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末，她拔菜回來，被嘎子截住了。他笑嘻嘻地看著杜翠翠，說，我等你半天了。杜翠翠問他有什麼事，嘎子抽抽鼻子，你抹了什麼油，好香。杜翠翠拉下臉，拔腿就走。嘎子跳到她前麵，很嚴肅地說，我有正經事。杜翠翠斜著他，等待他說正經事。嘎子倒是直截了當，翠翠，我想娶你。杜翠翠臉一紅，啐了一口，你再瞎說，我揪出你的舌頭。嘎子跟在杜翠翠身後，你不嫁我，和我交個朋友也行，你瞧我嘴上的泡，都是想你想的。杜翠翠不理嘎子的油腔滑調，嘎子拽了她一下，她狠狠一甩。嘎子突然從背後抱住她，杜翠翠驚懼間，他已將她撲倒。杜翠翠意識到嘎子的企圖，奮力掙紮，但最終沒擋住嘎子。
淚水漫過杜翠翠的臉頰，淌到地上。嘎子強暴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而且強暴了她的夢想。
嘎子沒有跑，他跪在杜翠翠身邊，痛聲道，翠翠，我不是人，我是太喜歡你了。
杜翠翠沒有告發嘎子。她都邁進派出所的門檻了，最後又返回來。這事一傳開，她就整個毀了。村裏的女孩已經輕看她了，若知她失了身，她們怎麼看她？後來，嘎子纏過杜翠翠兩次，都被她罵跑了。
杜翠翠沒想到自己會懷孕，這使她的隱瞞失去了任何意義。那天，杜翠翠的二姨又來給杜翠翠提親。杜翠翠和馬天分手後，二姨就不斷地給她提親。杜翠翠特別煩她，不等她說完便回絕了，你別再操這個心了，你還是多替花花想一想吧。
杜翠翠想了好幾天，最後決定嫁給嘎子。嘎子不會把他和她的事說出去。嘎子除了愛耍貧嘴，沒有太大的毛病。他對她那樣，也許真如他說的，他太喜歡她了。有時，欺騙也能撫慰傷痛。
婚後好長時間，杜翠翠沒讓嘎子接近自己，她心中的怨恨還沒有全部消除。嘎子急了，他窩在杜翠翠身邊不停地扯著寡話，翠翠，你身上的味兒好香，我聞聞就醉了。翠翠，我今天去老墳上看看是不是長出了什麼草，不然怎麼能娶上你，可不，真長草了。我欠了你的，我給你當牛作馬還不行嗎？別說讓我戴嚼子，戴籠頭都行。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離開我了，我急得要跳井，一跳就醒了，一摸你還在身邊。嘎子胡說得跟真的似的，杜翠翠煩他但沒辦法。
這個家不是杜翠翠想要的，但畢竟是一個家。杜翠翠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這個家操持得人人羨慕。特別是小翠出生後，杜翠翠的心像是長了泉眼，咕嘟嘟地冒著水花。杜翠翠把憋在心底的夢移到了嘎子身上。幾年過去了，家還是那個家，嘎子還是那不長進的樣子。有一種花叫空花，隻開花不結果。杜翠翠種的就是空花。
村裏開始有人出外打工，杜翠翠讓嘎子也跟著去。嘎子不願意，他說外出的都是後生。杜翠翠來氣了，多少年了，我跟你守著這麼個破攤子，你不嫌丟人我還害臊呢。嘎子嬉皮笑臉地說，我不是不去，我是舍不得你。杜翠翠冷笑，你少賣這些爛白菜，痛快點，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去。嘎子見杜翠翠真惱了，忙又做出嬉皮相，我哪說不去了，你總得讓我想想嘛。
嘎子在城裏混了幾年，錢沒掙上，倒把一條命搭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