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實在是太美了。
不但人美,而且風度儒雅,氣質高潔,對著迎上前去的店小二微微一笑,螓首低頷。
店小二笑嘻嘻的道:“女客官,請!”
那銀衣女郎隻低聲道:“勞你駕,給驢子上上料。”
說著,她自己卻找到靠大廳右邊一副座頭坐下,恰好與常玉嵐遙遙相對。
就在那女郎落座未久。
雲集樓通往樓上客房的樓梯上,一陣腳步亂響,走了下來怕不有二三十個黃衣漢子。
那些黃衣漢子,人人腰際掛了一把彎刀,個個魁梧壯碩,凶神惡煞一般,衝下樓梯來,亂糟糟的大呼小叫,不可一世。
店小二忙跑了過去,低聲道:“客官們……”
黃衣漢子其中一個跳起來衝向店小二,一伸手提起店小二的後衣領,口中罵道:“他媽的,老子們住你的店,到吃飯的時候連個座位都沒有,你們是開黑店?還是瞧不起大爺們?”
店小二被那大漢提的雙腳離地一尺多高,連連彈動的哀求道:“爺,你放下來,放下來,小的才好給你老人家張羅座位呀!”
“去你媽的!”
黃衣漢子果然有一把臂力。
他隨了一丟,竟將店小兒得五丈遠,越過三座桌頭,不偏不倚的正好“卟嗵”一聲,丟在先前進來的那位女郎的腳下。
“哎喲!”
店小二被摔跌得雙手抱著頭隻顧哎喲。
那女郎淡淡的一笑,皺著眉頭,丹鳳眼不屑的瞪了黃衣漢子一眼,順手用原來那根短鞭,伸到店小二眼前,低聲道:“起來,替我叫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麵。”
店小二雙手抱著短鞭,掙紮著撐起未,還不住的哭喪著臉哀叫。
先前那黃衣大漢,一個虎跳,已到了店小二跌倒的地方,用一隻腳腳尖點到店小二的胸口,吼叫道:“媽的,你還裝死,快替大爺找座位,哎呀!”
不知怎的——
那凶神惡煞般的黃衣大漢,忽然像火燒的般,大叫一聲,彈跳丈來高,抱著隻腳,彎下腰來,怪叫起來。
在座之人,隻有常玉嵐看出。
原來是那女郎不經意的借著短鞭挑起店小二的時候,輕輕的用鞭梢掃在那黃衣大漢的腳背上。
常玉嵐心想——
那黃衣漢子若是識相的,事情會到此為止,否則,必然會灰頭土臉,甚至十分的難堪。
因為,以常玉嵐對武林的老到經驗,已經看出銀衣女郎必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至於她表麵上絲毫看不出有練家子的神情,卻正是她功力已到了相當火候,才能修為內斂。
這也就是所謂的“深藏不露”。
銀衣女郎眼角也不看黃衣大漢,隻是笑著對店小二道:“小二哥,不要發愣了,我真的餓了,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麵。”
“哦,哦。”
店小二在那裏愣愣的點著頭,但是臉上那副害怕的神情,卻瞧著在地上暴叫的那名黃衣大漢。
銀衣女郎笑容依然不改,輕言細語的道:“不要怕,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來,先去準備我的,有人不服氣的話,叫他來找我。”
這話中之意,十分明白,任誰也聽得出來,是衝著那群黃衣漢子而發。
常玉嵐心想,有熱鬧好看了。
果然——
先前抱著隻腳又跳又叫的漢子,原本離銀衣女郎最近。
他忽然雙目暴睜,翻著一對牛眼,怒吼著道:“你這話是衝著老子來的?”
銀衣女郎冷冷的道:“沒衝著誰,我是說凡事有個先來後到。”
黃衣漢子狂笑聲道:“老子們不懂這一套!”
銀衣女郎已經麵帶不悅之色道:“粗俗!可是,你應該懂的,要是真的不懂,我可以教訓你懂!”
“反了,反了。”那黃衣漢子暴跳如雷,對身後一群同伴道:“哥兒們,聽到沒有,她要教訓咱們!”
二三十個漢子亂嚷道:“我們先教訓教訓她!”
“對!”為首的那漢子怒目喝道:“看是誰教訓誰!”
他腳下不丁不八,雙臂揚起時,帶動呼呼的風聲。
隻聽他口中咬牙切齒的道:“不給你孝帽子戴,你不知道哭爹,臭娘們,你知不知道爺們是幹什麼的嗎?”
口中說著,雙腳已前欺,*向銀衣女郎。
這時——
大廳上原本快要滿座的酒客,已經紛紛離座,膽小的腳下抹油,膽子大的,擠到一角等著看熱鬧。
隻有常玉嵐,紋風不動,端坐依舊,還不時呷一口麵前杯中的酒。
銀衣女郎穩如山嶽,也沒動。
她嬌聲道:“閣下,你們說是幹嘛的呢?”
“小娘們!”黃衣大漢忽然將胸前黃衣敞了開來,露出胸前茸茸胸毛,右手拍得震天價響,口中叫道:“看見沒有,爺們是幹啥的?”
原來——
那漢子毛茸茸的胸脯之上,用青刺法刺著一個罐子大的“骷髏”頭形。
銀衣女郎一見,不由雙眉緊皺啐了一聲,說道:“姑娘看不出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哈哈哈……”
原先那黃衣大漢仰天大笑道:“有眼無珠,諒你也不知道,所以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說著,又不住的自己拍著胸膛。
銀衣女郎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笑著道:“哦,我曉得了,你們是走江湖賣大力丸狗皮膏藥的。”
“放屁!”那大漢勃然大怒,狂叫道:“老子是骼髏會的。”
那銀衣女郎的頭搖得像花鼓郎,連聲道:“不像,沒聽說過,不像……”
沒等她說完。
那大漢忽然一跳,虎撲之勢,雙手右拳左掌,連搗帶抓,惡狠狠的蒼鷹搏免,撲向銀衣女郎。
他是怒極而發,來勢凶猛快同迅雷。
那女郎冷冷一笑,坐在長凳上的身子不動,腳下略略一點地麵,連人帶長凳子,竟然微微急旋,十分巧妙的,剛剛閃出拳掌之外。
但聽——
嗵!嘩啦!
一張厚木桌子,被那大漢拳掌兼施,砸了個正著,木屑四濺。
那大漢用招過猛,誌在必得,一時收招不及,幾乎連人也撲倒下去。
銀衣女郎笑道:“好大的力氣。”
黃衣大漢一招失手,怒火更熾。
他的二三十個同伴個個也氣衝牛鬥,紛紛一擁而上,把銀衣女郎圍在核心,七嘴八舌,喝吼叫罵。
銀衣女郎淡淡一笑,若無其事的道:“這裏太窄了吧?喏,天色已晚,樓下寬敞,行人也少,我等你們!”
她說著,順手用短鞭在身側一點。
一道銀光,穿過大漢們的頭頂,掀起格扇,由樓窗中穿了出去。
身法之快,姿勢之美。
連常玉嵐也不禁暗喊了聲:“好!”
雲集樓的樓雖隻有兩層,但卻有十丈來高。
那銀衣女郎如同落花一瓣,輕如飄絮般,連街上的浮土也沒有揚起。
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
從窗口外望,常玉嵐已經看出“門道”來。
他對這女郎十分陌生,武林中也沒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但是,“骷髏會”的過去,他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從“金陵世家”的武庫中看來的。
對於三十五年以前的“骷骰會”,實在是當時武林之中最毒、最狠、而又最霸道的一個黑道幫會。
而今這黃衣大漢一行人,竟亮出了“骷髏會”的字號,無形之中,就是一種不良的徵候——
假若“骷髏會”重起江湖?
就在常玉嵐心念著“骷髏會”之際。
二十餘個黃衣大漢,踩動樓梯雷般的響,已經到了大街之上,雲集樓門前廣場,把銀衣女郎圍在當中,個個吆吆喝喝的叫成一團。
銀衣女郎氣定神閑,雙手插腰,右手的短鞭反而收了起來,一派悠閑樣子,與二三十個惡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常玉嵐俯身下窺,看得清楚。
在他心目之中,眼前的一場龍爭虎鬥,早已經分出了勝負來。
隻可惜相距十餘丈高,街上的吼聲可以聽得到,說話的聲音完全聽不見。
但見——
二十餘個黃衣大漢,人人捋衣襟、卷袖口,發一聲喊,像狂風般的分為四麵八方,向銀衣女郎撲去。
忽然——
啊——
一聲刺耳的驚叫,震人心弦。
二三十個黃衣大漢,竟有七八個像門板似的倒了下去。
常玉嵐不由越發吃驚。
因為,連他也沒有看出那幾個大漢是怎麼被擊倒的,也就是說,沒有能看出銀衣女郎的出手招數。
先前,常玉嵐料著從女郎的出手招數,必能看出她的一些路道。
如今,失望了。
樓下,又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