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進行曲 25
杜翠翠有一個荒唐的念頭：勾引馬遠。杜小翠去渡假村那天，這個念頭就冒出來了。按照杜翠翠的邏輯，如果馬遠和她有了關係，他就不會打杜小翠的主意。如果有了關係，她就可以威脅馬遠，杜翠翠已是傷痕累累，再受點兒傷也無所謂。如果小翠有個閃失，毀滅的也許不是小翠，而是她杜翠翠。杜翠翠看不上馬遠，從來都沒有。可是杜翠翠必須接近他。杜翠翠相信自己的能力，馬遠對她是上過心的，她稍稍用一點兒手段就可以了。
馬尾辮和娃娃臉出門不久，杜翠翠便鎖了門往渡假村來。如果不是馬天忽然回來，也許杜翠翠已經得手了。馬天打亂的不僅是杜翠翠的計劃，而是她的生活。自發現自己還惦念著這個已經失意的男人後，杜翠翠老是慌慌的，像是魂兒被盜走了。但是，杜翠翠不能再等了，危險每時每刻都虎視著小翠。她不能讓小翠落入虎口。他是還牽掛著馬天，可馬天永遠代替不了小翠。
浪浪的音樂灌進杜翠翠的耳朵，歌手聲嘶力竭地吼著，讓人擔心他會吼破嗓子。杜翠翠覺得這些歌手也不快活，不然不會拚命地嚎。鮮豔的三角旗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色彩，這是渡假村的地界了。馬遠也算是有恃無恐了，他不但占了柳湖，把周圍的草地和樹林也占了。馬遠成了寨主，別人不能隨便進他的領地。柳湖的幾個村民對此不滿，拆掉了渡假村的幾個蒙古包，結果被罰款不說，還拘留了三天。馬遠是一座山，沒人撼得動他，也沒人敢撼他。小翠偏要給他打工，這個丫頭的耳朵是越來越硬了，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杜小翠從接待室跑出來，媽，你怎麼來了？
杜翠翠心說，這又不是土匪窩，我怎麼不能來？杜翠翠已數日沒見小翠了，她的目光伸出來，匝住女兒，憐愛而不乏審視。小翠不缺鼻子不缺耳朵，臉上光彩四射，不是被打劫的樣子。杜翠翠的心落到肚裏。她的目光落到女兒的腿上，眉頭緊了一下。小翠穿著短裙，露著光潔的小腿。這個樣子太招人，也容易讓人誤會。
杜翠翠跟著女兒進了接待室。杜小翠倒了一杯水，沒等說話，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杜小翠拿起電話，說，喂，你好……對……我是柳湖渡假村……楊科長？……對不起，我沒聽出你的聲音……我怎麼把你忘了呢？嘻嘻……好吧，我告訴馬總。杜翠翠對女兒說話的腔調感到別扭，怎麼嗲聲嗲氣的？這個地方是不能長久呆下去的。杜小翠擱下電話，媽從不到這個地方，你一定有事吧？杜翠翠說，沒事我就不能來了？電話又叫起來，杜小翠喂了一聲，便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嗯嗯。杜翠翠覺得小翠像演戲，女兒確實是長大了。杜翠翠呆了不到半小時，杜小翠一連接了七個電話。杜翠翠知再呆下去也是這樣，她讓杜小翠抽空回去一趟。杜小翠問有什麼事，杜翠翠不答，拍著杜小翠光光的小腿說，這地方蚊子多，你不怕咬了？杜小翠嘻嘻一笑，這兒的蚊子和我好，不叮我，媽不信看看，我身上哪有傷？
杜翠翠走進馬遠的房間，馬遠也在打電話。不同的是他在椅子上坐著，而腿在桌上蹺著。他衝杜翠翠點了下頭，迅速將腿撤下——撤到半截，又意識到什麼，頓了頓，方慢慢拿下去。
杜翠翠看得清清楚楚，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將她罩住。
馬遠還在說，全是亂七八糟的，沒一句正經話。馬遠笑的時候不露牙齒，笑聲從闊嘴裏奔出來，橫衝直撞，旁若無人。兩腮的肉一抖一抖的，仿佛給馬遠加油助陣。杜翠翠沒這麼仔細地打量過他，在她印象裏，馬遠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