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在向民眾征收賦稅的時候要盡量隱蔽,這樣民眾隻感覺得到了利益,而在不知不覺中被奪走了財物,也沒有明顯地感受到剝削,因而就會與國君感情融洽。管仲的這種“不見奪之理”、取人無怨的隱蔽稅收政策,在鹽鐵官營、糧食專賣方麵表現得最為突出。
前文《患在理財無人》一篇提到了管仲的理財策略“官山海”,這是管仲最著名的經濟觀點之一。什麼是“官山海”呢?“官”同“管”,“官山海”就是由官府直接掌管山海資源,不使外流,謹慎地製定鹽鐵政策,實行鹽鐵官營。
食鹽是齊國的特產,又是專有的大宗物資。從財政角度看,食鹽很容易成為重要財源,因為它是人民生活的必需品,在鹽價中加稅,最為穩定而集中,收效最快,阻力最小,而且人人有份。一個萬乘之國,有人口一千萬。如果交納人頭稅,成年人為一百萬人,每人每月交三十錢,每月不過三千萬錢。如果在食鹽專賣中加價,每升一錢,一釜可收入百錢;若每升加二錢,一釜可收二百錢;一鍾二千,十鍾二萬,千鍾二百萬。一個萬乘大國每日可得二百萬,一個月就是六千萬,比人頭稅多一倍。沒有向任何人征稅,就獲得了兩倍於人頭稅的收入。這樣在食鹽中寓稅於價,雖然收入增加了兩倍,而人民卻不覺負擔之重,這就是寓稅於價的好處。
食鹽專賣是以齊國產鹽為基礎的,但管仲認為,如果齊國不產鹽,由其他國家輸入食鹽,也同樣可以實行專賣。讓有海洋資源的國家把鹽賣給齊國,每釜十五錢購進,官府再按百錢的價格賣出,雖然沒有去參加煮鹽,但同樣可以寓稅於價,增加財政收入。這就叫做利用他國資源來增加自己的專賣收入。可見管仲是很會謀劃的。
鐵製器具是農業、手工業、交通運輸、紡織、造車、建築和家庭生產所必需的生產、生活資料。如果把鐵業生產控製起來,實行專賣,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如果一根針加價一錢,三十根針的加價收入就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一把剪子加價六錢,五把的加價也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一個鐵耜加價十錢,三個的加價收入也等於一個人的人頭稅。其他鐵器加價照此為準。這樣,隻要人們一動手幹活,就沒有不納稅的,誰也逃脫不了。這又是一個“不見奪之形”的例子。
糧食,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生活中,有時起著比貨幣更重要的作用。它不僅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命根子,而且是君主治理國家的重要經濟杠杆。“天子籍於幣,諸侯籍於食”,就是說,天子是靠掌握貨幣、諸侯是靠控製糧食治國理財的。平常年景,一石糧食如果加價十錢,每月成年男子吃四石,就等於每月納四十錢的稅;成年女子吃三石,就等於每月納三十錢的稅;小孩吃二石,就等於每月納二十錢的稅。如遇荒年穀貴,買糧每石加二十錢,則男子每月就要向國家多交八十錢、女子六十錢、小孩四十錢。這樣,人君並沒有下令挨戶征稅,隻是認真掌握糧食物產和儲備,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就都沒有不納稅的了。一人從國家倉庫買糧,比十人交人丁稅還多,十人從國家倉庫買糧,比百人交人丁稅還多,百人從國家倉庫買糧,也就比一千人交稅還有剩餘。這就是一種寓稅於價、奪之無形的政策。
智慧金言
《管子》的“見予之形,不見奪之理”的隱蔽稅收政策,因為它阻力小,見效快,不為人們覺察就人人交了稅,因此為曆代統治者所接受,成為一種超越時代和社會製度的稅收政策。如北宋時期的張方平於仁宗景佑年間寫的《芻蕘論》(四十六篇),就是充分表達和運用了這一觀點進行治國理財的。他認為:“(為)人君者……示之以予之形,而不見其奪之理。使民曲之不知其故,而後可以製天下之變,成天下之務也。”在今天的經濟建設中,同樣有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