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告子章句上(2)(2 / 3)

譯文

孟子說:“豐收之年,少年子弟多半懶惰;災荒之年,少年子弟多半橫暴。這並不是上天賦予你的原初質地有差別,是由於環境使他們心情變壞的緣故。就拿大麥來說,播下種子用土蓋上,土地一樣,種的時候一樣,蓬勃地長出來,到了夏至的時候,就都熟了。即使有所不同,那是由於土地的肥瘠、雨露的多少,人的勤惰不齊的緣故。所以,是凡同類的事物,都大體相似。為什麼單單一提到人類就懷疑了呢?聖人,是和我們同類,也是人。所以龍子說:‘不知道腳的大小而編草鞋,我知道他是不會編成筐的。’草鞋的相似,是因為天下的腳都一樣。人的嘴對於味道,有相同的嗜好;易牙是最先懂得人的嘴嗜好什麼。如果嘴對於味道,人們彼此之間不一樣,就像犬馬和我們人類屬於不同類一樣,那麼,為什麼天下的人都追隨著易牙的口味呢?一提到口味,天下都期望做到易牙那樣,這就說明了天下人的味覺是相似的。耳朵也是一樣。一提到聲音,天下都期望做到師曠那樣,這就說明天下人的聽覺是相似的。眼睛也是這樣。一提到子都,天下沒有人不知道他美的;不知道子都美的,簡直是沒長眼睛。所以說,人的嘴對於味覺,有相同的嗜好;耳朵對於聲音,有相同的聽覺;眼睛對於容色,有相同的美感。一提到心,為什麼就單單沒有共同認可之處了呢?人心的共同認可之處是什麼?是理,是義。聖人早就掌握了我們心所同時肯定的理義。理義之使我心喜悅,就像牲畜之肉合乎我的口味一樣。”

解讀

本章首段說後天環境對人心的影響,由豐年和荒年的人的性情的差異,可見環境對人有很大的影響力,但由此也可以了解人的本性並不是表現於外的那個樣子。在荒年時子弟多暴,我們不能據此說人性多暴;豐年時子弟多懶,我們也不能據此說人皆好懶。人受了環境的強烈影響,已不是原初的樣子了,我們不能據此說性無善無不善,也不能據此說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

第二段以大麥的培養為例,說大麥若在同一環境下生長,其收成應相同,若有不同,必是因為環境有不同,或人在耕耘上下的工夫不同。凡是同類的事物,都大體相似,為什麼單單一提到人類,就說人性不一樣了呢?聖人也是人,其本性也和我們一樣。接著,孟子又舉出人的味覺、聽覺、視覺等五官所好相同而反問:為什麼一提到人心就不肯承認也是大體相同呢?其實人心是相同的。人心什麼相同?是理,是義。這個道理聖人孔子早就掌握了。

孟子主張仁義內在於心,而本章又說“心之所同然者”為“理義”,似乎理義外在於心,是心所喜悅的對象。這樣理解這句話是不對的。“喜悅理義”是仁心(本心)活動的規律,也可以說人的本心就是理義。

孟子講“四端”之心,那個原初的本心是“悅理義”的。如人都孝敬父母、愛其子女、願意賞善罰惡等。所以,孟子說這個“悅”,不是普通的快樂,含有“自然”的意思,就是天理流行,自然的境界。

原文

孟子曰:“牛山之木嚐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嚐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遠矣。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嚐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

譯文

孟子說:“牛山的樹木曾經是很茂盛的,因為它長在大都市的郊外,人們不斷用斧子去砍伐它,還能夠茂盛嗎?它們日夜都在生長,又有雨露的滋潤,也並不是沒有新枝嫩芽萌發,但是跟著又有人來放牧,所以才變成這樣光禿禿的了。大家看見那光禿禿的樣子,就以為這山不曾長過成材的大樹,這難道是山的本性嗎?在某些人身上,難道沒有仁義之心嗎?他之所以丟失他的善良之心,就像斧子砍伐樹木一樣,天天都去砍伐它,人心還會善良嗎?他在夜間沒受外界幹擾所萌發的善心,早晨起來沒有雜質的清明之氣,這些在他心裏所激發出來的好惡之情,與一般人也有一點點相近之處。可是一到白天,他的所有作為因受私欲的束縛,那一點點善心又消亡了。反複地消亡,那麼,他夜裏由良心所萌發的善心自然不能存在;夜裏由良心所萌發的善心不能存在,就和禽獸相距不遠了。人們隻看到他的禽獸的一麵,就以為他不曾有過善良的原初的資質。這難道是這些人的本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