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冶越是這麼說,她越是感到對不住常冶。她回到門診部,就是忘不了這件事,心裏七上八下地老是想著那昧藥。終於,她忍不住又上了一次樓,查到了常冶家的住址,不是文聯宿舍,文聯宿舍她熟悉。中午的時候,她帶上那味藥找到了常冶的家,常冶見到她很吃驚,她說明了來意,並把那味藥拿出來時,常冶就更吃驚了。接下來就是萬分的熱情,拿出水果讓她吃,她沒有吃,隻是打量了一下常冶的房問。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間住人,一間是常冶的書房,書房的門開著,一台打開的電腦放在書桌上。她知道,常冶在工作,忙起身告辭了。
常冶一直把她送到樓下,並要開車把她送回機關,在馬萍的一再堅持下,他才沒有送她。但他還是一再說:馬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他叫她馬醫生讓她感到有些吃驚,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見過麵,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姓名呢,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這個問題,直到回到門診部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在常冶開藥的處方上寫著自己的名字。看來他真是個有心人,為了他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她竟感動了好幾天。
不久後的一個中午,常冶突然給她打來一個電話,說是為了上次的事情,中午要請她吃飯。還沒等她推辭,他就在電話裏說:馬醫生,你別推辭了,二十分鍾之後,我去接你,你在機關馬路對麵等我就行。
在這二十分鍾的時間裏,馬萍的腦子亂成了一團,她做夢也沒想到常冶會請她吃飯,麵對那麼有名氣的一個作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站在馬路對麵,還沒有想清楚,常冶開著車在她麵前停了下來。她坐上車,一直到下車,走進一家飯店,腦子仍然很亂。
那頓飯,她吃了些什麼,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說了什麼也記不得了。隻記得常冶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並不停地讓她吃這嚐那的。直到常冶開著車又把她送回到機關門口,她才清醒過來說:謝謝你請我。
常冶笑著說:是我謝你才是。
接下來,她就是興奮。幾天之後,她突發奇想,應該回請一次常冶,禮尚往來嘛,人家請你了,怎麼著也得意思一下呀。這一想法一經產生,便不可遏止了。她偷偷跑出去,用公用電話給常冶打了個電話,有些語無倫次地把意思說了。
常冶就在電話裏笑著說:你請我?這怎麼行,要不你來我家,咱們一起做飯吧。
她說什麼常冶就是不同意讓她請客,沒辦法,她隻好妥協了,去他家做飯。這是第二次走進他的家門,她趕到的時候,他把什麼都準備好了。
那頓飯,倆人吃得都很愉快,常冶不住地誇她做菜的手藝,並說自己許久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菜了。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常冶的夫人在國外已經學習工作幾年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的跡象。平時,常冶不是吃方便麵,就是速凍餃子。她就從醫生的角度說了許多營養的重要性,他表示讚同,但還是總結性地說:不是沒時間,一個人懶得做。
她聽到這,心裏沉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說:要不,中午我來幫你做飯。
他聽了她的話先是怔了一下,但馬上就表示了歡迎,還說了許多謝話。她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到吃驚。平時,中午她不回家,一是家離機關較遠,二是機關有食堂,每頓飯隻要交一元錢,其餘的機關給補貼。文君也在機關食堂吃。
第二天,她就如約前往了,從機關到常冶家不用換車,坐車四五站,十幾分鍾就到了,很方便。她來到時,他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飯做得也愉快,吃得也愉快。吃完飯,倆人就坐下來聊天,漸漸,她覺得常冶和平常人也沒什麼兩樣,說的都是普通人說的話。一下子,她覺得和常冶近了許多。她在他書櫃裏發現了許多常冶寫的書,他看見她在書櫃前留意,便打開書櫃隨便抽出了兩本說:願意看就送給你了。這是她第一次擁有了一個作家的兩本書。以前在上大學時,她也曾是一個文學愛好者,在大學的文學社參加了兩年活動,也寫了一些習作,可惜一篇也沒有發表。那時,她喜歡讀小說,把自己的青春幻想移情到小說中。畢業不久,先是戀愛、結婚,漸漸就沒時問讀小說了,是常冶又一次煥發了她讀書的熱情。那一陣子,她把業餘時間都用在了讀常冶小說上。文君就奇怪地問她:這是誰寫的書,讓你這麼上心。
她就說這是她們文聯的一個作家寫的,還介紹了常冶的一些情況。文君沒往心裏去,隨便翻了翻就放下了。
從那以後,每天中午她都準時地出現在常冶家中,剛開始,常冶每次都把菜準備好。後來她為了讓常冶安心創作,菜什麼的她來時買好帶上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倆人漸漸就有了許多理解,這種理解再往前走一步,就產生了感情。馬萍在和常冶產生感情時,不是沒想過後果,但她控製不住自己。她就像自由落體一樣,向常冶那片大地跌落而去。後來她覺得這種感情不能自拔了,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作家常冶。如果說剛開始走近常冶時,是崇拜、好奇,但現在已經變成徹底的愛了。這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是一個已婚女人的婚外情,馬萍和所有婚外情的女人一樣,麵對著痛苦的煎熬,在矛盾著,困惑著。
二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時感情也是很好的,他們都是有知識的人,知道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可怕的。現在馬萍經曆了兩個男人的情感,她有了對比,情感在她心裏便分出了優劣。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之前也曾和兩個小夥子談過戀愛,沒有撞出什麼火花,很短的時間裏他們就分手了。直到馬萍和文君相識,倆人才碰撞出火花,最後走向了婚姻,於是他們又有了快滿四歲的女兒。
遇到常冶,馬萍覺得已經不是火花了,而變成熊熊大火了。這種高熱度的大火,燒得她幾乎窒息。這是馬萍在文君身上所沒有感受到的,剛開始她並沒有完全地投入,和常冶這樣不明不白的約會,她一想起文君和女兒,便有一種犯罪感。隨著和常冶接觸的加深,他們有了肉體關係之後,馬萍那種犯罪感在心裏漸漸淡去了。
每天中午之後,常冶開著車把馬萍送到機關外馬路旁,然後他就開著車走了。馬萍一直望著常冶的車遠去,才拖著疲倦、興奮的身體向機關門診部走去。此時,她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仍洋溢著快樂,這種快樂讓她渾身通泰,從肉體到靈魂,她都感受到了變化。
她和文君熱戀的時候,似乎也有這麼一點點感覺,但隨著進人婚姻,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她以為,所有男女都是這樣,結婚,生兒育女,忙忙碌碌地過日子,所謂的愛情就是過日子,倆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現在她遇到了常冶,這種想法才得以改變。
常冶不僅喚醒了她沉睡的肉體,而且喚醒了她的靈魂。在床上,常冶的溫柔,以及疾風暴雨,她都喜歡,肉體上的快樂,讓她對常冶流連忘返。她喊叫,掙紮,最後又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直到又一次潮湧的來臨,波峰、浪穀,讓她體會到了暈眩、顫栗。這是她以前從沒有體驗過的。
因為常冶給她帶來了全身心的變化,她不可能不透徹地感受著常冶,每一寸肌膚,甚至常冶掉在她身上的一根發絲都讓她感到心旌搖蕩。她想,這大約就是愛情。
她嚐到了失落和渴望。當常冶把她送到機關門口,又消失之後,她一下子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一下午的時間,她坐在門診部裏,經常發呆,想像著和常冶短短的兩個小時幽會中,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一切都讓她懷念,神往,接下來就是渴望了。仿佛他ff記分別了許久。
於是,馬萍的日子裏多了期盼,先盼晚上,然後盼天亮,又盼中午,一到中午,有時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她便早早走了出來,有幾次她等公共汽車,等得她不能忍受,而幹脆打出租車,急三火四地奔向常冶居住的樓門。門剛一打開,常冶似乎也等她許久了,一見麵倆人就抱在一起。以前,倆人先做飯,然後聊天、說話,現在他們一見麵就抱在一起,讓他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去。有時整個中午,他們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昏天黑地,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有幾次下班時,馬萍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常冶的樓下,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然後她又去換車,回到自己家中。以前,她很希望文君每天下班比她早到家,她一進家門,看見文君,不管文君在幹什麼,她的心裏都會感到很踏實。現在不知為什麼,她怕見到文君,每次她推開家門,一見到文君忙碌的身影,她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感到了一縷失望和悲哀。隻要文君不在家,她從外麵帶回來的快樂就能延續下去。
以前她盼過周末,因為那是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在這之前,她和文君電話聯係過了,商量著去幼兒園接女兒,接到女兒後,他們並不急於回家,而是去麥當勞或者別的什麼快餐店吃飯,然後一家三口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地走回來,回到家後,一家三口人商量著明天去哪裏玩,當然每次都聽女兒的。那時,她感到是幸福的。
馬萍現在最不願意過的就是周末,因為那樣,她就要等上兩天之後才能見到常冶,兩天對她來說如同兩年一樣的漫長。
雙休日的時候,一家人也出去,女兒沒有什麼變化,在前麵興奮地跑著、跳著。馬萍和文君跟隨後麵,他們的心裏各自裝著心事,於是,他們之間就顯得很沉悶,也有些心不在焉。有時,倆人沒話找話地也鹹鹹淡淡說兩句,剛一出口,又忘了他們說的是什麼。
馬萍有了和常冶的戀情,越來越不能接受文君的身體了,不知為什麼,這一陣子,文君似乎向她示愛的信號很頻繁,每到這時,她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於是,就那麼不推不拒地承受著。身體自然是麻木和冰冷的,她為了不使自己痛苦,有時閉上眼睛就拚命地去想常冶,有那麼一瞬問,她把文君當成了常冶,身體一下子熱了起來,競也得到了幾分歡愉。當她清醒過來時,就陷入到另一種痛苦之中了。
隻要文君不在家,她就忍不住給常冶打電話,隻要常冶在電話裏“喂”一聲,她的心裏便有了一種過電般的感覺。她就說:還寫呢?他就答:還寫呢。然後她就說注意身體,早點休息休息之類的話。他就在電話裏笑一笑,也說些思念她之類的話。她聽到這裏,便隻想哭,她有一種流淚的欲望,這是思念和幸福折磨著她所產生出來的。
靜下來的時候,馬萍有時感到一種茫然,她第一次被常冶抱進臥室時,她感到緊張和一種壓抑。常冶家臥室的牆上掛著一張放大的照片,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常冶的夫人,那個很有氣質的女人,正用一雙笑眼在盯著自己,她在整個過程當中,一直望著那個女人。後來常冶順著她的目光也望到了那張照片,他沒說什麼,她也沒說什麼。第二次的時候,那張照片就消失了,隻剩下一塊白色的印跡。不時地她仍盯著那塊印跡發呆。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他愣了一下,待明白過來,輕描淡寫地說:誰知道呢。
她又說:聽說出去的人都不願意回來?
他仍淡淡地說:也許吧。
她幽長地歎了口氣。
他撫摩著她,她感受到了他的溫柔和細膩,心裏又有了一絲感動,她對他的夫人就有了些許的妒意。她問:你想她嗎?他想了想道:頭兩年想,時間長了,就淡了。她聲音大了些:那你還是想。他不說什麼,隻是笑笑,身體壓過來,吻著她,她還想和他爭辯想不想的話題,他已經不允許她多說什麼了,用身體的動作,代替了語言。激情過後,倆人都滿足和幸福地望著對方,過了許久,她又說:這麼長時問,你真的沒有別的女人?
他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胸前,淡笑著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嘛。
她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話,但又願意聽他這麼說。他們每天中午幽會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她對他是放心的,因為他是屬於她的。隻要和他一分開她的身體就空了,這段時間他又在幹什麼呢?
忍不住,她就給他打電話。有時他家的電話長時間占線,她打不進去,就有些煩躁,終於打通了,她問他跟誰通了這麼長時間電話時,他每次都說:和出版社談稿子。要麼就說:和導演談劇本。
她這麼問過了,他也這麼答了,她也就相信了,心裏安靜下來,但很快,她又不安起來,想給他打電話,又怕影響他的寫作,於是她就坐臥不安地忍著。
文君在外麵開會期間,她在常冶那裏住了兩個晚上,這是他們在一起呆得最長的一次。她和他在一起時,他的生活習慣和規律,也許不是他的生活常態。他關掉了電話,他說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她對他的話很感動。可她又希望他不關電話,也許那樣,她對他會有更多的理解,在她不在的時間裏,他的活動規律就會具體起來。可他卻關掉了電話,這也是她希望的,她不想被別人打擾。
他和她在一起時,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床上,這是她所願望的,哪怕什麼都不幹,讓他抱著自己,感受著情人的體溫和柔情,她就是幸福的。
現在馬萍越來越無法接受文君了,她現在巴望他出差,時問越長越好。那樣的話,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常冶在一起了,隻要文君不在,她就會感到自己是自由的,哪怕她見不到常冶,她也是愉快的。
隻要文君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就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有一種窒息感。以前,她把女兒當成了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現在女兒仍是那麼聰明可愛,可她卻不願意在女兒身上花去更多的時間了。她和女兒在一起時,腦子裏仍忘不掉常冶。
三
文君和韋曉晴雖然天天見麵,但倆人一旦分開,文君免不了仍記掛著韋曉晴,他們像一對熱戀男女一樣,隻要分開一會兒,便思念對方。
韋曉晴開始抱怨文君,不能隨時和文君通電話,文君和韋曉晴交代過,下班以後,不要往他家裏打電話,方便的時候,他會給她打電話。雖然這樣,韋曉晴還是給文君打了幾次電話,不知為什麼,文君和馬萍對電話都異常敏感,隻要電話一響,倆人都爭著去接。韋曉晴打來電話時,有兩次是馬萍接的,韋曉晴自然沒有講話,便把電話掛斷了。馬萍沒說什麼,文君卻很緊張,他怕馬萍懷疑什麼。有兩次文君接到了韋曉晴的電話。她就說:真想你。
文君一邊接電話一邊察看馬萍的表情,馬萍正往這邊看。文君便裝得沒事人似的衝電話裏說著:是你呀,最近怎麼樣,家裏都好吧。
韋曉晴聽見文君在電話裏這麼說就歎口氣半晌才說:你夫人在吧?文君就說:是呀,你挺好吧。韋曉晴就幽怨地說:我想你。文君不好說什麼,隻衝電話裏幹笑兩聲說:好久不見了,找個機會聚一聚吧,再見。
掛斷了電話,馬萍沒問他什麼,但他仍說:大學時的一個同學,好久沒見了。
馬萍沒說什麼,正心不在焉地看電視,文君心裏就愈發地虛弱,他對著馬萍望了一會兒,沒話找話地衝馬萍說:你最近好像瘦了。
馬萍聽了文君的話,心裏一驚,忙說:不可能,沒什麼呀。文君就說:瘦點也好。馬萍就摸摸自己的臉,她發現自己的臉正在發熱。文君覺得不能隨心所欲地和韋曉晴聯係,挺對不住她的,一個年輕姑娘對你這麼癡情,你連一句真話都不敢和她講,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為了和韋曉晴聯係方便,他自作主張買了一個手機。在這之前,他也曾和馬萍商量過買手機的事,當時馬萍說:你一上班就在辦公室,平時就在家,用得著那玩意兒麼。文君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買手機的念頭。
他買了手機之後,對馬萍說這是單位配的,他怕馬萍疑心,隻好編個謊話。出乎他意料的是,馬萍連問都沒問,隻是瞟了眼手機,輕輕淡淡地說:你們單位不錯呀。
從那以後,文君便養成了揣著手機散步的習慣。他散步時,當然要例行公事地拉著馬萍。馬萍說:你自己去吧,我還要洗衣服呢。
以前文君散步時,也喜歡拉著馬萍,馬萍有時去,有時不去。現在他巴不得馬萍不去,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用手機和韋曉晴聯係了。文君走出家門,便把手機打開了,然後他就等待著韋曉晴把電話打過來。買了手機之後,他第一個把號碼告訴了韋曉晴,對她說:隻要我手機開著,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他看見韋曉晴的眼睛亮了一下。
果然,他打開手機沒多一會,韋曉晴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倆人的話題自然說得很輕鬆,基本上做到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倆人終於風花雪月地在電話裏聊了一回。
文君和韋曉晴通完電話,心情無比的舒暢,他又起勁地在外麵走了一會兒,真正地散了一回步,然後興致很好地走回家門。
馬萍心情似乎也很好,文君走後,她抓緊時間也和常冶聊了一會兒,因此心情也很輕鬆。兩個心情輕鬆的男女,還坐在一起看了一會兒無頭無尾的電視劇,文君還為兩個並沒什麼意思的情節笑了笑。馬萍也附和著抿了抿嘴,過了一會兒,他們就上床休息了。文君想和馬萍親熱一番,他在心裏粗略地算了一下,他差不多快十天沒有和馬萍過夫妻生活了。三十多歲的人,這麼長時間不過性生活,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他就努力想表現一下,可惜的是,他的身體很不爭氣,努力了幾次,都沒有什麼反應,馬萍似乎也沒有什麼需要,不冷不熱的,於是放棄,各自睡了。
文君和韋曉晴隔三岔五地下班後在辦公室裏幽會,辦公室裏的沙發成了他們的婚床。漸漸地,韋曉晴有些不滿意了,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始終不能讓倆人感到盡興,他們時時諦聽著樓道裏的動靜,雖然下班了,仍有加班的人,或者暫時有事而沒有回家的人在樓道裏走來走去。他們不敢保證,自己辦公室的人,這時會突然走進來,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不知如何麵對。
匆匆結束之後,他們穿戴整齊在沙發上溫存,如果這時發現有人進來,他們再分開也來得及,要是這樣的話,文君都想好了許多理由來說明這麼晚了為什麼他和她仍留在辦公室裏。
由於環境使兩個人都不能為所欲為,文君沒什麼抱怨的,要抱怨的話隻能抱怨自己,如果他有錢,可以去包賓館,或者去離婚,然後和韋曉晴結婚,那樣的話,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兩樣他都做不到,包賓館他沒錢,要離婚他又下不了決心。他隻能聽韋曉晴對他的抱怨。
她就說:咱們這算什麼,偷偷摸摸的。
文君無話可說,這種事就是偷偷摸摸的事,還能讓他說什麼。
她又說:我真是夠了,擔驚受怕的。
他就覺得很對不住她,於是就努力著用身體的溫存去撫慰她。
她還說:你沒什麼,我這是第三者,出了事,都是我的不是。
她這麼說,他還是無話可說,心想,在這之前,她也是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可那時她並沒有說什麼,到了現在,她卻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文君在韋曉晴身上對女人就多了一層理解,別看女人表麵上如何現代,一旦跌進感情的波浪裏,才真正地顯現出自私的一麵。
韋曉晴見文君在那裏發愣,覺得現在自己說這話有些過頭了,便換了一副樣子,對他溫柔起來,主動地又一次去解自己的衣扣。倆人分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這一過程中,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表,她立馬就不高興了。然後說:你是不是著急回去給夫人做飯呢。
他就忙著解釋,重又把她抱在懷裏,一邊吻她一邊說:沒有的事,現在我的心裏隻有你。好話說盡,韋曉晴終於又恢複了正常,倆人磨磨嘰嘰地分手了。直到這時,他才鬆了一口氣,匆匆忙忙地往家裏趕,到家的時候,馬萍已經吃過了,正在看電視,對他的回來,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留意。但他還是解釋說:單位有事,加了班。她就說:飯菜在鍋裏呢。
他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暫時安撫住了韋曉晴,馬萍也沒說他什麼,他就感到很愉快。
夜晚睡不著的時候,他也曾想過以後將如何處理他和韋曉晴的關係。他知道,自己不會離婚,如果那樣的話,會留下許多後遺症,孩子怎麼辦,房子怎麼辦……這些個怎麼辦,讓他打消了離婚的想法。文君是個很理智的人,三十多歲,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但他又不願意失去韋曉晴,她年輕漂亮,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在性生活上,讓他體會到了無限的快樂。而對馬萍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和馬萍生活在一起,日子平淡,但踏實。他不能說和韋曉晴在一起就不踏實,但會有許多後患,因為有了諸多的後患,他無論如何踏實不起來。
文君知道韋曉晴想聽一句他的承諾,可他真的不能給她承諾什麼。他矛盾、困惑。有時他就想,男人需要情人,如果情人不對他有求什麼,雙方都輕輕鬆鬆的,那該多好哇。通過他和韋曉晴的關係,文君明白了一條真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文君和韋曉晴剛接觸時,雙方都一身輕鬆,他們都沒有想到以後會怎麼樣,隨著他們交往的加深,他們最初的動機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這是文君的無奈,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四
文君和韋曉晴隻要單獨在一起時,便開始吵架。並不因為什麼,總是韋曉晴在找茬,她似乎心情不好,文君也隻能謙讓著,想盡一切辦法與她和好。來來往往之中,文君的心情也不好了,煩惱的時候,文君就想,這樣下去還不如散夥,於是他一連幾天也不理她,倆人就跟陌路人似的。
幾天之後,文君先沉不住氣了,他想到了她種種好處,還有他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然後文君就給她打電話,她剛開始反應很冷淡,他在電話這端說上十句,她才說上一句。總之,他說的都是檢討自己的話,不知哪一句話把她打動了,然後她才和他說話,說著說著,倆人就像當初一樣,說的都是一些愉快的話題。半晌之後,倆人自然都有些動情,她就在電話那端千嬌百媚地說:我想你了。
倆人已經許久沒有在一起了,他何嚐不想她呢。他沉吟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在韋曉晴和他吵架的時候,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她已說過無數遍不喜歡辦公室裏偷情了。他找到了一家賓館,價錢也能接受,看樣子也很安全。這次,他就說出了那家賓館的名字,讓她一個小時之後去那家賓館等他。她自然有些喜出望外,高高興興地放下了電話。
他的電話是在外麵用手機打的,打完電話,他有些悲壯地回到家裏,他不看馬萍的目光,而是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我今晚有事,要是早就回來。
他說完這句話,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馬萍對他的舉動似乎有些吃驚,但還是帶著幾分關切的語氣說:是單位有事吧。他隻好答:是,有個文件急著搞出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從家裏走出來,他不敢猶豫,怕下不了離開家的決心。往那家賓館去的路上,他的心裏一直覺得挺對不住馬萍的。直到見到早已等在那裏的韋曉晴,他的心情似乎才好了一些。
很順利地開了房間,倆人一前一後地向房間走去,一進門,韋曉晴便把他抱住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在文君的印象裏,這是韋曉晴最高興的一次。
接下來,韋曉晴就迫不及待地鑽進衛生間去洗澡了,文君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他要讓自己平靜下來,適應這種心理的轉換,隻到這時,他才發現,韋曉晴把明天上班的包都帶來了,也就是說,韋曉晴並沒有打算完事就走,而是想和他在這裏過夜。不知為什麼,他又一次想到了馬萍。
韋曉晴洗完澡出來,她赤裸著身體,很快就上床了,然後衝著發愣的他說:還不快去。他隻好走了進去。在洗澡的過程中,韋曉晴的誘惑占了上風,當他走出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有了反應。
倆人畢竟已有一段日子不在一起了,在這期間,他也衝韋曉晴暗示過,希望她下班後留下來,但還沒到下班時間,她就背著包氣呼呼地走了。
在電話裏她衝他說:我不希望你這麼對我不負責任,我和你在一起,圖你什麼了,你說呀。
他說不出來,總是覺得愧得慌,在家裏他覺得對不住韋曉晴,和韋曉晴在外麵,他又覺得對不住馬萍。
倆人躺在賓館的床上平息下來後,她把頭伏在他的胸前,嬌羞地說:我再也不在辦公室裏做了。
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情懷湧遍他的全身,他很快地說:好,我答應你。她說:咱們要是永遠這樣該多好呀。
他抱住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氣,算是對她的回答。
她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激動過後的平靜就是困倦,她似乎睡著了。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借著床頭的燈光,看到了電話,雖然他知道馬萍不可能知道他在這裏,可他還是擔心那電話會響起來。這時,他想起了馬萍,不知馬萍睡了沒有,是不是在等他。他望了眼懷裏的韋曉晴,她正在發出均勻的鼾聲,他知道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很難離開韋曉晴,但他又不敢說什麼時候就會失去馬萍。他更不敢想,她有一天發現了他和韋曉晴的關係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這一切,他都不敢預料,總之,兩個女人他都不願意失去。失去馬萍便意味著失去家庭,失去韋曉晴也就失去了快樂。他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失去一方的,這麼想過之後,他的心裏空前的竟有一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