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窗外望望,正好可以看到桃樹的葉子,我想起下午戶主對我們說的話,立馬問:這個房間不會是……不會是死了那個哥哥在死之前呆過的那個房間吧?
趙叔叔笑著說:是啊,怎麼,你怕了?說話的時候端了一碗水放在大門正中的地麵上,水和碗是趙叔叔提前叫戶主準備的。
我現在隻懷念家裏那張雖然不大又很硬,但卻很溫暖的床,不像這裏的床,雖然又大又軟,卻讓我感覺寒意沁人心脾。
我趴在床上看趙叔叔做事情,心裏發麻地說:趙叔叔,你有沒有什麼能讓鬼看了就害怕的東西,先給我用用。
趙叔叔回頭看我,估計看出我真的在害怕,於是從包裏拿出一張黃紙,數了十二粒米包成個三角形交到我手中,說:你要是害怕就拿著這個,嘴裏可以小聲念:嘿,嘿,拉尤,拔大呀。
我像得了什麼寶貝,將黃紙包拽的緊緊的,嘴裏也重複趙叔叔說的那句咒語。(其實‘嘿,嘿,拉尤,拔大呀’是安眠咒,平時睡不著的時候可以在口中小聲念,平氣養神。)
在胡思亂想中漸漸睡去,夜裏不知道幾點被一連串腳步聲吵醒,我一陣發麻,立馬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喊:趙叔叔,快起來,那個東西來了。
喊完並沒聲音回答我,我才發現我房間裏除了我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原本睡在我旁邊的趙叔叔完全不知去向。這時的我猶如站在獨木橋上,底下全是張著大嘴吃人的魚,前也不是,後退也不行。屋外的再次響起腳步聲,我在床的一角找到趙叔叔給我的黃紙包,感覺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奶奶說過,鬼是怕惡人的,所以越是凶惡的人反而越是不易被鬼纏身,所以我現在就要當惡人。我將黃紙包捏在左手裏,右手操起房間裏一根木頭矮凳,緩緩朝門口走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門口的碗被打翻,裏麵的水灑了出來。我無心計較,繼續往前,不想剛走到門口轉角,趙叔叔卻從門外走了進來,我哪裏料到趙叔叔會突然回來,頭腦一熱,端著凳子就朝趙叔叔砸了過去,不過還好趙叔叔敏銳,躲開了我的攻擊。
我躺回床上,仍舊覺得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我問趙叔叔:你剛剛去哪了?
趙叔叔也不瞞我,說:去看小鬼的鬼魂。
我不覺驚愕:你是說那個哥哥的鬼魂真的來了?
趙叔叔回:已經走了!
我隻覺背後一陣發涼,說:他既然來了,你咋不抓了他,我們明天就好回家啊。現在就算爸爸捏著鐵拳頭在家等我,我也寧願回家。
趙叔叔說:這件事沒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那個小鬼陰魂不散肯定還有原因。
我不太懂趙叔叔話裏的意思,我隻應約感覺出來這件事真的不太容易辦。
第二天一大早趙叔叔找來戶主送我們去城了,趙叔叔說要去買一點東西。說是城,其實並不是很熱鬧,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趙叔叔替我買了幾個肉包子,我吃在嘴裏倒也不覺得什麼無聊。
約莫逛了十幾分鍾,我和趙叔叔停在一家很破舊的鋪子邊上。看鋪子的是一個看起來起碼五六十歲的老人,留一撮胡子,穿一件長衫,看起來和城市裏的人格格不入。
趙叔叔輕車熟路地走進店裏挑東西,門口的老翁操著一口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和趙叔叔打招呼,我隻依稀聽懂了‘呀子事’,‘重不咯’等幾個字,但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後來趙叔叔告訴我,那個老翁是在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嚴不嚴重等問題。在老翁的店裏趙叔叔並沒有什麼買東西的意思,他一直都在和老翁說話,偶爾拿起一兩件小玩意擺弄,事後又規規矩矩地放回去,到出門結賬時隻選了一對紅燭和一大把香。
這不免有讓我有些好奇,我們不辭辛苦地進城,趙叔叔就隻為買一對紅燭和香,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吧?於是我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趙叔叔卻對我笑,故作神秘地說:明天就知道了。
的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中午聽到一輛拖拉機開進村子,然後我見昨天那個老翁從車裏下來,手裏抱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紙人。我這才知道,原來趙叔叔昨天是去找老翁紮紙人的。
聽說這個老翁年輕的時候也替人驅魔治病,老了以後不想東奔西走,就在城裏開了間雜鋪點,專賣些香蠟紙錢之類,當然還有些市麵上買不到的東西。紮紙人是他的拿手絕技,除此之外,他還會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