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鬼房子(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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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方茹去上班了。正巧趕上張一漿公休,所以在家裏收拾東西。門鈴響的時候,張一漿以為方茹忘了東西,所以想都沒想就拉開了門。結果,竟然是房東。張一漿有些尷尬地跟他對視了一會兒,才讓他進屋子。房東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來。張一漿發現,他果然幹淨得很,頭發油光,皮鞋鋥亮,衣服的邊邊角角都整整齊齊。張一漿忙著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又進廚房洗了幾個水果。出來的時候,房東還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坐著。見他也坐下來,他突然換了一副神神秘秘的神情,說:“那個女人是鬼。”張一漿嚇了一跳,一來他沒想到房東突然說這種話,二來他覺得房東說的話也足夠驚悚。但是很快,張一漿平靜下來,他問:“昨天晚上打電話的人,是你嗎?”“不是我,是她。”房東的表情很平靜,讓人有種絕對的信服感。“可她當時在我身邊。”“她是鬼,可以騙過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我也不知道。”“那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張一漿簡直要跳起來說他是瘋子,但他並沒有這樣做。他不知道房東有什麼目的,或者,他也不太堅信方茹是人是鬼了。“那我怎麼知道她是鬼?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她是鬼。”此刻的張一漿說不清楚自己的情感,他突兀地問了一句:“你怎麼證明你不是鬼?”“因為我的眼睛不會穿牆。”房東說得若有若無,但是這句話狠狠地砸在了張一漿的心上。最初方茹在捉迷藏的時候,張一漿就曾經懷疑過這一點,今天,房東幫他證實了——方茹的眼睛,就是會穿牆!張一漿覺得渾身都開始冒冷汗了。他突然感覺坐在對麵的房東像是一個天外來客,根本不是那麼簡單的人。此刻張一漿並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他又是怎麼卷入一場看似並不太現實的爭戰裏麵。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騙局裏,但又覺得這一切真實得可怕。但是這場看似奇怪的遊戲,深深刺激起了張一漿的欲望。張一漿是個唯物主義者,對於此前發生的一切,他就是想要弄明白這裏麵的前因後果,而且他也堅信,方茹是好人,而非他所說的……鬼。張一漿始終覺得這裏麵有一個深邃的故事,並非那麼簡單,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但是誰又能說得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隻是等張一漿再想問些什麼的時候,房東已經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向了門口。他在門口頓了頓,突然回過頭,說了一句話。他的聲音頓時變得戲腔戲調起來,他說:“她會害死你的!”張一漿打了個激靈,癱軟在沙發上。隻是晚上,方茹回來的時候,張一漿並沒有提及早上發生的一切。女人是健忘的動物,隻要現實還是美好的,她便能把現實變得更加美好。於是吃過晚飯,方茹就提出要出去走走。張一漿從陽台上取下剛洗的衣服,答應和方茹出去逛逛,也順便看看能不能想明白這一切。這時候的張一漿格外敏感,他對於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觀察入微。他好像從褲袋裏摸到了一團幹巴巴的東西。他立刻拿出來。他發現,那紙,經過水的浸泡,加上晾曬,已經成了一個堅硬的小團,皺皺的,幹幹的。張一漿小心翼翼地打開。雖然那些字跡已經模糊了,但是張一漿仍然肯定,那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字,寫的是:“你要死了。”是誰?又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是什麼意思?他把紙條反複看了幾下,顯然已經辨別不出那是一張什麼樣的紙。張一漿發現,那個“要”子上麵的“西”字旁,似乎還少了最後的一道橫。是粗心,還是……門外的方茹一直在催,張一漿沒時間再多想,環顧了一圈屋子,便匆匆出了門。夜色很好,路過那些乘涼人群的時候,方茹挽著張一漿的動作有點誇張,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張一漿開始有些反感,但是後來便覺得習慣了。張一漿在夜色裏打量方茹,怎麼都看不出“鬼”的痕跡。雖然這並不能說明整個事件裏,方茹並沒有疑點,但是張一漿覺得怎麼都不該懷疑自己心愛的戀人。就在方茹和張一漿拐出小區的時候,張一漿遠遠看到一個男人在不停地朝自己張望。那人抽著煙,萎縮在一棵大樹後麵,那種眼神就是在渴望張一漿走過去,但是又矛盾著踟躕著。張一漿皺皺眉頭,不知道是不是該走過去。一慌神,張一漿差點摔倒。方茹心疼地埋怨著,然後關心地詢問。可是,等張一漿再朝那棵樹望去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人了。他又看了看身邊的方茹,她已經掙脫自己去路旁的夜市買東西了。張一漿點了一根煙,退到人群的後麵,朝自己的小區遙望。此刻,它就像是完全融入了濃濃的夜幕,隻有攀在牆上的老枝丫還能透出一點薄弱的生機。張一漿數了數,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樓並不是三層,而像是六層。因為每一疊樓都比正常的樓要小一點,仿佛被壓縮了一樣。正納悶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抬頭並沒找到人,張一漿才發現那是個半米高的孩子。她指了指遠處,又張了張嘴巴。張一漿不明白她的意思。女孩子畫了一個輪廓,然後把兩隻小手並排,手心朝麵,之後又舉起手來揮舞了幾下。張一漿徹底糊塗了。最後,小女孩用手指頭比畫了四個數字1-9-7-4,然後迅速地跑開了。?這是什麼意思?張一漿顯然有點不知所措,他望著那個小女孩奔跑的背影,想要跟著一起過去看看。可是這時候,方茹在一旁大聲地叫著張一漿,讓他過去看什麼東西。張一漿隻好放棄了念頭。

6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張一漿發現整棟樓黑黢黢的。方茹拎著一袋瓜子,有些怯怯地問:“不會又停電了吧?”摸索著上樓,張一漿發現的確是停電了。於是他有些抵觸地拉著方茹,小心地問是不是出去住一晚上。方茹點點頭,但是很快她又搖搖頭:“親愛的,我們沒帶那麼多錢。”這時候,他們樓層所在的隔壁鄰居家有微弱的燈光,方茹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興奮地指了指。就在他們摸索上樓的空當,張一漿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剛才在不遠處遇見的男人。他依舊抽著煙,不遠不近地望著張一漿。他覺得那個男人像極了一縷魂魄。若不是方茹在,張一漿一定衝上前去問個明白。但是此時此刻,張一漿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方茹上了樓。摸索著進屋,方茹摁了幾次,燈終於亮了。張一漿關好門,剛想進臥室,整個屋子的燈又突然滅了。方茹有些恐懼地催促張一漿:“親愛的,你快去看看,別人家有電,是不是咱們的保險絲壞了?”但是很快她又拉住張一漿,害怕地看了看他。張一漿“嗯”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可是沒等他走到門口,燈驟然就亮了。兩個人立刻都呆住了。如果說,第一次燈滅了是停電或者燈泡壞了,但是之後卻再次亮起來。那麼就意味著是全部斷電之後,又送了電來。但是這期間,別人家全部有電,那就表明這段時間裏有人動了自己家的電閘!燈光很強烈,但是一陣陣陰冷從張一漿的身體裏不斷地散發開來。張一漿立刻從貓眼裏向外望,但是走廊裏空空如也,連個人影沒有。這時候,屋裏的燈再次滅了。張一漿頭皮一麻,他打開門就往外衝。走廊裏還是沒有人。他轉了一圈,然後跑上樓看了看,也沒有人。他立刻再次跑下一層,窄窄的走廊,還是隻有他一個人。難道真的有鬼?想到這兒,他的腦袋轟的就炸開了。他有些恐懼地慢慢爬回了三樓,就在還有最後幾層台階的時候,屋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張一漿返身快速衝進屋裏。方茹一臉驚恐地癱坐在地上,手指向半空中。張一漿順勢抬起頭。他發現,黑暗的屋子半空,垂吊吊地掛著一個人。張一漿頓時魂飛魄散。方茹大叫了一聲,就昏倒過去。張一漿掙紮著想站起來。接著他壯著膽子靠近一點,吼了一句:“你是誰!”張一漿說完馬上後悔了,一個人被吊起來,肯定是已經死了,怎麼還能回話呢。沒想到,那個被吊起來的人,在半空中說話了。他的聲音正是那個房東的聲調!他說:“住了那麼多年,我也該出來活動活動了。”他的語氣一頓一頓,像是人之將死最後掙紮的囈語。張一漿嚇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顫巍巍地問:“你……你是人是鬼……”“我是被供奉的神。”接著那具被吊起的人開始掙紮,像是要掙脫脖子上的繩索,跳下來。他的身體在黑暗裏咯吱咯吱地響,脖子跟繩索摩擦的聲音格外清晰。張一漿早已經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在這個時候,那具吊人已經掙脫了繩子,“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接著,他晃動著僵直的身子,一步一步朝張一漿走過來。張一漿感覺自己褲管裏一熱。就在那人將要靠近的時候,白熾燈“啪”一下,亮起來。來電了。張一漿大口喘氣,死死閉著眼睛。過了很久,房間裏已經沒了聲響,張一漿才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始料未及。房間裏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這時候,懷裏的方茹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裏全都是仇恨的目光,她盯著張一漿說話了,她說:“我——要——你——死——”張一漿嚇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他用力推開懷裏的方茹,死命地往門口滾去。就在這時候,張一漿的後腦勺“砰”地挨了重重的一棍子,失去了知覺。

7

等張一漿醒來的時候,他竟然躺在小區的樓下。一群乘涼的老人和女人圍著他不停地詢問。方茹見他醒來,更是欣喜得不知所措,抱著他不停地哆嗦。張一漿簡直覺得自己穿越了時空,剛剛不是還在經曆一場大的劫難,那麼現在自己又是在哪兒?“嚇死我了,你怎麼走著走著突然就暈倒了,嚇得我……嚇死了。”方茹已經失去了語言邏輯,胡亂地說著話。“你是說,我走著走著就暈倒了?”張一漿怎麼也不相信這個解釋,他剛才明明就看到那些真實的景象,難道是做夢?而且,若是自己暈倒了,不應該在醫院嗎,怎麼可能在這個地方?但是守著如此多的人,那麼方茹若是說謊,必定有人出來反駁啊!張一漿摸著自己還在疼痛的後腦勺,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了。但是方茹的眼淚已經下來了,她抱著張一漿一個勁兒地跟圍觀的人群說謝謝。而張一漿還是沒忍住,他伏在方茹的耳朵旁邊,小聲地問:“我真的是暈倒了?”方茹認真地點點頭,麵容裏沒有一點疑色。這讓張一漿更加疑惑了。隻是接下來一連幾天都相安無事,張一漿請假在家休息。他一直都在想著那個小女孩告訴他“1974”的事情。他有很多種設想,最多的便是1974年,因為四個數字組成的大多數是年份。但是張一漿上網搜索了很多資料,似乎並沒有多少有價值。張一漿第一次懷疑起這些時日的經曆來,同時,他也開始懷疑方茹和房東的關係。一個是隻有租賃關係的陌生人,一個人還不算徹底了解的女友。莫非這兩個人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係?那麼是他們費盡心機製造了這一場場詭異事件,還是它們本身就是存在的?張一漿突然想到,方茹從未同他講過自己的身世,甚至包括父母和具體的工作。而張一漿一直也沒細打聽,覺得既然是出門在外,家裏肯定也是放心的。那麼,房東是方茹父親?那為何在這個如此奇特的地方生活,又不肯介紹給彼此認識呢?張一漿糊塗了,他覺得這些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他甚至嗅出了一絲奇怪的味道,覺得這些事件的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無論這些事背後的事實是什麼,有一條是肯定的,張一漿不會放棄追究這些事,而且更是不會離開了。那麼就要在方茹上班的這幾日追查出些線索,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當然,若是同方茹無關,也是防止這些事情嚇到她。想到這,張一漿起身準備給房東打個電話,他想寒暄幾句,看看能不能套出點情況。就在他伸手拿電話的時候,看到屏幕上的一條新聞。他立刻放下電話,仔仔細細地看起來。接著,他迅速地拿筆抄下來,換了衣服便迅速出了門。

8

室外的陽光格外刺眼,張一漿覺得他所經曆的這一切也將會像陽光一般漸漸明晰起來。他發現那些女孩兒還在小區裏捉迷藏,隻是似乎又有新人加入。就那麼看了一會兒,張一漿感覺自己的心情漸漸好起來。結果,就在張一漿要走出小區的時候,他無意撞上了一個人。與其說是他撞上的,不如說是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張一漿抬頭一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著一身素白,手裏拿一根龍頭拐杖,站在他麵前。她的臉皺皺的,早已經幹枯得沒了水分,苶苶地像是團在一起,衣服似乎是麻做的,像極了孝衣的材料,白色而且肥大,整個人像是飄起來了。張一漿連忙問:“老人家,您沒事吧?”老人打量了他一下,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自顧自地說:“鬆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張一漿並不知道她為何要說這四句話。他剛想問什麼,老人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走了幾步,期間她一直沒有停止口中的詩。但走了大約五步之後,她突然又轉身,重新從頭念那首詩,但是詩句卻變成了:“鬆下問女子,誰人采藥去。不在此山中,雲深知何處。”之後,她像是說完了一句具有神力的咒語,竟然扔掉手裏的拐杖,快速奔跑起來。那速度,像是一個年輕人,而不是她那個年紀所能表現出的活力。陽光下,張一漿細密的冷汗開始流下來。此時的張一漿感覺太陽都是假的。房東、方茹、神秘的男人都是瘋子。所有人都是瘋子。想到這兒張一漿想逃了。他望了一眼爬滿了爬山虎的樓房,又望了一眼小區裏正在曬太陽的老人。突然,他感覺所有人的視線迅速地回縮了,然後望向了別處。他們,在監視自己?張一漿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便安慰自己道,別人不過是偶爾在那兒曬太陽,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隻是此時的張一漿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繼續追查下去,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聊。搬走不就什麼都結束了嗎?或許真的是房子有問題。但是張一漿顧不了這些,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如果這些事都隻靠臆想,還不如趁早就離開。所以他必須堅持著繼續查下去,直到一切真相大白,他才能夠真真正正地舒心。接著張一漿坐公交車去了一個地方,他提前下了一站,想要步行過去。此刻的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就在張一漿剛剛點燃煙坐下的片刻,他就遠遠地看到有一個人走過來。張一漿立刻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在這兒。結果那人隻是繞了一圈,並沒有進來。張一漿有些急迫。但是很快,那人便走過來,停在了張一漿對麵。這家餐館的名字正是1974。張一漿望著來人,見他並沒有說話的意思,就點了飯菜。沒想到,那人一見到飯菜,便匆忙地往嘴裏扒起來,像是餓了很多天。張一漿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約錯了人。直到那人吃了一碗米飯,才慢慢抬起頭看張一漿。他正是那天在遠處觀望張一漿的男人。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前兩日那麼精神,而是胡子拉碴,臉部有些消瘦。張一漿剛想開口,那個男人說話了。他說:“我叫閆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也同你有一樣的疑問。”張一漿點點頭:“你也覺得這兒有問題?”“很早之前就感覺到了。而且似乎問題就在小區的住戶裏麵。”那個叫閆康的男人繼續說道,“不過,這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很強大,我已經準備放棄了。”張一漿沒有搭話,他遞給閆康一張紙:“有人告訴我這個。”接過去,閆康讀出聲來:“鬆下問女子,誰人采藥去。不在此山中,雲深知何處。”閆康不解地看著張一漿,“這首詩是說,我們要找的人,並不在這個小區裏?”“我不知道。”張一漿吸一口氣,“這是一個老人告訴我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這樣。”“那你還要繼續查下去?我覺得很危險。”那個自稱叫閆康的人遞給張一漿一支煙,張一漿沒有接,他覺得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人會抽煙很可笑。那個男人抽回手來,繼續說道:“我覺得身邊一切都是假的,甚是包括我的女人,我懷疑她要害我。”張一漿繼續問:“你認識那個姓白的房東嗎?”閆康點點頭:“所有人的房東,都是一個人。就是那個姓白的男人。”“都是一個人?”張一漿繼續問,“你是說,他是主謀?”閆康再次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你果然夠聰明。”張一漿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聰明?”“因為那天晚上,你看了我兩次,而且你明白那個小女孩說的話。”“哦?這又能說明什麼?”“這說明你比常人有更多的觀察力和好奇心,而且今日我們見麵,不是正好證明了你的聰明嗎?”張一漿哈哈大笑起來,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愁容:“我一直都覺得這些人很奇怪,但是具體奇怪在哪兒,我察覺不出。若是鬧鬼,那方茹,哦,就是我女朋友,也應該算是受害者,那麼這一係列的事情,到底出口在哪呢?”見閆康在思考,張一漿繼續問:“你說,會不會問題就出在那個房東身上?”閆康點了一根煙,那根煙顯然已經在口袋裏放了很久,被折得彎彎曲曲。他抽了一口:“開始我也懷疑過,但是我現在更偏向那是座鬼樓。”張一漿有些氣憤:“鬼樓?那我們還在這兒商討什麼!”閆康並不急躁,他慢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小遝卡片,卡片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他說:“這是住在這個小區裏所有人員的名單和資料,你可以細細研究一下。哦,對了。”說著他又拿出一袋朱砂,遞給張一漿:“以防萬一。”張一漿都接過來,他說:“為什麼要做在卡片上?而且……”“我朋友是公安係統的人,資料真實你不用擔心。”他頓了頓,“我懷疑他們所有的人,是一個團夥。但是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一直沒想出為什麼。”“那他們是為了什麼?”閆康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思索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該跟張一漿說。但是最後,他還是下定決心一般,麵帶惶色地說了一句話。就是這句話,雖然平淡,但是讓張一漿頓時感覺陷入了巨大的旋渦之中。他說:“你沒有感覺到嗎,除了那個古怪的房東,你周圍從孩童到老人,全部都是女人!”張一漿一愣,緊接著他感覺自己頓時陷入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所有人無言地跟他打一場戰役。他沒有戰友,沒有幫凶,沒有任何有支撐的力量。他隻能孤軍奮戰,然後直至失敗或者死亡。閆康沒有再說話,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張一漿還有疑問,想要問個究竟,但是追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此刻的張一漿已經深刻地感覺到這是一場必輸的戰爭,隻是他不甘心地自言自語:“全是女人又能說明什麼?”腦子裏出現閆康猙獰的表情,他的瞳孔裏開始漸漸染上血色,他一字一頓地說:“她們要殺掉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9

下午,張一漿準時回到家裏做飯。他不經意地掃過那群嬉戲的孩子,試圖從裏麵找出一個身影。但是很可惜,他們全部都是或穿裙子或紮辮子的女孩子。整個院落,他找不出除了自己之外的男人。他突然想給房東打個電話,他不知道自己出於一種什麼心態,但是他還是抓起電話來撥通了房東的電話號碼。結果,手機鈴聲在不遠處響起來。張一漿猛一回頭,他看見房東正從小區門口轉身進來。他看了一眼手機,抬起手,接了電話。張一漿馬上鑽進樓洞口觀察他,接著,他含含糊糊地問:“我想退房子。”他看見遠處房東的表情似乎笑了一下,他說:“好啊,半年房租不退。”張一漿有些惱怒:“我們才住了幾天,就收半年的錢?”“那你為什麼退房子呢?”房東問。張一漿有些語塞,他覺得自己突兀地打這通電話很沒趣,還可能打草驚蛇。這時候,房東似乎要朝他的方向走過來。張一漿馬上說:“那就先住著吧。”迅速掛了電話,上了樓。進屋換鞋的時候,張一漿突然發現在門底端有一個很小的缺口亮著燈,看起來隻像個泥點。他迅速低下頭去看,但那似乎的確就是一個很小的光點,仿佛隻是一顆綠豆大小的洞。他突然想起那些重要的卡片,顧不得多想就站起身,迅速回到臥室把那些卡片塞進抽屜裏,覺得不放心,又重新拿出來,放入了陽台縫紉機的線盒中。因為他們倆誰都不會針線活,所以那個縫紉機一直都是個擺設。做完這一切,方茹剛好回家。張一漿第一次對女人有了恐懼感,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孤單的個體,而並非一個正常的群體。不過張一漿覺得一切並不像閆康說的那麼恐懼,他還是想要把問題考慮得樂觀一點,而非一味地惶恐下去。所以,張一漿並沒有多問,而是溜進廚房裏開始做飯。晚飯後,張一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方茹依舊在做她的賬。張一漿走過去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突然問:“哎,方茹,這附近哪兒有賣花圈的?”方茹嚇得猛一哆嗦,扭頭狠狠地擰了張一漿一把,然後拍拍胸脯:“你嚇死我了!”緩了口氣,她繼續說,“從這條路往下走三條街,有個冥殿花圈店。怎麼突然問這個?”“哦,我有個同事去世了,我想去看看他。”“塞點錢不就行了,買什麼花圈啊。”“關係挺好的,想最後祭奠他一下。”“哦。要不要我陪你去?”“不用了,我明天一早買了就直接去火葬場了。”頓了一會兒,張一漿繼續問:“哎,方茹,小時候你爸媽對你好嗎?”“不好,我爸跟別的女的跑了,我媽下井幹活死於工傷,我上高中的錢都是我媽的撫恤金。後來家裏就把剩下的錢都給了我弟弟,我就去打工了。”方茹說完之後有些奇怪地望著張一漿,“你今天挺奇怪的,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些了?”張一漿連忙回答:“沒,人家這不是關心你嘛。”方茹假裝著冷笑了兩下,朝他做了個鬼臉,之後繼續低頭做賬。張一漿繼續問:“你恨你爸嗎?”“恨!恨不得他死!”方茹拿筆的手在賬本上用力地寫起來。之後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門鈴突然響了,她起身去開門。張一漿聽見她在門口似乎寒暄了幾分鍾,就折回屋子,跑進雜物間拿了幾把鉗子,又折了回來。那動作熟練得像是在這兒住了很久。張一漿再次想起捉迷藏那次,方茹那能穿透牆的眼睛,又是一陣寒戰。“怎麼了?”張一漿問。“哦,隔壁的姐們兒保險絲壞了,說要用鉗子。”方茹繼續坐下來轉筆。“她們能行嗎?要不要我過去看看。”“沒問題的,你別管了。”方茹一臉的不屑。張一漿覺得方茹可能不想他管閑事,所以才承諾說沒問題。過了不到十分鍾,鄰居就又來砸門,說已經修好了,並還了鉗子。張一漿終於覺得古怪了。他跟方茹同時搬進來,但是看她同鄰居的樣子,似乎像是很久的朋友,而且她對於房子的結構像是了如指掌。莫非……張一漿不敢往下想了,這時候,方茹軟軟地靠上來,她貼在張一漿的胸膛,問:“親愛的,我們搬走吧。”張一漿不由得一愣,問:“為什麼?”方茹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弱弱地回答:“我怕。咱們離開這兒吧。”這時候張一漿才發現,方茹一直催促著他們搬出這棟樓,隻是張一漿一直都覺得那是因為方茹的恐懼。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並非那麼簡單了。張一漿一手摟過方茹,一邊勸慰道:“很快,等我再攢攢錢,就足夠了。”看著方茹滿足的樣子,張一漿滿心愧疚。當前如此的狀況,他跟自己說,無論如何也要弄清楚這個小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