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章句下(2)(3 / 3)

萬章說:“是因為他見聞廣博,是因為他賢德。”

孟子說:“如果是因為他見聞廣博,當以他為師,那天子尚且不能召喚老師,更何況諸侯呢?如果是因為他賢德,那我也不曾聽說過想見賢人就能隨便召喚的。魯繆公多次會見子思,說:‘古代擁有千輛兵車的國君想同士人交朋友,該怎樣做呢?’子思聽了不高興,說:‘古人所說的,是國君以士人為師吧?是與士人交朋友嗎?’子思的不高興,難道不是這樣的意思嗎:論地位,那你是君主,我是臣下,哪敢同你交朋友呢?論品德,那你是向我學習的人,怎樣可以同我交朋友呢?具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君想同他交朋友都辦不到,何況想召喚他呢?齊景公打獵,用有羽毛為裝飾的旌旗去召喚獵場管理員,他不來,就準備殺他。有誌之士不怕棄屍山溝,勇敢之人不怕丟腦袋。孔子讚賞獵場管理員的哪一點呢?就是讚賞他不是應該接受的召喚就不去。”

萬章說:“請問,國君應該拿什麼去召喚獵場管理員?”

孟子說:“用皮帽子,召喚百姓用曲柄的旗,召喚士人用帛上畫龍並係有鈴鐺的旗,召喚大夫用有羽毛裝飾的旗。用召喚大夫的旗去召喚獵場管理員,獵場管理員死也不敢去;用召喚士人的旗去召喚百姓,百姓難道敢去嗎?何況用召喚不賢之人的辦法去召喚賢人呢?想見賢人而不用召喚賢人的禮法,就像想請他進來卻把門關上一樣。義好比是大路,禮好比是大門。隻有君子能從這條大路上行走,由這個大門出入。《詩經》說:‘周朝的大路平坦如磨石,它又像箭一樣直。君子走在大路上,百姓也想去效法。’”

萬章說:“孔子,國君有命召喚他,他不等把車駕好自己就先走了。這麼說,是孔子錯了嗎?”

孟子說:“那是因為孔子正在做官,有職務在身,國君是按他的官職去召喚他的。”

解讀

這一章,主旨與上一章相同。在這一章,孟子主要辨明了國君召臣之禮以及國君見庶人、賢者之禮。

君召臣,臣應召,是製度上、組織上理當如此。君以其官召,臣即當不俟駕而行。這不是諂媚,是盡禮。但君如果不以其官召,如以召大夫之禮召虞人,是自亂其體製,虞人就不應當應召,即使有殺頭的危險。

如以君命召不任官職的庶人,如果去服兵役或勞役,這是應該應召的,因為這是百姓的義務,但隻能止於此。在百姓義務之外還想去召喚百姓,那就是君主的傲慢和對百姓的蔑視。君主與庶人應平等相待,君主想見百姓不能用“召”字。百姓如“不傳質為臣”,也不應去見諸侯,這也是禮法規定的。

君主想和學識廣博的人或賢者交朋友是辦不到的。如你是以君主的身份和別人交朋友,你是君,他是臣,君臣怎麼能交朋友呢。如果君主想向學識廣博的人和賢者學習,就應以弟子之禮相待。

孟子詳細分析了以上的關係分寸之後,鄭重地下結論說:“義是人與人相交往的正路,禮是彼此相出入的大門。”但要認清正路和大門卻是不容易的,隻有經過修養砥礪的君子才能認識清楚。

原文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譯文

孟子對萬章說:“一個鄉村中的優秀人物和那鄉村中的優秀人物交朋友。全國範圍內的優秀人物和全國範圍內的優秀人物交朋友。天下範圍內的優秀人物和天下範圍內的優秀人物交朋友。認為和天下範圍內的優秀人物交朋友還不夠,就要向上追論古代的人物。隻誦他的詩,讀他的書,而不了解他是怎樣一個人,可以嗎?所以要研究他處的時代。這就是向上去和古人交朋友。”

解讀

本章是孟子教弟子交友之道。君子交友好高慕遠,也就是孔子所說:“無友不如己者。”(《論語·學而》第八章)鄉村的善士應交鄉村的善士,國家的善士應交國家的善士(如管鮑之交),超越國家的天下善士,應交天下的善士(如堯舜之交)。如再想擴大交友,那就應“尚論古之人”,不僅要“頌其詩,讀其書”,還必須“知其人”,“論其世”。

原文

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

王曰:“卿不同乎?”

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

王曰:“請問貴戚之卿。”

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

王勃然變乎色。

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

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

曰:“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去。”

譯文

齊宣王問為卿之道。孟子說:“王所問的是哪一種卿?”

宣王說:“卿有不同嗎?”

孟子說:“不一樣。有和王室同族的卿,有異姓的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