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總伸出鼻子嗅嗅,喊了一聲:“好香!”一口方便麵就已卷在了舌頭上。
吃過方便麵,厲總就讓我去洗澡,我進了浴間,他隨後也跟了進來,在這裏赤裸相對,我好像很不習慣,厲總擰開水籠頭,在嘩嘩的水流中,瘋狂地要了我,這一次他很成功。我忽然明白麗鶯為什麼將浴間裝飾得那麼考究了,她會選擇在浴間做愛,她安裝的水籠頭是帶音樂的。
從浴間出來,厲總就睡在了床上,他睡得很踏實,也很香甜,我也想如他那樣踏踏實實睡一覺,可我怎麼也睡不著,隻好陪著他躺在床上。我想這會兒我是沒有自由的。
我的心靈忽然生出一種悲哀,這樣的生活不知要持續多久,最快也要我和媽媽住進新房為止。而這期間,要看我碰上什麼樣的男人,他的經濟實力,慷慨程度,如果我碰上了具有憐憫心的好男人,說不定我的一夜情就會換來一套漂亮的房子。可是我一直也沒碰到,男人們現在已經比從前現實多了,他們按女人對他們的付出比例付款。
我悲哀的另一個原因是對女人命運的思索,戰爭年代,女人經常成為男人獸欲的對像,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時期,女人仍然是這樣一個角色,隻不過年代不同而已。也許,亞當夏娃創造人類的時候就把女人的角色定位了,而誰又能擺脫上帝所賜給女人的命運呢?這樣一想,我外婆和我媽媽的愛情經曆也就非常可以理解了,關鍵是她們命運的淒慘在於自身對愛情的執迷不悟,她們總覺得愛情能夠帶給她們幸福,而愛情帶給女人的恰恰是不幸。
在這方麵,麗鶯就現實多了,麗鶯很讚賞那位“新新人類”女作家的話:“生命中一定要有三個男人,一個給你錢,一個給你感情,一個給你性。”看起來,感情和性是可以分離的,錢和感情也是可以分離的,把這三者的關係都明白了以後,女人就理智起來了,女人一理智,世界就變得沒有色彩了。
至今,我也無法判定麗鶯的是是非非,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不可能完全像她那樣生活,我迷戀文學、迷戀藝術,經常有一種寫作的欲望,這種欲望要強於跟男人上床。
我曾試圖經濟獨立,並找過一份工作,在一家電腦公司打工,我的工作不太複雜,主要是複印文件,每月可拿600元人民幣,薪水不高,但總可以糊口了。關鍵是這份簡單的工作讓我內心很踏實,我再也不用頗費心機地跟男人們討價還價了,我隻要對著顧客微笑。
工作期間我很低調,穿戴樸素而簡單,牛仔褲和棉布上衣,一雙平底布鞋,頭發剪得很短,像個小男孩。我也不化妝,嘴唇經常發幹,臉上隻塗一種防曬油,手指甲光潔整齊,我不留梅花甲。
我極力把自己的姿色遮掩起來,像個普通的打工妹一樣。在這平靜的生活中,我感到內心的踏實,就像一潭碧綠的池水,沒有石子擊打它,絕不會泛起漣漪。
我內心的平靜變成了工作的動力,一個月幹下來,工作幾乎沒有一點差錯。經理是個女的,高個,大眼睛,闊嘴巴,走路和行動一副男人的氣派,不過她的皮膚很白,聲音也尖細,這使她在一派雷厲風行的氣度中又不失女人的風姿。
公司是她經營的,每天她總是第一個到達,中午也在公司吃飯,晚上最後一個走。她好像沒成家,也沒有男朋友,她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家庭成員,如果說當今社會活躍著一批女強人的話,她應該算一個。
我直覺這個女經理不喜歡凡事張揚的女孩,而我的低調恰恰迎合了她的口味。我安安靜靜工作了幾個月,有一天她忽然對我說:“其實你是個很內秀的女孩子,在我公司幹了幾個月,業務上從未出過差錯。我發現你長得也很漂亮,你為什麼不去其它地方試試自己的能力?我這個廟畢竟是太小了。”
女經理的話雖然輕描淡寫,卻如重拳一樣衝撞了我的內心,這麼多年,沒有人肯定過我的才華,凡是熟悉我的人都認為我姿色出眾,讓外在的姿色遮掩了我的能力,這樣的位置顛倒,即便我很有才華也難以被認可,特別是被男人認可。
因為女經理經常肯定我的工作能力,沒多久,我就成了眾目睽睽的對像。
我正在複印材料,公司裏幾個男性聚集一起議論說:“她很漂亮,你們發現了沒有?”
“當然發現了,我老早就發現了。”其中一個說。
“那你為什麼不去上她?”另一個說。
“沒有資本啊,等老子有了錢一定去上她。”
“這妞有點可惜了,打扮起來什麼樣的錢賺不到,悶在這裏太不劃算了。”
…………
我聽不下去了,轉身離開公司,公司麵對一條馬路,我站在馬路旁,一種困惑突然包圍了我,為什麼人們總是看中我的美貌而忽略我的能力,哪怕我的能力超過了美貌,被人盯視的仍是自己的一張臉。為什麼要這樣?社會怎麼了?人都怎麼了?……我痛苦地思索著,眼前開始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