冷笑道:“三位的顏麵實在要緊,隻可惜,可惜沙某都辦不到。”

紅娘子道:“沙王爺,你的話我很相信,回疆一時湊不出這個大數目,就是湊夠了,咱們三人也沒辦法隨身帶走。”

沙無赦道:“姑娘是明白人。”

誰知——

紅娘子的話頭一轉道:“我可以替王爺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噢!”沙無赦奇怪地道:“何謂兩全其美?”

紅娘子道:“既不用沙王爺一分半錢,而我兄妹們又可以保全顏麵。”

沙無赦問道:“有這等事?”

“有。”紅娘子道:“隻要你沙王爺寫下一紙親筆書信,寫明挪借五十萬兩,交給我,這就是白花花的五十萬兩銀子。”

沙無赦茫然道:“寫給誰?”

紅娘子道:“金陵世家的常玉嵐。”

此言一出,白君天與羅家駒不由同時叫道:“對,對,這叫惠而不費,我兄弟有了實惠免去攜帶千裏,你沙王爺隻不過秀才人情紙半張,兩全其美,兩全其美。”

紅娘子得意的道:“我這個辦法算得妙計吧?”

沙無赦道:“在你三位來說,算得妙計。”

紅娘子道:“難道你不同意?”

“當然。”沙無赦存心把話停頓了一下才道:“當然不同意,因為我沒有理由向常三公子借這筆大銀子。”

紅娘子道:“誰說沒有?十年前你曾幫過他不少忙,又幫助他大破司馬山莊,幾次救他的命。”

羅家駒湊和著道:“以金陵世家的家底來說,五十萬兩銀子也隻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君天也道:“對!沙王爺……”

“各位住口!”

沙無赦已被他們逗得有點火氣了。

他高聲一喝道:“三位,沙某之心己定,一不參與骷髏會,二不借一兩五錢,各位若是存心找岔,這兩件事放在一邊,其餘的我是全接下來,還有另外一條路,就是三位立刻離開綠宮,送客!”

他一口氣侃侃而發,話落,越過三人,大跨步走進中間的神帳,頭也不回。

這種豪氣,反而把白君天等三人給愣住了。

二十餘個回族的勇士,齊的喊了聲:“送客!”話落,然後跟在沙無赦身後,也全都進入神帳。

把白君天等三個人丟在帳外。

白君天先是一愣,回過意來,不由勃然大怒,用力一握降魔杵,口中說道:“他娘的……”

“大哥!”

羅家駒伸臂攔住白君天,低聲道:“不要發火。”

紅娘子也趨前一步,攔在白君天身前,低聲道:“不到時候。”

白君天愣愣的道:“怎講?”

紅娘子道:“二哥也許與小妹不約而同有了錦囊妙計了。”

羅家駒陰沉沉的一咧嘴角道:“不知道我們想的一樣否?”

紅娘子低聲道:“憑咱們三塊料,對付一個沙無赦,量是綽綽有餘,可是,我們不能殺盡所有的回子呀!”

白君天愣愣的隻顧點頭。

羅家駒又補充道:“我們就是殺盡了所有的回子,回疆成了死地,那還成立什麼分會。”

紅娘子又道:“至於銀於嘛……”

她故弄玄虛的,眯眯水汪汪的眼睛才道:“山人自有妙計,包你不會落空,五十萬兩帶到總會,不但臉上光彩,也是大功一件。”

白君天不解的道:“真的?”

紅娘子認真的道:“三人休戚相共,紅娘子對老大老二能說謊?”

“那……”

白君天呆呆的又道:“現在我們怎麼下這個台階?”

“我來。”

紅娘子說完,跨步走到神帳之前。

她連帳前的簾幕也不掀,即朗聲道:“請轉告沙王爺,三個月之後,咱們再來聽回信,請他考慮三個月,到時再來麵請教益。”

紅娘子說完,並不等他回話,又繼續說道:“老大,老二,咱們三個月後再來,走!”

三條身影,鬼魅一般,晃出綠宮。

一場“淝水之戰”,使合肥成了知名的通都大邑。

合肥城的街道縱橫,其中最熱鬧的一條,不叫街,不叫道,也不叫路,而是叫做“逍遙津”。

“逍遙津”相傳是三國時候,曹*的點將台。

而今呢?

隻剩下一個大土堆,土堆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墳墓,還有刻著“漢將張遼之墓”的一塊人高麻石碑而已。

靠著墳堆圍牆之外,一連百餘家的店鋪,其中最大的一間店麵就是客商雲集的“雲集樓”。

黃昏當口,掌燈時分。

倦鳥歸巢,行旅商貿投宿。

雲集樓頓然熱鬧起來。

整個大廳數十副座頭,幾乎已經客滿。

常玉嵐獨自一人,選了個臨街的桌子,麵對著大門口,獨自要了酒來,一麵自斟自飲,一麵注視著酒樓的大門口進店的要道。

因為,他一路追蹤著“南海三妖”。

足足有十餘日,雖沒被三妖發現,但三妖隻顧悶著聲趕路,一路之上並沒有與任何人接觸。

為了要找出主使“南海三妖”之人,常玉嵐隻有耐心的等下去,不便打草驚蛇。

從北門外眼看著“南海三妖”進了合肥城,不料,隻隔著一個城牆,進了城竟然給追丟了。

常玉嵐沿著街道走了個夠,也沒再發現三妖的形跡,料著“南海三妖”乃化外之人,必然會找一熱鬧之處歇下來,大吃大喝一場。

因此,選定了“雲集樓”這個全城最大的酒樓,找了一個視線開闊而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

足有一個時辰,誰知,不但沒有“南海三妖”的蹤影,連投宿的客人也沒有看到。

有的,隻是三三兩兩的酒客,一看就知道是商賈之類販夫走卒之流,毫無岔眼之處。

天漸漸黑了下來。

常玉嵐正待結賬起身。

忽然——

一陣蹄聲得得,酒樓門首出現了一匹健驢,好生惹眼的一匹驢。

那健驢通身烏漆發亮,黑得可以照人,隻有四個蹄子是雪白的毛蹄。

這是難得一見,叫做“烏雲蓋雪”的名驢,不亞於八駿名駒。

驢子特殊,驢上的人更加特殊。

一身欺雪壓霜的銀白勁裝,外罩一件小小的銀色披肩,不是宮裝,不是俗裝,十分貼身可喜。

銀色絲巾,紮著高聳的發髻,斜伸入鬢一枝銀珠串成的玲瓏凰形飾物,越顯得超塵出俗,小蠻鞋,也是繡著綠凰的銀緞底布。

右手一根銀線鏤成的短小鞭子,說是用來趕驢的,不如說是這身裝束的配件,顯得特別出色而精神。

那驢上人翻身下驢,與常人並無二致,沒有一般練家子的賣弄。

進了店門,燈光下才看出那人的長相。

短短的留海,掩到額頭,一雙黛眉細細的,彎彎的像是下弦月牙兒。

那雙眸子更是黑白分明,眨動之下如同一對水晶珠兒,準鼻似懸膽,如垂玉、微翹的唇角,使殷紅的唇更加像三春的紅菱。

輪廓柔和的一對白裏透紅的耳朵下,垂著小指大小的兩顆珍珠做為耳墜,一走一晃動,既美又俏。

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真的像將熟的蘋果,動人明豔,不帶半點塵囂俗氣,真如傳說中的仙女、嫦娥。

這女子跨進雲集樓的大門,大廳內所有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過去,有的人甚而發出輕微的歎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