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白圭說:“我想把稅率定在二十抽一,怎麼樣?”
孟子說:“你的辦法是貉國的辦法。假若有一萬戶人口的國家,隻有一個人製造瓦器,那可以嗎?”
白圭說:“不可以,因為瓦器會不夠用。”
孟子說:“貉國,不長五穀,隻長糜子;沒有城郭、房屋、宗廟和祭祀的禮節;沒有諸侯國間的互相往來,及贈送禮物和宴請;沒有各種衙門和官吏,所以二十抽一就夠了。如今在中國,不要社會間的一切倫常,不要各種官吏,那怎麼能行呢?做瓦器的人太少,尚且不能使一個國家像個國家的樣子,何況沒有官吏呢?想要比堯、舜的十分抽一的稅率還輕的,是大貉小貉;想要比堯、舜的十分抽一的稅率還重的,是大桀小桀。”
解讀
孟子不僅懂得政治,而且還能通曉經濟。在稅收上主張十裏抽一。白圭在政治上還年輕,他隻知道減輕賦稅會得到百姓的擁護,但不知道國家沒有錢,什麼事也辦不好。二十取一是遠遠不夠國家開支的。
滕文公在向孟子問如何治理國家時,在財政收入上,孟子說:“夏後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最後孟子還說:“《詩》雲:‘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為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滕文公章句上》第三章)由於私田的不斷增加,助法已廢止,而施行了十裏抽一的徹法。到了春秋時,各國國君為了增加財富,已經實行十裏抽二了。在稅收問題上,孔子弟子有若和魯哀公有過一場爭論:“魯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顏淵》第九章)可以想象,到了戰國時代,戰爭頻繁,巨額的戰爭費用必然落到百姓(主要是農民)的肩上,稅收遠不止十裏抽二了吧?年輕的白圭缺乏政治經驗,想二十抽一,簡直是在做夢。就是孟子的十裏抽一,其實也隻是一個理想。
原文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
孟子曰:“子過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為壑。今吾子以鄰國為壑。水逆行謂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惡也。吾子過矣。”
譯文
白圭說:“我治理水患,比大禹王還強。”
孟子說:“你錯了。禹的治理水患,是順乎水的本性的,所以禹使水流到四海裏去了。如今你卻使水流到鄰國去了。水逆流而行叫做洚水。洚水就是洪水,是有仁愛之心的人所最厭惡的。你是錯了。”
解讀
通過這兩章,看出白圭在政治上的短見。他隻顧眼前個人的利益而不去考慮長遠的和別人的利益。白圭用“堵”的辦法治水,這正像禹的父親鯀一樣,不會在全國範圍內把水治好。白圭的辦法隻能讓自己國家不受水害,而以鄰國為壑,迫使水流向他國。他還吹噓自己治水的本領強於大禹王,更是錯上加錯。禹王以疏導的辦法治水,“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長期勞動,指甲和腿上的毛都磨沒了。禹治水不但辦法最好,而且精神也無人能比得上。孔子在《論語·泰伯》中一再讚揚禹王說:“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
原文
孟子曰:“君子不亮,惡乎執?”
譯文
孟子說:“君子不誠實如何能有操守?”
解讀
一個人為人不誠實,為了私利私欲可以隨意撒謊,這樣的人,怎麼能有操守?信仰真理,堅守正義的人,即使刀放在脖子上,也不能撒謊。沒有操守的人已喪失了基本人格,對誰都不會有真心,包括朋友。所以,孔子說:“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
原文
魯欲使樂正子為政。孟子曰:“吾聞之,喜而不寐。”
公孫醜曰:“樂正子強乎?”
曰:“否。”
“有知慮乎?”
曰:“否。”
“多聞識乎?”
曰:“否。”
“然則奚為喜而不寐?”
曰:“其為人也好善。”
“好善足乎?”
曰:“好善優於天下,而況魯國乎?夫苟好善,則四海之內皆將輕千裏而來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則人將曰:‘詘詘,予既已知之矣。’詘詘之聲音顏色,距人於千裏之外。士止於千裏之外,則讒諂麵諛之人至矣。與讒諂麵諛之人居,國欲治,可得乎?”
譯文
魯國打算叫樂正子來治理國家。孟子說:“我聽到這一消息,高興得睡不著覺。”
公孫醜說:“樂正子很堅強嗎?”
孟子說:“不堅強。”
公孫醜說:“他聰明有主意吧?”
孟子說:“不。”
公孫醜說:“他見多識廣嗎?”
孟子說:“也不。”
公孫醜說:“那為什麼您高興得睡不著覺呢?”
孟子說:“他的為人喜歡聽取善言。”
公孫醜說:“喜歡聽取善言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