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農挾五,中農挾四,下農挾三;上女衣五,中女衣四,下女衣三。農有常業,女有常事。一農不耕,民有為之饑者;一女不織,民有為之寒者。饑寒凍餓,必起於糞土,故先王謹於其始。事再其本,民無米亶者賣其子;三其本,若為食;四其本,則鄉裏給;五其本,則遠近通,然後死得葬矣。事不能再其本,而上之求焉無止,然則奸塗不可獨遵,貨財不安於拘。隨之以法,則中內撕民也。輕重不調,無米亶之民不可責理,鬻子不可得使,君失其民,父失其子,亡國之數也。
管子曰:“神農之數曰:‘一穀不登,減一穀,穀之法什倍;二穀不登,減二穀,穀之法再什倍。’夷疏滿之。無食者予之陳,無種者貸之新。故無什倍之賈,無倍稱之民。”
注釋
民無米亶者賣其子:據文意,此句應作“民無賣其子者”。貨財不安於拘:據郭沫若之說,“拘”為“抱”字之誤,意為懷抱,指攜帶。
譯文
齊桓公問管子說:“自從燧人氏以來,曆代重大的經濟籌劃可以說來聽聽嗎?”管子回答說:“自從燧人氏以來,還沒有不以輕重之術來治理天下的。共工稱王時,河流占十分之七,陸地占十分之三,憑借天然的地理優勢而控製了天下。到了黃帝稱王時,努力除掉各地武裝勢力,限製武器製造,焚燒山林,搗毀草窪,焚燒沼澤,驅逐禽獸,實際上是為了控製別人,然後可統治天下。到了堯舜稱王時,之所以能統一天下,是因為北方取用了禺氏的寶玉,南方貴有江漢的珍珠,降服出沒的禽獸,大夫積極參與政事。”桓公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管子回答說:“他們命令諸侯君主之子入朝為官,都必須穿兩張虎皮縫製的皮裘,卿大夫穿豹皮衣袖的皮裘,列大夫穿豹皮衣襟的皮裘。大夫們紛紛出售糧食和財物購買虎豹皮毛,於是山林裏的獵人刺殺猛獸就像追逐父母的仇人。君主隻需穿上朝服坐於堂上,野外的猛獸就能被製服。大夫散放了財物,人們得到了利益,這就是堯舜的理財辦法。”
桓公問:“我聽說,事名二、正名五而能天下大治,什麼叫做‘事名二’呢?”管子回答說:“天道為陽,地道為陰,這就叫做‘事名二’。”桓公又問:“什麼是‘正名五’呢?”管子回答說:“就是權、衡、規、矩、準,這就叫做‘正名五’。表現在顏色上,就是青黃白黑紅;表現在聲音上,就是宮商羽徵角;表現在味道上,就是酸甜苦辣鹹。事名二、正名五,就像禿山竭澤一樣,是君主治理天下的一種策略。味道用以控製人民的口腹,聲音用以控製人民的耳朵,顏色用以控製人民的眼睛。君主失去了事名二和正名五,國家就會敗亡;大夫失去了事名二和正名五,權勢就會喪失;人民失去了事名二和正名五,家庭就會破敗。這是治國的關鍵,被稱做‘國機’。”
輕重家的法典說:“自稱能勝任司馬而實際卻做不到的人,要殺死他血祭戰鼓;自稱能整治土地而實際卻做不到的人,要殺死他血祭社神;自稱能為官執事而實際卻做不到的人,要砍斷雙足罰他守門。”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敢在君主麵前自稱賢能而妄求爵祿了。所以,被舉薦為官的人,即使是守門擊梆的小官,隻要不稱職都將被以法懲治。
桓公對管子說:“請說說國家經濟失控的問題。”管子回答說:“國家經濟失控,就是天下諸侯都控製我們而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這就叫做‘經濟失控’。”桓公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管子回答說:“如果天下諸侯興兵討伐我們,大臣中能謀劃利國安民策略的,君主要封賜他土地;大臣中能指揮作戰而立功揚名的,也要封賜他土地。實際上這是天下在分封大臣,而不是君主本人的分封,天下已把十裏土地分封給大臣了。天下每次戰事之後,再次分封二十裏土地。君主的臣民並不是君主使他們富裕,而是鄰國使他們富裕。鄰國每次戰事之後,再次使君主的臣民增加財富,貧窮的更加貧窮,富裕的更加富裕。這都是經濟失控的後果。”桓公問:“這是什麼意思呢?”管子回答說:“如果天下興兵侵犯我們,農民放棄農具,操持武器外出參戰;這樣一來,國土就得不到耕種。這並非上天釀造了凶年,而是人為造成的。君主早晨下令而晚上就要求萬事俱備,人民隻得紛紛拋售財物與糧食,折損半價賣出,商人趁機買進而囤積起來。這樣一來,國家財物就會有一半控製在商人手中。戰事結束,人民返鄉操持農事,可這時物價已經恢複如初。商人又趁機出售財物,於是國家貨幣的一小半將由商人貯藏;照此一來,幣值將上漲十分之三,物價將下跌十分之三。商人在這兩個十分之三的差價之間買賣謀利,國家財物就完全由商人控製,而君主卻毫無辦法;人民之間相互奴役,而君主卻無能為力。這就是輕重失控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