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明身世母女反目(3 / 3)

周翠玉歉然一笑道:“不必多問,慢慢你自然明白。”

“娘是否知道女兒這十幾年來的境況?”

“你也用不著說了,娘一切都知道,你做了桃花仙子以後,和常三公子訂下終身,後來消滅了司馬長風,你們夫婦就住進了司馬山莊,而且又用桃花令符號令武林,每年在司馬山莊有三次武林大會,是麼?”

“娘可知道女兒與百花夫人的關係?”

“她是你的生母,娘早在大司馬被抄家後由你爹把你接回來那天就知道了。”

藍秀強忍著再度湧出的淚水道:“娘可知道百花夫人待女兒如何?”

周翠玉似有無限幽怨,籲了口氣道:“她是你的生母,當然會待你很好,不然怎會把司馬山莊交給你和常三公子執掌。”

藍秀隻覺悲從中來,情不自禁重又撲倒周翠玉膝前道:“娘,您說錯了,她現在早已不能見容女兒,既*走了你女婿,又派人到處追殺女兒,女兒現在已是無家可歸了。”

周翠玉怔了一怔,迫不及待的問道:“有這種事?到底為什麼?

快告訴娘!”

藍秀隨即源源本本,從紀無情殺傷百花夫人手下起,以至百花夫人率眾進駐司馬山莊,她的手下人如何囂張跋扈,常玉嵐因而被*出莊,自己因尋找常玉嵐而遭到圍殺的經過,從頭至尾詳細說了一遍。

周翠玉隻聽得大為激動,喟然一歎道:“秀兒,娘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

藍秀幽幽說道:“玉嵐的生死下落不明,女兒必須設法找到他,萬一短期內沒有消息,女兒原打算回金陵常家稟報公婆,現在既然遇到娘,就決定和娘在一起了。”

周翠玉道:“也好,隻是娘暫時不能帶你回去,你就住在韓伯伯這裏吧!”

藍秀知道,韓伯伯就是那位老農夫,不由急急說道:“娘,女兒還沒告訴您,爹沒有死,他……”

在藍秀預料中,這話一定會引起母親的過度驚喜,誰知周翠玉隻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娘就是要你留在這裏照顧他的。”

藍秀一楞道:“莫非娘已經知道了,可是他老人家……”

周翠玉道:“你爹並沒搬走,隻是住的地方較為隱秘而已,是不是韓老伯剛才已經告訴你他早就走了?”

藍秀茫然點點頭。

周翠玉接著說道:“那是娘特地交代他這樣說的,不能怪他,他也是為了你爹的安全。”

藍秀不覺轉悲為喜道:“娘快帶女兒見爹去!”

她頓了一頓,再道:“娘為什麼不把爹帶到您住的地方去?”

周翠玉淒然搖搖頭道:“這和不能帶你到我那裏去一樣,別多問。”

“女兒如何把爹護送到這裏的經過,娘一定都知道了?”

“你爹當然早就告訴我了,是一位叫南蕙的姑娘先救了他,然後你才趕到的,對不對?”

“女兒真該好好謝謝南姑娘,可惜也是不知她的下落。”

“南姑娘現在和娘住在一起,過兩天我就帶她來和你見麵。”

藍秀聞言喜不自勝道:“真的,她能和娘在一起,那最好不過。”

但她立刻又覺出不對,頓了一頓道:“娘既然準她住在您那裏,為什麼不準爹和女兒一起去?”

周翠玉搖搖頭,說道:“娘有難言之隱,這事你爹明白,至於你,隻好暫時蒙在鼓裏了。”

這時母女二人已走近農舍,韓姓老農夫早走出天井迎接。

周翠玉道:“韓大哥,這是我女兒,用不著顧忌,而且從現在起,她也要暫時住在府上了。”

這倒使韓姓老農夫大感意外,因為藍秀生得天姿國色,衣飾華麗,一看便知身份不凡,怎會留住在山野之間的簡陋農家?

當然,韓姓老人不便多問,隻好望著藍秀窘然一笑道:“剛才不得已沒跟姑娘講實話,姑娘千萬別見怪。”

藍秀道:“晚輩還該謝謝韓伯伯才對。”

周翠玉道:“不必麻煩韓大哥引路,我們自己進去吧!”

穿過堂屋,便是用竹籬圍成的一個後院。

後院正靠著山壁,在草牆後麵,搬開幾捆高粱後,便顯出一個洞口。

周翠玉彎腰進去,走不到一丈,左拐便是一間窄小的石室,石室內點著油燈,照見藍天倚正在床上打坐。

他的臉色已見紅潤,完全不似半月前初來時那副骨瘦如柴病懨懨的模樣了。

原來這裏是韓家的菜窖,由於初夏存菜不多,所以經周翠玉的要求之下,特地空出來供藍天倚暫住的。

不消說這地方是最安全不過的,縱然有人進入農舍追查,也不可能發現草牆後麵還有處山洞。

周翠玉還沒進入石室就叫道:“天倚,秀兒來看你啦!”

藍天倚喜中帶驚的叫道:“快快叫她進來。”

藍秀早搶前幾步,拜倒床前道:“女兒拜見爹爹!”

藍天倚道:“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坐著講。”

床前隻有一隻木凳,藍秀讓母親在床沿坐下,自己才在木凳上落了座,她關切的望著藍天倚道:“半月不見,爹的氣色好多了。”

藍天倚道:“在這裏吃得飽,睡得著,又有你娘常來照顧,爹的身子,當然會慢慢恢複過來。”

他說著神色帶點不安的又道:“你怎麼有機會到這裏來看我?

巫嫣紅那女人不是住在司馬山莊麼?她怎麼會讓你隨便出來?”

由藍天倚的神色和語氣裏,藍秀難免有些訝然不解,她已由常玉嵐處得知巫嫣紅就是她的生母百花夫人。

在她的想法裏,當年百花夫人在大司馬抄家時既然能把她托付給藍天倚,那麼藍天倚必定是她的心腹,為何此刻竟然直呼百花夫人之名,而且神色間頗有敵意,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不等她開口,周翠玉已搶著說道:“秀兒已經不回司馬山莊了,她決定就留在這裏服侍你。”

藍天倚大為驚訝的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周翠玉道:“秀兒,把事情經過,再對你爹講一遍!”

當藍天倚聽藍秀講述過後,歎口氣道:“我早就猜到巫嫣紅那女人連自己的女兒也會下毒手,果然不出所料。”

藍秀怔了怔道:“爹,你怎麼也說她的壞話?”

藍天倚雙頰開始抽搐,語調激動的道:“秀兒,她是你的生身母親,所以原先我是不準備和你講實話的,以免傷了你們母女之間的感情,現在她既然連你也不放過,我也不須再隱瞞了,孩子,你可知道上次追殺我的幕後主使人是誰?”

藍秀眨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道:“總不會是她吧?”

藍天倚怪然一笑道:“你說對了,派人追殺爹的就是她。”

藍秀啊了一聲道:“這真讓女兒萬萬想不到,莫非這十幾年來爹一直被她監禁在暗香精舍?”

藍天倚長長籲口氣道:“也可以這樣說吧!半個多月前,爹聽到她要對我下毒手的消息,千方百計的找機會逃了出來,誰知忍饑挨餓晝藏夜出逃到鄢陵山上,還是被她派出追殺我的人追到了,我當時又饑又病身子又虛,若不是南姑娘和你及時趕來,早就沒命了。”

這時周翠玉倒了杯茶遞給藍天倚道:“秀兒已經不走了,你們爺兒倆多的是時間在一起,喝口茶再慢慢講。”

藍天倚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了,上次爹再三交代你不可對任何人講,而且不能隨你到司馬山莊去,正是這原因,你想,我若到了司馬山莊,她必會得到消息,到那時我既難免一死,你們母女之間也難以相處。”

藍秀緊蹙著黛眉道:“可是女兒始終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爹呢?”

藍天倚痛苦的搖搖頭道:“別追問,爹有苦衷,實在不願意對你講真情。”

藍秀兩眼凝視著藍天倚的神色,怔怔地不知該再說什麼才好。

卻見周翠玉別過頭去,幽幽一歎道:“天倚,事情早晚是要揭曉的,何必再隱瞞秀兒,連我都可以原諒你,自己的女兒還顧慮什麼?”

藍天倚略一遲疑,像下了決心,點點頭道:“好,我告訴她。”

接著轉過臉來,又道:“秀兒,可知道你的生父是誰麼?”

藍秀不假思索道:“女兒的生父,自然是當年被抄家的大司馬。”

藍天倚搖搖頭,說道:“說出來你別失望,你沒有那樣身份地位顯赫尊貴的父親。”

藍秀隻聽得心氣一窒道:“那麼女兒的生父是……是誰呢?”

藍天倚苦笑道:“就是我。”

藍秀呆了一呆道:“那麼女兒的生母也不是她了?難怪她連女兒也不放過。”

藍天倚又搖搖頭道:“你的生母就是巫嫣紅。”

藍秀如聞晴天霹需,失聲問道:“難道爹和她?……”

藍天倚神色尷尬的道:“不錯,你是我跟她所生的,那女人是大司馬的第六妾,生性淫蕩,為大司馬所不喜,而她又每晚都離不開男人,爹當時是大司馬將軍府內院護衛頭目,由於年輕心誌不定,竟然抵製不了她的美色勾引,而做了她的麵首,就這樣才有了你。”

藍秀羞窘得低下了頭,幽幽問道:“後來呢?”

藍天倚道:“在大司馬抄家後,她躲到一處親戚家裏,又過了幾個月,才生下了你,後來她把你交給了我,我就帶著你娘和你偷偷離開京城,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野間築屋住下,那就是你自幼住過十幾年的老家了。”

“爹為什麼要躲得那麼遠?”

“因為擔心被巫嫣紅找到,爹想和你娘過著正常的家庭生活,擺脫那女人的糾纏和掌握。”

藍秀回憶著往事道:“女兒記得一直到十三四歲,我們的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並無任何人前來打擾,直到有一天爹出門一去不返,才開始了女兒和娘的悲慘厄運。”

藍天倚道:“其實她在那十三四年來,一直在到處找我,隻因我們住往的地方太隱秘,竟使她無法如願。”

“當爹被她再度發現時,她已利用這十三四年的時間,建立了自己的地盤暗香精舍,手下徒眾不了數百,有所謂的八朵名花五條龍,以及另外不少高手。”

“她怎會在僅僅十幾年內,在武林中建立下如此龐大的勢力?”

“她財勢雄厚,在大司馬抄家前,便私運出無數的金銀珠寶。

她本來就有武功根底,再加她偷去大司馬幾冊在武林中已失傳的武學秘籍,憑著她過人的資質,很快的便在武林中獨樹一幟,聲名大噪。”

“但是,江湖中人很少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來曆,即便知道,也都認為她是大司馬的原配夫人。”

“試想,以她現在不過才五十左右的年紀,大司馬的年紀,至少比她大出二十歲,怎可能是元配夫人呢?”

“這麼說,爹離家一去不返後,就是被她發現擄走了?”

“不錯,爹被擄到暗香精舍後,又做了她的麵首,整天被拘禁在設有機關的暗室裏,隻有夜間才被放出來和她相會。”

“她為了要斷絕爹的念頭,所以又派人追殺你娘,所幸你們母女兩人逃到了桃花林,才逃過一劫。”

藍秀心念閃電般轉了幾轉道:“爹,女兒有一事不解,她既然要追殺我娘,娘逃到桃花林並不安全,因為當時的桃花仙子正是她的妹妹,即便桃花仙子不認識娘,陶林總該認識娘才對。”

藍天倚道:“在大司馬府時,爹隻是內院侍衛頭目之一,而陶林是在外麵軍營裏當差,彼此從無來往,自然並不認識,而且你娘對真正的身份一直守口如瓶,所以才能把陶林瞞過。”

藍秀望了周翠玉一眼道:“娘在女兒接任桃花仙子之前,忽然失蹤離開桃花林,這件事女兒始終不解,方才問娘,娘也不肯講,爹可知道是為什麼?”

藍天倚道:“現在爹連這樣大的秘密都告訴了你,你娘自然也不需再隱瞞了,老實對你說,巫嫣紅的妹妹桃花仙子在臨死前的幾天,已經查出了你娘的身份,她要處死你娘,幸虧有個丫環把消息暗暗告訴你娘,你娘擔心連累你,自然不能對你講,隻有一人偷偷逃走了,好在不久那女人就死了,這件事也就無人再提了。”

“可是她們為什麼不殺女兒?桃花仙子臨死時反而遺囑女兒接了她的大位?”

“傻孩子,你是巫嫣紅的親生女兒,那女人弄清你娘的身份後,自然也明白你是她的甥女,當然不會害你。”

周翠玉在旁歎口氣,插嘴道:“秀兒,當你知道了自己不是大司馬的女兒,是否心裏很難過呢?”

藍秀連忙離座又跪到床前,含淚說道:“爹,娘,女兒不但不難過不是大司馬的親生女兒,反而更高興,因為我已知道了爹才是我真正生身的父親,百花夫人雖然生了我,卻不但沒養育過一天,反而要置我於死地,而你老人家養育我十幾年,待我勝於己出,和親生又有什麼兩樣?”

周翠玉情不自禁俯下身來,母女兩人相擁而泣,久久不能自己。

藍天倚也俯下身來,拍拍藍秀肩膀道:“別哭啦!難得一家團聚,隻可惜常三公子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但現在急有何用,隻好慢慢打聽了。”

周翠玉也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巫嫣紅那女人也太狠毒了,連自己的唯一女婿也要殺。”

藍天倚哼了一聲道:“她連親生女兒都要殺,何況女婿。”

藍天倚說到這裏,忽然像想起一件事情,接著輕咳了一聲問道:“秀兒,巫嫣紅這次到司馬山莊去,可曾帶著一個叫樂無涯的年輕人?”

藍秀芳心怦然一震道:“有這麼一個人,據說是她的義子,爹為什麼忽然問起他來。”

藍天倚神色尷尬的別過頭去道:“說出那女人的醜事你別難過,樂無涯目前是在巫嫣紅跟前最得寵的一個麵首。”

藍秀隻覺腦門“轟”的一聲,幾乎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