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未了,二三十個大漢傷了三分之一。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常玉嵐固然是神情一凜,那剩下的三分之二惡漢,個個更加怒吼連天。
但見他們其中一個,首先抽出脅下的彎刀來,揮舞成一派寒光。
其餘的人,幾乎是同時亮起家夥。
十餘把寒光閃閃帶鉤的彎刀,舞得地上浮塵揚起,砂石橫飛,齊向銀衣女郎攻到。
銀衣女郎不似先前悠然的味道,分明是已經引起她的怒火,忽的發出聲鳳鳴鶴唳的清嘯,短鞭已經在手。
常玉嵐連眼睛也不眨一眨,死死的凝神睇視。
他要仔細看看這女郎的來路。
又失望了。
因為,他隻見十餘刀光寒芒之中,一個銀色影子像陀螺似的一轉。
乒乒乓乓……
十餘大漢身形暴退。
叮叮當當……
十餘片半截彎刀落地清脆有聲。
原來,那十餘漢子的手中彎刀,每一柄都由中而折,雖然每個漢子手中仍舊緊握著刀柄,但是,也隻剩下了半截刀片。
最令人吃驚的是,每個漢子手中刀,折斷之處,長短完全一樣,如同用尺量過的一模一樣。
地麵的惡漢們並不覺得。
而樓上的常玉嵐看得仔細,瞧得明白,這種手法,常玉嵐意味著自己也沒有把握能辦得到。
常玉嵐呆了。
他比地麵上二三十個大漢還要呆。
十年未出江湖,但十年來每年有三次與江湖人歡聚,對江湖武林應該並不陌生,並未隔絕,為何連一點訊息也沒有呢?
出了這等高手,應該是武林中的大事,即便八大門派不知道,黑道的消息,應該是最為靈通。
常玉嵐不由擔起心來。
這意味著整個武林,必有驚天動地的變化。
同時,他也聯想到司馬山莊桃花被慘遭毀壞的事,也可能就是江湖浩劫的序幕,血腥重起的引子。
既然碰上了,一定要找個水落石出。
想著——
常玉嵐不再分神,又從窗縫中窺探下去。
此刻,地麵上已又是一番景象。
二三十個大漢足有半數以上的十餘人,在地上東一個西一個的橫倒豎躺掙紮,分明是受了重創。
約莫有十來人,手中揮著斷刃殘刀,虛張聲勢的,圍在銀衣女郎身邊三丈之處,在吼叫發喊。
沒一人敢衝上前去。
那銀衣女郎俏立在街心,連動也不動。
常玉嵐不由好笑,心想:——
沒有熱鬧好看的了,隻要看看這幾個剩下的“骷髏會”的人如何下台。
這時,昏黃的燈光之下,一匹駿馬飛奔而來。
馬上人披著件大紅披風,頭上也罩著一頂風帽,齊眉蓋肩,看不出麵貌,但是從騎馬的姿態與身形上看,分明是一位女性。
那匹馬跑得好快,轉瞬之間,從街的東端已到了雲集樓前。
馬上人翻身下馬,略一省視,搶上幾步,超前到銀衣女郎身前,執禮甚恭,口中不知講些什麼。
銀衣女郎也指指點點的指著那二三十個漢子,口中唧咕著。
隻見那馬上人將披風一甩,用手中馬鞭向幾個尚未受傷的黃衣大漢刷去,看她樣子似乎十分惱怒。
那些漢子對來的馬上人甚為懼怕,個個哈腰垂手,連話也不敢問。
馬上來的著紅披風女性,恭身肅容,請那銀衣女郎先行。
銀衣女郎也點頭向酒樓走來。
常玉嵐一見,好戲已經收場,急忙要店家算賬。
他是想乘著銀衣女郎與那紅披風女郎未上酒樓之前,離開座位,回到已經安頓好了的客房。
他不願與銀衣女郎再照麵。
因為——
一眾酒客早已跑光,唯獨他不跑,這擺明了自己是江湖武林的高手。
自己能看出銀衣女郎的功夫,說不定那銀衣女郎在上酒樓之時,也已看出了自己的修為。
為了要知道銀衣女郎的來龍去脈,不照麵是比較好的途徑,在暗處總比在明處容易得到線索。
天色已晚,銀衣女郎勢必要住在這家雲集樓,妙在是自己在日落之前已經打了店,住了進來。
常玉嵐進了客房未久——
店小二的話音,給了他意外的欣喜。
但聽腳步聲動,店小二絮絮叨叨的道:“姑娘,你可真的是我的救命大恩人,不是你,前麵那些個爺們,恐怕要拆散了我這幾根窮骨頭。”
“咯咯!”
一聲輕盈的笑聲,聽得出,正是那銀衣女郎的聲音道:“不會的,現在,不會再欺負你了。”
“姑娘,你這身功夫真格的,是從哪兒學來的?”
是店小二的口音。
“你想學?哈哈哈!”
那銀衣女郎又嬌笑了。
這一問一答之際,腳步已經停下來,正是常玉嵐所住客房的隔壁。
常玉嵐不由想:“這正是天助我也,總會探視出一些端倪來,一牆之隔,一言一行,都可以聽個清楚。”
也真是的,這間客店的生意,是以酒宴為主,客房雖然很多,設備並不豪華,客房之間,是用木板隔開,油漆粉刷得很幹淨,但是木板與木板之間,不免有一些兒縫隙。
所以,不但說話可以聽得見,假若是想偷看,也有些細小的裂縫。
幾處空隙中,燈光透進來。
常玉嵐不敢偷看,因為人家是個姑娘家。
但聽隔壁店小二又道:“姑娘,為了小的此事,你老人家的晚飯……”
“勞駕幫我送到房子裏來好啦!”銀衣女郎說道。
“是。”
“吱呀!”一聲,店小二出門去了。
常玉嵐熄去燈火,就在床上跌坐運功養神。
隔壁的銀衣女郎似乎是在整換外衣,悉悉索索的發出細微聲音。
店小二送來晚飯,進進出出,還有那銀衣女郎進食的聲音。
常玉嵐都聽得清二楚。
不久——
篤!篤!篤!
敲門的聲音。
隔壁那女郎竟然道:“門沒上閂,進來吧!”
常玉嵐不由一愕,心忖:——
一個女人家,住客店竟然連門也不上閂?——
這敲門的人是誰?
想到這裏,不由躡手躡腳下了床來。
就著板壁的縫隙,單眼瞄過去。
燈光昏黃之下,銀衣女郎已經卸去那身勁裝,換了一套藕色的衣褲,十分貼身,玲瓏的顯出她動人的身材。
同時也卸去了發飾,長長的秀發,披散在肩頭,與日間的裝扮又完全的不同,多有一番動人之處。
尤其是褪盡脂粉,光滑的皮膚,從手到項間,都仿佛隱隱發光,滑如溫玉。
此時,她不但沒穿鞋,而且連襪套也沒穿,細織織、白嫩嫩、圓酥酥、滑潤潤,真的是美到極點。
因為那銀衣女郎是斜倚在床上,側身而躺,一雙腳向著木壁,因此,正是常玉嵐目光所及。
所以,若不是一道板壁在隔著,竟然是在常玉嵐的鼻尖之處,所以也是他看得最清楚的地方。
常玉嵐對於藍秀,可以說是情有獨鍾,對於藍秀的美,尤其是“不作第二人想”。
他雖然與藍秀如願以償的結為夫妻,可是,藍秀的個性靜極,加上他夫婦相敬如賓,十年來,即使閨房之中,也是不曾放蕩形骸,也沒有看到過藍秀的一雙腳如此展現在自己鼻端,何況陌生的女郎呢?
難怪常玉嵐臉上發燒,心跳不已。
他急忙換了一個壁縫。
推門進來的,乃是日間披著大紅披風的女子,此刻是一身黃色勁裝。
隻因她背對著木板壁,瞧不出她的容貌長相,但是身材也十分窈窕。
這時——
那銀衣女郎早已道:“你們太過招搖了些吧!”
“是。”黃衣女子十分恭謹的應著。
“好吧!”銀衣女郎拈起身子,坐在床上又道:“既然事情已經辦妥了,天亮就帶他們回去,不要再惹事生非,丟人現眼了。”
“是!”黃衣女子隻有應是的份兒。
“去吧!”銀衣女郎揮揮手又道:“等一下我還有個約會,我們巢湖見!”
“是。”黃衣女子對銀衣女郎執禮甚恭,退了半步折身出門而去。
常玉嵐不敢出房追蹤那黃衣女子,深恐打草驚蛇。
而且,從這兩人的語氣之中,已經不難分出兩個女子的分量,隻要弄清楚銀衣女郎的來路,黃衣女子的身份,自然了如指掌了。
更因為那銀衣女郎說過“等一下還有一個約會”這句話,常玉嵐便輕手輕腳的回到床上,不敢入睡,仍盤膝跌坐,屏氣凝神,靜靜的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