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曲終人散兩茫茫(二)(1 / 2)

“朕來了,你倒似沒看見一般,可見想得出神。”趙佶輕輕攏過蘇湘的肩,認真凝視著她的眼睛:“這些日子為了劉太妃你費了不少心,朕都記在心裏。若不是你和蔡卿家裏應外合,就算抓到了太妃的把柄,也斷難成事。湘兒冰雪聰明,朕知道得遲了。”

“皇上,湘兒不是為了自己。”蘇湘下巴抵在趙佶肩頭,低低道:“劉太妃與我無冤無仇,同樣命中無子。倘若不是她野心太大,我原不想這樣,唉!”她心裏想著,若不是謝婉容和劉夏晴倒戈,即使她與孟雅漪聯手,也不見得能扳倒劉清菁。

說到底劉清菁不是輸給了她們,而是過不去心裏的檻,忘不了自己的孩子。任何一個母親,知道了心心念念十年、淚流成河十年的唯一的孩子竟是死於自己之手,大約都不能忍受。劉清菁便用一條簾鉤結束了半生的血雨腥風,追隨夫君和孩子而去。

“一切已經過去,何必念念不忘。”趙佶在她耳邊低聲勸慰:“朕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趙佶使個眼色,梁師成頷首微笑,示意宮人們端上一個托盤。蘇湘遲疑著望了趙佶一眼,往日他以書畫送她,乃是二人對於藝術的默契。從形狀看來,盤裏東西形狀明顯不是書畫,會是什麼東西?趙佶為什麼要送給她這樣一件東西?

趙佶笑容溫暖和煦,催促道:“打開看看,朕剛剛得到,你看看成色如何。”

成色?蘇湘揭開錦帕,一隻藍中帶綠的淺口瓷盆安靜躺在托盤中,通體光潔無痕,全不似瓷器的冰冷堅硬,全身散發如玉一般溫潤的光芒,觸手生溫,美麗得令人窒息。

“雨過天青雲破處,你還記得當日朕與你共賞雨後新晴的美景嗎?天色如洗,便如這瓷盆的色澤。你是朕見過最純淨高雅的女子,後宮之中唯有你配得上這樣的顏色。新燒好的的一批瓷器中以這隻水仙盆為最美,朕便把它送給你,你可喜歡?”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終於等到了他。後世台北故宮的鎮館之寶未引起蘇湘內心太大的波瀾,她整顆心、整個靈魂都被趙佶字字深情融化,幸福得幾乎窒息。她為了藝術珍品而穿越,終於得到了世間最動人的藝術品——風流天子趙佶的真心。

“朕已經下旨封你為書妃。”趙佶眼中寵溺滿滿,撫著她的秀發,喃喃自語對她說道:“大宋祖製貴淑德賢四妃,朕不想用這些俗不可耐的字眼,又不想委屈了你。朕想為你賜號為書貴妃,封號為書,一切待遇同貴妃,你喜歡麼?”

“嗯。”蘇湘輕輕點頭,笑容羞澀甜蜜,依偎在他的懷中。後宮女子皆有品階而無封號,即使位臨四妃,也隻得以姓氏為號。而今趙佶獨獨賜封號於她,幾乎明示蘇湘在後宮無與倫比的地位。但讓她更欣喜的,是他特特挑選了“書”為她的號,取義“蘇湘”之“蘇”與“書法”之“書”,表明了他們二人心心相印的愛好。

聖旨一下,六宮掀起波瀾無數,久久不能平息。蘇湘從一個被貶的昭儀一躍而居四妃之上,僅居皇後鄭明瑤之下,皇三子之母德妃王洛芷,延慶公主之母婉容喬如薇皆在其下。而劉夏晴和謝婉容雖揭發劉太妃有功,不過各升一級而已。

“書妃娘娘萬福金安。”劉夏晴身著華服,盈盈拜倒,恰到好處掩藏著內心的不滿。她進宮比蘇湘早得多,卻始終位居其下,不免心存怨懟。她頓了頓,仍掛上一副膩死人的笑容:“嬪妾此來,一則為娘娘道喜,二則與娘娘共賀後宮平靜。”

蘇湘明白劉夏晴意在提點她當日的承諾,討要一個說法,不由歎了一口氣。“劉婉儀不必心急,我既然答允你共掌後宮之權,便不會失言。”餘光掃到她欣喜若狂的神情,愈發不喜。想到她即將協管鄭明瑤料理六宮之事,深感不安。

“不過此事需過問皇後娘娘,還請劉婉儀與我同去端凝宮。”蘇湘無計可施,唯有暫時拖延,希望鄭明瑤不至像她一般糊塗,能想辦法製住野心無限膨脹的劉夏晴。

水淩牽著德慶公主的小手,正在院裏玩耍,見蘇湘與劉夏晴進來,不禁愣了一愣,下意識向院中望了一眼,不情願地屈膝行禮:“書妃娘娘、劉婉儀萬福。”蘇湘位高權重,深得趙佶寵愛,再加上蔡家的勢力,已成鄭明瑤心腹大患,水淩深為憂慮,再無往日的熱情。

蘇湘看在眼裏,不由苦笑,集寵於一身即是集怨於一身,此言不虛。女人都是自私的,不願與旁人分享夫君的愛。但後宮中無數孤獨落寞的女子,費盡心力隻想得到趙佶片刻注目,她不忍心剝奪她們的希望。世間為難之事,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