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3 / 3)

說著,轉麵望向東方霞道:“大姐,還是由你分派吧!兄弟聽你的。”

千手觀音東方霞笑道:“你是怎麼啦!當年千軍萬馬都能調度,現在還分什麼姐姐弟弟,別羅嗦,你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反正明天大家都不能閑著。”

東方青這才鄭重其事的道:“明天他們來了之後,前院照樣不得有閑雜人等走動,後院也不得有對方任何人進入,大姐就請帶領藍老弟和周大妹子負責在後院戒備。”

東方霞道:“你放心好啦,這點小事,我還辦得來。”

東方青道:“當然啦!大姐在揮旗山不歸穀是一穀之主,五十年來,沒人敢闖進不歸穀一步,這次實在是大材小用啦!”

東方霞格格笑道:“看你年紀一大把啦,連胡子都白了,還在大姐我麵前貧嘴,別羅嗦,還是分派你的吧!”

這幾句話,尤其連胡子都白了,聽得紀無情等年輕一輩都忍不住要笑,卻都不敢笑出聲來。

東方青再望向紀老夫人道:“老夫最擔心的,就是嫂夫人那處別院了,無心賢侄夫婦和小鳳侄女都不會武功,所以要由常賢侄夫婦和南姑娘把守,不過常賢侄夫婦必要時還要出來和那女人見麵。”

紀老夫人忙道:“東方大人放心,小兒無心和小女小鳳也曾習過武功,隻是趕不上老二無情罷了。”

東方霞道:“這就成了,老身也可以兼顧紀家別院。”

東方青繼續說道:“至於紀賢侄和司馬賢侄,就隨老夫行動,總之,明日大敵當前,成敗在此一舉,絕不可掉以輕心。”

東方霞道:“說了半天,你把老爺子都給忘了。”

東方青道:“他老人家待會兒還另有交代,周大妹子,你就去請老爺子吧!”

周翠玉應聲往屏風而去。

原來屏風後另有便門可通大司馬嶽撼軍居室。

不等大司馬出現,室內所有的人早都現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及至聞聽腳步聲響,不約而同的都站立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相貌侖奇脫俗神態莊嚴赤麵長須的老人,在周翠玉的陪侍下,由屏風後轉了出來。

嶽撼軍坐下後,常玉嵐和藍秀立即搶著上前拜見。

在全室所有人中,他們夫婦是第一次目睹大司馬的豐采威儀。

周翠玉搶著說道:“老爺子,這就是婢子的女婿常玉嵐和女兒秀兒。”

嶽撼軍寬大的袍袖微微一拂道:“都起來。”

常玉嵐和藍秀在這到那,似乎不想起來也得起來。

嶽撼軍緩緩說道:“都分派好了嗎?”

東方青躬身答道:“卑職方才已發派好了,但請老爺子示下。”

嶽撼軍拂須頷首道:“那就好了,明天他們來到時,不妨仍先由你出麵,依老夫預料,那女人所帶人手一定很多。”

東方霞插嘴道:“老爺子,隻怕咱們那幾間大廳招待不下。”

嶽撼軍冷冷一笑道:“隻要他們有頭有臉的少數人進入大廳,其餘的隻準許在溪流對岸停留,‘垂楊草廬’豈是那些混賬東西隨便踏的!”

大司馬雖然僅僅隻吩咐了這一句,但卻令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因為把對方大隊的人馬阻止在溪流對岸,縱然他們暴動了起來,也有足夠的處置緩衝時間。

東方霞再問道:“如果他們不服,老爺子是否準予就地格殺?”

嶽撼軍不怒而威,淡淡說道:“任憑你們,隻是不可濫殺無辜。”

有了老爺子這句話,眾人心情更是放鬆了不少,因為若他老人家限製太多,明天的行動,難免就要礙手礙腳。

忽然,嶽撼軍雙目射光,湛湛眼神,望向司馬駿道:“你過來!”

司馬駿心頭一震,老爺子不叫別人,單叫他自己,他除了茫然不解,也難免暗生凜駭,站起身來,愣愣的直向嶽撼軍身前走去。

誰知嶽撼軍並未再理會司馬駿,卻將湛湛眼神,掃掠全場一遍道:“你們可知老夫的夫人當年是怎麼死的嗎?”

他問的當然是指藍天倚和周翠玉夫婦,因為紀老夫人人不在大司馬府,紀無情等有的尚未出生,東方霞困居在揮旗山不歸穀,東方青則正在戍守邊關。

周翠玉怔了一怔,道:“夫人不是在抄家前懸梁自盡了嗎?”

嶽撼軍雙頰抽搐了幾下道:“不錯,你們可知道她為什麼要懸梁自盡?”

周翠玉道:“夫人自然是聽到抄家的消息才尋了短見。”

嶽撼軍哼了一聲道:“這件公案,除了東方老弟知情外,三十年來,老夫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周翠玉隻聽得悚然驚心道:“莫非夫人死得不清不白?”

嶽撼軍黯然一歎道:“事到如今,老夫已決定對你們實說了,夫人是被巫嫣紅那女人勒死的。”

此語一出,廳堂內除東方青外,無不怔在當場。

嶽撼軍神態凝肅,繼續說道:“巫嫣紅秘密勾通朝中奸宦,誣告老夫通敵謀反,事情被夫人得知,而她與府內侍衛私通且已懷有兩個月身孕,也難以瞞過夫人。”

“她以前曾是夫人侍婢,夫人憤悔交加,就把她叫到內室當麵痛責,巫嫣紅想到若夫人將這些事告知老夫,她自是性命難保,竟然陡起殺心,將夫人當場勒死,然後吊到梁上,她自己也離開府中,逃匿無蹤。”

“隻因當時抄家消息已傳至府中,使得府中上下人等都以為夫人是驚聞噩耗而懸梁自盡,並未懷疑到事情是巫嫣紅幹的。”

全室所有的人,此時無不駭然失色,而又呆若木雞。

很久,周翠玉才壯著膽子問道:“這事老爺子是怎麼知道的?”

嶽撼軍道:“老夫在夫人死後的第二天才聞訊回府,這事是夫人的侍婢秋香向老夫密報的,當時秋香正抱著三個月大的公子在外,當她回來走到門口正聽到夫人在訓斥巫嫣紅,她不敢進入,便躲到窗外偷聽。”

“後來見巫嫣紅出手勒死夫人,也不敢喊叫,因為她知道巫嫣紅曾習過武功,若喊叫出聲,她和公子也必定性命難保。”

嶽撼軍說到這裏,長長歎了口氣,接道:“老夫聽到秋香密報時,巫嫣紅早已逃得無影無蹤,為了家醜不可外揚,除了告誡秋香不得隨便亂講外,自己也守口如瓶,隻在來到‘垂楊草廬’後,透露給了東方老弟一個人。”

周翠玉心念電轉,急急問道:“老爺子,那麼公子哪裏去了?”

嶽撼軍不答反問道:“你可記得公子身上有什麼特征?”

周翠玉想了想道:“婢子仿佛記得公子在手掌中指的根節處有顆豆大的紅痣。”

她的話剛剛說完,司馬駿就情不自禁心頭猛然一震,明明他自己的左手掌中指根節處也有一顆豆大的紅痣。

嶽撼軍頷首道:“不錯,可以看出你很細心。”

周翠玉忍不住再問道:“老爺子還沒說出公子的下落?”

嶽撼軍長長籲一口氣道:“老夫知道大勢已去,抄家必不可免,不得不預做打算,便把公子托付當時的最得力的心腹內衛頭目司馬長風,命他帶著公子連夜由司馬府逃回司馬山莊,同時也把司馬山莊的一切掌管大權交代於他。”

周翠玉道:“可是司馬長風以後竟自己霸占起司馬山莊來了。”

嶽撼軍苦笑道:“司馬長風固然忘恩負義,但那也是老夫給他的機會,他帶著公子到了司馬山莊以後,不久老夫發配到烏魯木齊。”

“三年後又傳出老夫已經客死異域消息,在這種情形下,他把司馬山莊據為己有,也算順理成章,不過,他總算為嶽家留下了後代根苗。”

周翠玉情不自禁的望向司馬駿,驚喜失聲的問道:“老爺子,您是說司馬……”

嶽撼軍點點頭道:“不錯,因為老夫想到,司馬長風當時雖有妻室,卻無子嗣,所以當他一月前來到‘垂楊草廬’後,老夫就檢視過他的左手,果然不出所料。”

突見東方青離座拍拍司馬駿的肩頭道:“嶽賢侄,還不拜見令尊。”

嶽駿這才“卟咚”一聲,雙膝跪倒嶽撼軍腳下,霎時間熱淚有如泉湧,哽咽叫道:“孩兒不孝,直到今天,才得與爹父子相認……”

嶽撼軍淒涼一笑道:“不必難過,你該高興才對,今後父子們相聚,來日方長。”

東方青搭訕著問道:“老爺子,明天殺了那女人以後,今天在場各人何去何從,您也應該先做個安排?”

嶽撼軍道:“駿兒回到司馬山莊,那邊的事情一切由他掌管,老夫就決定留在‘垂楊草廬’安度餘生了。”

嶽駿膝行幾步,猛然抱住嶽撼軍的腿,淚流滿麵,激動無比的道:“爹,求你老人家也回司馬山莊,孩兒也好晨昏定省,以贖不孝之罪!”

嶽撼軍淡然一笑道:“為父已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你隻管回去,若懷念為父,不妨每隔十天半月來探望一次,為父和你東方大叔,就答應你每年也到那邊往幾天。”

東方青再問道:“依卑職看,紀府的一家人,最好暫時仍留在這邊。”

嶽撼軍道:“老夫已決定由司馬山莊出資重建南陽世家,等修建完竣後,紀夫人再帶全家回去。”

紀老夫人也感激得熱淚盈眶的道:“老爺子,不必啦,妾身帶來的還有不少積蓄,將就著在那邊蓋著幾間房子足足有餘。”

卻見常玉嵐離座走向紀老夫人,躬身一禮道:“伯母,小侄鬥膽,未經稟明,已於兩年前在南陽世家原址,重建了一處新莊院,雖然比不上府上原來的南陽世家的宏偉壯麗,但也足夠幾十口人住用了。”

隻聽紀無情叫道:“常兄,你是怎麼啦?這種大事,都不對兄弟講一聲?”

常玉嵐搖頭苦笑道:“兩年前兄弟找不到你,前些時找到了你又不理我,又擔心你發脾氣,現在麼,就不得不說了。”

紀無情正要再說什麼,已被東方青以眼神製住,他明白,有老爺子在場,誰也不能在旁吵吵鬧鬧。

嶽撼軍再望向常玉嵐,尚未開口,常玉嵐已肅容說道:“晚輩夫婦早就有意回金陵老家,老爺子不必費心。”

嶽撼軍道:“你們夫婦也請暫回司馬山莊,東西該帶走的隻管帶走,駿兒初初接掌山莊,還要你們多多協助。”

說著,視線又轉到千手觀音東方霞,道:“老夫的意思,東方大姐這次回不歸穀,不如把那邊的事情做一結束,帶著你的手下人搬到司馬山莊去,駿兒更需要你的指導和關照。”

東方霞略一沉吟道:“婢子聽老爺子的。”

最後,嶽撼軍的視線落到藍秀臉上,緩緩說道:“藍姑娘,明天的事,在你來說,也許難免傷心,可是那女人罪惡滔天,死有餘辜,老夫不得不殺了她,那女人除了生你之外,並不曾養育你一天,而現在你的父母都在身邊,也算無所遺憾了。”

藍秀噙淚低下了頭,此時此地,她還能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