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揆度》中的“揆”即權衡,“度”即測度,兩字意指籌劃、度量。本篇為《輕重篇》中的第十篇,主旨還是強調要將輕重之術運用於國家經濟的各個領域,以保持供需關係平衡、增加國家財政收入、消滅貧富兩極分化。
圍繞這一主旨,篇中首先探討了國家經濟失控的原因及後果,提出要搞好官辦經營的問題,認為官辦經營是國家財政的一大支柱。能使君主斂稅不盡,財源滾滾;還提出控製鄰國物價高低的具體措施,進一步強調輕重之術才是統一並掌握天下的最重要的政策措施。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篇中明確提出了關於計算農業成本價格的理論,對農業發展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指出“一其本”和“二其本”都要不得。因為這樣的糧價隻使農民收回了種子和農具的費用,他們依然無法維持生活所需;“三其本”才是維持農業生產和農民基本生活的底線,其中的三個部分大體包括:上年投入的生產資料的補償,本年生產所需的生產資料,本年農民家庭的日常生活開支等。也就是說,隻有當收益達到農業投入成本的三倍,才能勉強維持農民的生產和生活;否則他們就吃不上飯,就要賣兒賣女。當然,不能僅滿足於使農民維持最低生活水平,國家應當在確保“三其本”的基礎上,實現“四其本”,追求“五其本”。“五其本”是最為理想的境界,在這種經濟條件下,國家的社會福利製度的落實就有了保障,人民的生老病死都能得以圓滿地解決。
因此,控製糧食的市場價格就顯得尤其重要,糧價不能過低,否則農民就賺不到錢維持生產和生活。不僅如此,政府還要把持“奪予”的權柄,即“富能奪,貧能予”,對過於富有的人要實施剝奪,對過於貧窮的人要實施給予,以“奪予”的手段加以調控,使財富能適時地聚集與流散;還要掌握市場全局,“守四方之高下”,及時調控糧價和物價的高低變化。這樣才能保證糧價達到“四其本”或“五其本”的理想水平,從而實現天下大治的總目標。
由此可見,管仲學派始終重視國計民生,懂得權衡民重與君重的關係,時時勸誡君主:好政府不應當與民爭利,而應讓利與民,這一愛民主張深得人心,也得到了人民的回報。
原文
齊桓公問於管子曰:“自燧人以來,其大會可得而聞乎?”管子對曰:“燧人以來,未有不以輕重為天下也。共工之王,水處什之七,陸處什之三,乘天勢以隘製天下。至於黃帝之王,謹逃其爪牙,不利其器,燒山林,破增藪,焚沛澤,逐禽獸,實以益人,然後天下可得而牧也。至於堯舜之王,所以化海內者,北用禺氏之玉,南貴江漢之珠,其勝禽獸之仇,以大夫隨之。”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令諸侯之子將委質者,皆以雙武之皮,卿大夫豹飾,列大夫豹蟾。大夫散其邑粟與其財物,以市虎豹之皮,故山林之人刺其猛獸,若從親戚之仇。此君冕服於朝,而猛獸勝於外。大夫已散其財物,萬人得受其流,此堯舜之數也。”
注釋
燧人:即燧人氏,傳說是發明鑽木取火的古帝。共工:古代傳說中的人物,人麵蛇身赤發,身乘二龍,曾與顓頊爭帝。其勝禽獸之仇:“之仇”二字衍。
原文
桓公曰:“事名二、正名五而天下治。何謂事名二?”對曰:“天策陽也,壤策陰也,此謂事名二。”曰:“何謂正名五?”對曰:“權也,衡也,規也,矩也,準也,此謂正名五。其在色者,青黃白黑赤也;其在聲者,宮商羽征角也;其在味者,酸辛成苦甘也。二五者,童山竭澤,人君以數製之人。味者所以守民口也,聲者所以守民耳也,色者所以守民目也。人君失二五者亡其國,大夫失二五者亡其勢,民失二五者亡其家。此國之至機也,謂之國機。”
輕重之法曰:“自言能為司馬不能為司馬者,殺其身以釁其鼓;自言能治田土不能治田土者,殺其身以釁其社;自言能為官不能為官者,劓以為門父。”故無敢奸能誣祿至於君者矣。故相任寅為官都,重門擊柝不能去,亦隨之以法。
注釋
任寅為官都:“寅”應作“舉”字,“都”為“者”字之誤。
原文
桓公問於管子曰:“請問大準。”管子對曰:“大準者,天下皆製我而無我焉,此謂大準。”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臣之能謀厲國定名者,割壤而封;臣之能以車兵進退成功立名者,割壤而封。然則是天下盡封君之臣也。非君封之也。天下已封君之臣十裏矣。天下每動,重封君之民二十裏。君之民非富也,鄰國富之。鄰國每動,重富君之民,貧者重貧,富者重貧。大準之數也。”桓公曰:“何謂也?”管子對曰:“今天下起兵加我,民棄其耒耜,出持戈於外;然則國不得耕,此非天凶也,此人凶也。君朝令而夕求具,民肆其財物與其五穀為讎,厭而去,賈人受而廩之。然則國財之一分在賈人。師罷,民反其事,萬物反其重。賈人出其財物,國幣之少分廩於賈人;若此則幣重三分,財物之輕重三分。賈人市於三分之間,國之財物盡在賈人,而君無策焉;民更相製,君無有事焉。此輕重之大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