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涯原未料到常玉嵐身手如此淩厲,他以為自己已是一流的絕頂高手,必可藉此機會大出鋒頭,否則,他怎會自討苦吃。
二三十招過去,常玉嵐已是隻攻不守,著著進*。
樂無涯卻已隻剩下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
他情急智生,拚命向百花夫人身邊退避。
百花夫人這才出聲喝道:“住手!”
常玉嵐趁機一掌,隻打得樂無涯向後摔出好幾步,才停下手來。
百花夫人望著樂無涯叱道:“就憑你也想跟常姑爺動手?人家十年前就名列武林四大公子之首,現在既是司馬山莊的莊主,也是號命武林的桃花令主,你算什麼,不自量力,簡直是碟子裏洗澡,還淺得很呢!”
她回過頭來,再道:“常姑爺,十年不見,沒想到你的武功竟有這樣大的進境,看來果然是未來的武林盟主了。”
常玉嵐搓了搓手道:“小婿從不敢癡心妄想武林盟主之位,幾手三腳貓把式,和任何人比都自感不如,所以隻好拿來對付對付樂無涯這種材料了!”
百花夫人笑道:“那很好啊!總算我沒看錯人,把司馬山莊托付給你,不過隻是有點擔心……”
她說到這裏,故意住口不言,目的不外看看常玉嵐如何接腔。
偏偏常玉嵐並不開口。
百花夫人隻好再繼續說道:“我擔心的是你連我的人都打,如果有一天打到我頭上,我年紀老了,實在不知該怎樣應付?”
“娘!”藍秀急切切的叫道:“那天的事,隻怕換成任何人也無法忍受,您聽女兒解釋!”
百花夫人突然臉色一變,蛾眉倒豎,滿麵冰霜,大喝道:“住嘴!現在隻有兩條路讓你選擇,你是要他?還是要我?說!”
藍秀慌忙雙膝跪地,含淚說道:“娘,你老人家暫請息怒,女兒有話告稟!”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秀兒,當年娘錯了,你也錯了!”
常玉嵐心知事情不可為,倒不如自己先表明態度,免得反遭對方開口將自己驅逐出莊。
當下,抱拳一禮道:“夫人放心,常玉嵐並非不知趣之人,自料司馬山莊無容身之地,不須夫人吩咐,就此告辭了!”
他不等百花夫人表示什麼,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站住!”
身後響起百花夫人一聲厲喝。
常玉嵐轉回身來道:“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你準備到哪裏去?”
“四海之內,除了司馬山莊,何處不可棲身,不勞夫人掛念!”
“有膽量你就給我滾!”
常玉嵐剛轉過身來,突見麵前兩道寒光疾閃,不知什麼時候,八朵名花中的天香與玫瑰,已橫劍攔在門外。
這兩個女人,都生性淫蕩,外貌妖冶,當年曾在“玉香院”大張豔幟,不知情的,隻以為她們是“玉香院”的紅牌姑娘,實際上是百花夫人安置在妓院裏的暗樁。
常玉嵐因為曾在那裏吃過虧,上過當,同時也因而進入圈套而為百花夫人所控製。
如今十年過去,這兩朵所謂名花依然嬌嬌滴滴的豔光照人。
但常玉嵐回思前情,卻對這兩朵花打心底既憎又恨,連接的也對百花夫人的行徑感到不齒。
十年前他對百花夫人連在妓院裏都設有明樁暗卡,由於當時年輕,隻覺她神通廣大,能人之所不能,內心真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今想來,當時實在幼稚得可笑,反而前次回金陵受到父親常世倫那番責罵,才是真正的明智之見。
此刻雙劍橫攔麵前,而他又手無寸鐵,使他不得不暗中運起真氣來,決定徒手與她們一搏。
好在他深知這兩個女人擅長的隻是媚功,在武學上談不到多大火候。
還未等他開口,天香已脆生生的問道:“常姑爺,你想到哪裏去?”
常玉嵐聳了聳劍眉道:“在下到哪裏去,你還不夠資格問。”
天香哼了一聲,說道:“別覺著不錯,現在你已失去嬌客的身份了,誰都可以殺你!”
常玉嵐冷笑道:“今天誰敢阻擋常某去路,誰就是死路一條!”
天香向玫瑰互望一眼,兩柄劍立時罩起兩道劍幕,緩緩向常玉嵐*進。
常玉嵐吐氣開聲,雙掌平推,“呼、呼”兩聲,勢如狂飆,分別向天香和玫瑰兩人撞去。
他發出的掌力,足可開碑裂石,天香和玫瑰如何抵敵得住,兩聲尖叫之後,常玉嵐早已失去蹤影。
常玉嵐離開司馬山莊已經三天了。
在這三天裏,誰也沒看見他的蹤影。
最著急的自然是藍秀了,那天她擔心惹起百花夫人的猜疑,在常玉嵐衝出跨院之後,並不敢在後追隨。
後來當她回到臥房,發現常玉嵐的兵刃已經不見,才知道他必定是回房取了長劍才離開的。
在她預料中,常玉嵐必定仍在開封附近,而且必定有音信給她。
但一連三天,竟是連半點消息都沒有。
另外令她不解的是,這三天來百花夫人居然對常玉嵐一字不提,就像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不過,越是這樣,越使藍秀忐忑難安。
藍秀放心不下常玉嵐,因此決定親自到開封附近去明察暗訪,但她又不敢去告知百花夫人。
一更過後,她招來陶林商議。
“陶總管,玉嵐一去三天,杳無音信,你看該怎麼辦?”
陶林麵色凝重,歎了口氣道:“莊主是在那種情形之下離開的,他當然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是說他總該暗中托人帶個音訊給我。”
“也許他找不到適當的人?”
“所以我決定去找他。”
“小姐可知道莊主在什麼地方?”
“我想他必在開封附近,也許在鄢陵。”
陶林頷首說道:“如果莊主未回金陵的話,那一定是在鄢陵,也許他已經和紀公子會合一處了。”
藍秀若有所思的道:“我倒非常希望他能和紀公子在一起,隻是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
“為什麼?”
“紀公子上次約他三天後在鄢陵一家客棧相會,而他卻是五天後才離莊的,這就很難聯絡上了。”
陶林略一沉吟道:“小姐可知道那家客棧的字號?”
藍秀想了想道:“他好像提起過,叫什麼‘群賢老棧’。”
陶林道:“鄢陵隻是一個縣份,要找一家客棧很方便,可惜我傷勢尚未痊愈,行動仍不方便,不然一定會幫小姐跑一趟鄢陵。”
藍秀道:“我正打算自己去一趟,又不方便對我娘講。”
陶林正色道:“出嫁從夫,古有明訓,這種事情,根本就用不著跟夫人講,小姐隻管去,夫人追問起來,有我們老兩口擔待。”
正說到這裏,突然門簾一掀,絕代神色慌張的闖了進來。
陶林沒好氣的道:“老伴,這麼大年紀了,幹嘛還慌裏慌張的?”
絕代喘籲籲的道:“不好啦!莊主他……”
藍秀和陶林同時大吃一驚。
陶林急急問道:“莊主怎麼樣了?”
“莊主可能……可能……”
藍秀啊了一聲,失聲問道:“他可能怎樣了?”
“可能……可能已經沒有了!”
藍秀和陶林同時呆了一呆,僵在當場。
“老伴,你說清楚些!”
陶林緩過一口氣來,駭然驚問。
絕代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的道:“莊主也許凶多吉少了!”
藍秀兩眼發直,連聲音也幾乎是直著出來的,她問道:“老嫂子,你是哪裏得來的這個消息?”
絕代又喘了幾口大氣,才道:“婢子剛才到跨院準備服侍夫人,不想夫人和樂少爺卻關起房門在裏麵低聲說話,婢子一時好奇,便偷偷在門外聽了一陣。”
藍秀迫不及待的問道:“夫人和樂無涯提到了玉嵐?”
絕代點點頭道:“他們正是在談莊主的事。”
“他們說什麼?”
“夫人問樂少爺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樂少爺說住在開封客棧的十二名高手,一共出動了六名,昨天在鄢陵郊外就找到了莊主,六名高手展開圍攻,莊主全身中了七刀八劍,隻剩下一口氣,但他最後還是僥幸得以逃脫。”
藍秀隻聽得心如刀絞,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陶林緊接著再問道:“姓樂的和夫人還說過什麼?”
絕代道:“樂少爺說,今天又曾派出不少高手到鄢陵以及開封附近繼續追殺莊主,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回報。”
陶林痛心疾首的緊鎖眉頭,說道:“老伴,夫人把那姓樂的小子實在寵得太過分了點!”
絕代歎口氣道:“可不是嗎,連我有時候也看不過去。”
絕代自從和陶林重逢後,十年來住在暗香精舍的時間比司馬山莊還要多,這倒並非老夫婦感情不好,而是她對百花夫人太過忠心耿耿,幾乎把個百花夫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但是自從八天前老伴陶林被樂無涯以柳葉飛刀擲傷後,她對百花夫人的看法,已經漸漸轉變。
樂無涯完全是一派惡少氣息,而百花夫人竟對他如此的縱容,僅憑這一點,就未免大大不該了。
如今又見百花夫人對唯一的女婿,也要下毒手,撇下自己的女兒不顧,心腸之狠,也可見一斑。
因之,她在偷聽到這些消息後,立刻奔回向藍秀稟報。
也正因為百花夫人一向把她視為心腹,進出內室不須通報,所以她才有機會聽到此等被百花夫人視為絕對機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