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0章 :情深(3 / 3)

一場救命之恩,在近二十年的生死情誼前,終究還是單薄的。

藍烈傾仍然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仿佛早料到十七會有如此一問。他低下頭,望進南宮雪若亮晶晶的雙眸,沉聲回答,雖然他完全沒有回答的義務:“因為她沒有私欲。”

他是倥傯半生的人物,從小在宮內時,就已見慣後宮的傾軋,明晃晃的私心,不沾血的手段。後來他入軍,見識的卻是另一種傾軋,私心被罩上冠冕堂皇的名義,換一場血流成河。惟有比他們更狠、更深沉,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直到他的名字成為榮耀的代稱,這一切仍然沒有半點改變。每個人都來求他,帶著各種各樣的私欲:性命,名聲,金銀財帛,權勢地位。

獨獨南宮雪若沒有。她能夠看透一切表象,知道怎麼樣做對自己才最好,可如果這樣做不被她親近的人期待,她就不會去做。

每個人都想從藍烈傾這裏得到什麼。就連夏皓鈞與莫長空都不例外。

從他極小的時候,夏皓鈞就死心塌地跟著他,對他好,盡忠盡責,因為他看到藍烈傾的才識,認定跟著他能有一展鋒芒的機遇。後來藍烈傾果然如他所願,即使他一直退居幕後、從未露過麵,可是朝裏坊間,無人不知道他夏皓鈞的名號。

莫長空最早求的是家仇雪恨,他帶著一身江湖習氣,隱忍地居在藍烈傾身側,換來一場兵不血刃的屠殺。待到約定事了,莫長空立即毫不留戀地離開。他肯回來,不過是因為發現,江湖未必完全自由,未必比留在他身邊更痛快罷了。

藍烈傾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利用價值在哪裏,而且一向運用得很好。所以他能掌控一切。

南宮雪若卻是例外。即使仰麵對他說出動人情話的時候,她眼底依然是空的。

她無所求,所以對她而言,他毫無利用價值。

她也知道自己的價值,卻沒有為自己謀利的心思,心甘情願做他人掌中的工具。

初時見到她的驚豔,到發現她純淨眼神的驚訝,還有一點被無視的不甘與惱怒,讓高高在上的他垂下目光,然後慢慢移不開目光。他想讓她的目光隻圍著他一人轉。這樣的念頭,最早也許隻是一種迎難而上的挑戰與獵奇心理,可一旦生根發芽,不知不覺中竟化為手心一縷柔情,再無法拔除。

正是應了那句古話: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十七把玩著酒杯,將那一點殘液來回搖晃,半晌未說出一個字。

難怪十三教不會南宮雪若的,藍烈傾能夠教會。除了權勢,也許還有別的東西。

輸給這樣的人,並不算太冤。

大年初一,侯府的首位訪客就讓藍烈傾黑下臉來:十三。

南宮雪若醒來時已經近午。她昨夜酒飲得多了,當然免不了宿醉後的頭痛。捧著腦袋,她苦著臉漱口,聽說十三在外廳已經等大半天,連發髻都未梳就跑出去。

藍烈傾端坐主位,被她這幅樣子給氣到,張口便嗬斥道:“成何體統!”

南宮雪若不滿地嘟嘴,直接無視他,挨到十三身邊,牽起他微涼的手貼到自己腦袋上:“揉揉,頭痛。”

十七陪坐下首,低下頭去偷笑。

十三心疼地探身,不輕不重地替她按摩:“生病了?有沒有看大夫,還有哪裏不舒服?”

南宮雪若享受地眯起眼睛:“沒有生病,昨天喝了點酒。”

十三手上動作頓了頓,又繼續幫她按:“以後莫要飲這麼多。”

南宮雪若撇嘴:“就昨天喝了一次,平時藍烈傾都不給我碰。”

膳房早備有解酒湯,送到南宮雪若房裏才知道她來了廳堂,侍女趕緊改道再端上來,看看廳內情形,有點不知所措,正準備送到侯爺邊的桌案上,十三鎮定地抬眼:“拿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