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鄂爾多斯之旅(1 / 2)

遠旅是孤寂而美妙的。尤其是獨自一人的遠旅,更足以品嚐到這種味道。而鄂爾多斯草原給予我的感受,同樣充滿非常的美妙與孤寂,但畢竟屬於鄂爾多斯草原式的,遼遠,神秘,以及博大的慰藉。

至今,我一看見中國地圖,就十分敏感地將目光投向那詩般的一隅。去年夏末秋初,我把一串遠旅的腳跡丟在了那裏,那裏的氣息已成為我整個夢憶的一個多彩的片斷。履痕再也撿不回來了,夢憶卻永存於心上。

那裏是北方。北方有我的向往,有我的愛,有我所迷戀的大自然的黃土原野和黃土般厚重質樸的人情。常年生活在都市,總記起生養我的北方的土原。曾有過不少良機,使我途經那山原故土,繼續向北方邁進我的腳步。陝北的地域我幾乎在幾個秋天踏遍了。最是黃陵的古意,最是延安的親情,最是三邊的酒,最是黃河的船,最是榆林的烽火墩,曾使我賞心悅目,心怡神曠。再往北方,便是鄂爾多斯,一個誘惑人的地方。

滿足心願的鄂爾多斯之旅,卻不是由南向北,則是由北朝南的行程。經太原、大同,經呼和浩特、包頭,幾乎是日夜兼程。風裏,雨裏,任其風塵仆仆,衣帽不整,直撲鄂爾多斯的熱懷。盡管陌生於它,但有一種陌生的熟稔,象去約會一個神奇的少女。

過黃河了,黃河在湧流著沉重的銅液。暮色中,它的岸邊或是綠色的草原,或是明潔的沙野。而沙野上樹木綠得深如墨塊,綠原上的牛羊則似黃的白的彈丸。驀然從一個角度,望見了山崗上剪影似的騎馬的牧人,而疑為仙境了。一會兒,又是龜裂的地貌起伏的丘陵,一會兒是無極的草野,坦蕩的綠原,而不見任何山的嶺的屏風護衛它。

大草原,本不是想象中的巨大的綠草坪。有沙礫,有溝塹,有堿灘,也有凹穀,也有不毛之壤,真實的如同它的本來麵目。可我依然感覺到,自己是置身於異域,置身於心向往之的鄂爾多斯大草原的懷抱中了。晉陝峽穀中的黃河,我從好幾個它流經的地方觀瞻過那雄姿偉態。令我歎慨的是黃河的九曲中,拋於鄂爾多斯草原上的這張巨大的彎弓。如果沒有這張弓被凝聚的力,黃河也許不會箭一般射穿晉陝間的群山莽原而奔流直下的。這張彎弓,奔湧著一個神聖的生命,從西、北、東三麵環抱了鄂爾多斯草原。而南麵又與古老的長城相鄰,弦一般橫於草原的前額。弓背與弓弦之間,正是這塊得天獨厚的溫熱的土地,這塊略成半圓狀的神話似的沃野。

鄂爾多斯,漢意為很多的宮殿。原由是鄂爾多斯部落於十五世紀中葉將成吉思汗陵寢移於此地,之後幾百年間按時舉行祭奠而得名的。一代天驕,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鐵木真,經過十六年征戰,統一了蒙古草原各部落,建立了強盛的蒙古汗國,而被世人所傳頌。據說,成吉思汗陵具有蒙古民族傳統建築藝術特點,聳立在微微隆起的甘德利敖包上,猶如一隻衝天而起的雄鷹。我憾於未能赴陵地一遊,隻好臥遊於那些美麗的傳說中。想象著成吉思汗率軍西征西夏時,如何留戀途經的這塊鹿群出沒的草原,將馬鞭子掩藏在這裏為記,作為葬身之地。後來,成吉思汗死於六盤山,靈柩運往故地時,在伊金霍洛一帶,如何車陷泥濘,用五個部落的人駕馬拉靈車,還是紋絲不動。人們想到了掩藏馬鞭子的事,就將此處作為陵地。按照蒙古貴族習俗,葬禮是秘密進行的。密葬後蓋上厚土,有人守衛,待到第二年綠草叢生、痕跡全消為止。但陵墓無標誌,難於尋覓,又如何在行葬時特意宰殺一隻羔駝埋在陵前,讓母駝看到駝羔被殺的情景。待到拜渴時,又如何牽來那隻母駝,讓它認出羔駝被殺的地方而發出哀鳴,以此人們就可確定陵墓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