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9.28”這天整天都沒什麼事，就在快下班時辦公室電話響了。
關子亮拿起了電話。
接電話時，關子亮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平時他接電話有個習慣動作，喜歡用屁股往前挪一下凳子，那天他的屁股剛剛在凳子上挪了一下，誰知道，那張他坐了很久的老板椅就莫名其妙地散了架，差點讓他跌地上，當時他的臉就黑成了糊鍋巴，油炸過似的閃閃發亮。
明溪鄉瓦屋場村出了特大槍殺案，村民歐少華被同村村民龔傳寶用火槍擊斃，有目擊者看見龔傳寶作案後攜槍潛逃，藏進了附近的山裏。接完電話，關子亮火速趕到局長辦公室向局長彙報，一進門聽到局長正對著電話吼：“……狗日的，不早不晚，偏趕在國慶前夕出案子，你通知相關人員五分鍾內趕到小會議室開會。”局長放下電話，瞪了一眼關子亮：“情況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彙報了，你還杵著幹什麼，還不給我立即行動！”
“是，馬上行動。”關子亮轉身退出，跑步上了三樓的會議室，該到的人都已在場。會議時間不過10分鍾便成立了“9.28”命案專案組，局長親自擔任總指揮，關子亮擔任專案組組長，局長非常簡單而又周到的做了布置和分工，命令關子亮帶領偵察員和技術人員立即出發，並交待指揮中心立即將情況向市局彙報。
關子亮回到警隊下完命令，眉頭擰得緊緊的，狠狠地踢了凳子一腳。正好法醫鄭心海過來找他，他叫住鄭心海：“明溪鄉瓦屋場村出了槍殺案，快收拾好你的行頭，我們馬上出發。”
鄭心海什麼話也沒說，趕緊回頭拿他的勘查包。
四分鍾後，警車駛出了公安局大門，在警務通道的檔口，一群生意人正悠閑地做著生意，那塊交警隊豎立的非常醒目的“警務通道路口兩邊嚴禁擺攤設點”警示牌，完全形同虛設，加上正值下班高峰，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檔口被堵了個水泄不通。關子亮隻能在車上幹著急，短促地按了幾聲喇叭，人們毫無反應，接著，他隻好“嗚嗚”地拉響警報，人們才條件反射地閃到兩旁，給關子亮讓出一條路。
“子亮，小心點，別撞了人。”鄭心海提醒道。
“媽的，老子就想衝過去，撞他娘的兩個，看他們還在這裏擺攤不。”關子亮氣呼呼地說。
鄭心海跟關子亮是老鄉，他們是同年考上警校的。和關子亮的鋒芒畢露相比，個性憨厚的鄭心海則顯得穩重沉靜，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呼吸著鄉村公路飛揚的黃土氣息，感到有種近鄉的親切。而關子亮的感受卻不一樣，他憤然地罵道：“縣裏不是天天嚷嚷修水泥路，要讓村村通水泥路，人人奔小康的嗎？這就是他娘的水泥路啊——”
一個小時之後，天快黑了，關子亮他們趕到瓦屋場村殺人現場，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已先一步趕到現場，正在訪問群眾，了解情況。
村長哈著腰快步小跑趕過來。
關子亮看見村長的樣子果然跟明溪鄉分管政法的黨委委員楊弼形容的絲毫不差。這個楊弼跟關子亮關係不錯，平時兩人開玩笑，關子亮總說他的名字和官銜都他娘的曖昧，一個楊弼（逼），一個楊委（萎），叫起來都怪別扭的。楊委便打趣地說：瓦屋場村長的名字更絕，叫歐通敕（吃）。接著說了這個“歐通吃”的來曆，據說歐通吃有個傻兒子要去廣州打工，歐通吃起初不同意，擔心兒子在外麵染上“髒病”，後來兒子堅決要去，媳婦也極力支持，歐通吃隻好送子進城，臨別時歐通吃對兒子說：兒啊！進城後切莫跟小姐亂搞。一但染上性病，回來傳給你媳婦，害你媳婦不要緊，怕就怕你媳婦再傳給我，那就糟糕了，你爹我全村女人通吃，全村人都得玩完。
“咋回事兒？保護現場了沒有？”
想到這個段子就想笑，但現在不是笑的時候，關子亮一臉嚴肅地問。
村長說：“保護了，可是沒保護好，好多人不聽招呼。”
“誰不聽招呼？快，叫他們都閃開。”關子亮指著村長大聲吼道：“你還戳這兒幹啥？快叫你的村民都閃開，別像看熱鬧似的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像什麼話。”
“快散了，大夥兒快閃開。公安局的人來了，破案來了，你們別幹擾現場。”村長高聲衝圍觀人群喊。瓦屋場村民從來沒見過血腥事件，驚恐之餘就想守在第一現場得到準確的信息，所以遲遲不肯退去。
“慢，什麼人先到的現場，給我留下，其餘的人散了。”關子亮朝圍觀的群眾揮了揮手。
許多人巴不得有這句話，不少人主動留下，站得遠遠的觀望，其餘人在村長和刑警隊員的驅趕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