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真的夢境裏,所有故事都單純而美好。然而在現實中搭建夢的王國卻並不容易。來到這小島之上,仍然不可能擺脫世俗的煩惱。魔法棒變不來純美的夢境,現實裏的夢之城堡仍需要一磚一瓦地建造。
初到小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無疑是找到一個可以居住的地方。於是夫妻兩個人開始四處尋找售房廣告之類的訊息。但因語言不通,所以很多事情溝通起來著實費了不少力氣。
還好有謝燁在。她聰明而且好學,沒過多久,她就學會了英語,還可以跟當地人進行簡單的日常溝通。
就這樣,他們像尋寶的孩子一樣探索這片奇妙的土地,發現驚喜和歡欣。
一天,顧城與妻子謝燁尋到了一處屋子,顏色是破舊的紅色,屋頂漏了一個洞。那時,還有一位白皮膚的男人正在試圖砍下一根木柱。
顧城夫婦喝止了他,他懶懶地抬起眼皮,隻望向顧城,說:“你知道嗎,世界末日就要來了。”顧城輕笑:“是嗎?哪一天呢?”那人煞有介事地回答:“50年後。”
聞言,顧城笑著搖頭說道:“好吧,可是我隻要20年。”那人也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仿佛兩人頃刻之間變為心有靈犀的朋友。顧城連忙表達了買房的意向,那男子竟主動壓低了價格,還熱心協助顧城辦理了銀行貸款。
所有的相遇都是始於陌生,所有的相知都是瀕於陌生。然而這兩種陌生之間卻天差地別。佛家有一首偈語,“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說的就是人們認識事物的三重境界,然而拋卻了事物一層,人際往來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何來永恒的相知相交?從來沒有。
最後,顧城以3萬新西蘭幣換得了自己的夢想之地。盡管在他人看來,這座房子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沒有水電,但他仍像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東西一樣欣喜若狂,所以他更是格外珍惜。
他們在這小島上修葺的這個小石屋是他和謝燁一塊磚一塊磚地建起來的。而且這處住所一直在分期付款中,所以無論他在外麵跑多少的筆會、賺多少稿費,都是要拿回島上去填補住房所用。
居住了幾日之後,顧城發現原來這個島上住了不少“怪人”。他們崇尚自然生活,所以來到這裏。他們自己創造小天地,過起近乎原始的生活。他們自己動手做桌子、椅子、床,甚至是屋頂。受到這樣的鼓舞後,顧城用寫詩的手拿起了鋸子等工具,每天都與木頭親密接觸近10個小時。在這樣簡單近似於原始的生活中,顧城體會到了簡單的快樂。
浪漫也是有代價的。屋子裏沒有廁所,夜晚時跑到山上去解決是最痛苦的事。黑暗中滋生著恐懼,但若舉起火把,又會招來各式蚊蟲的襲擊。於是他們隻得自己動手籌建廁所。他們在地上畫出一個直徑約2米的大圓圈,一個人挖坑,一個人清理石頭,累了就更換一下位置,餓了就吃些幹餅。
就這樣,在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之後,他們終於完成了一個直徑和深度都有2米的大坑。趁著天氣不錯,沒有下雨,就打上了鋼筋,注上了水泥。很快,一個廁所,就大功告成,夫妻二人在長舒了一口氣後,埋頭倒在坑裏沉沉睡過去。
由此,桃花源式的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他們用最高的熱情和實際行動創造著純淨的生活。除了種菜、種花、種果樹,顧城還整整花了3個月時間做了一個雞窩。
最初,顧城隻有一隻母雞,他們要靠雞蛋來補充營養。不過有一天,這隻雞忽然調皮起來,躲藏了起來讓夫妻二人找了幾天才找到。從此,荒誕的劇情開始了。
這雞從不遠離,隻是在近處徘徊。它永遠會出現在顧城夫婦的視線裏,但卻難以捕捉。有時,他們從下午追到黃昏,無果後便放棄回家。回家後卻見這雞又站在房前高聲挑釁,等他們氣急敗壞地跑出屋去,它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同樣的劇情上演了多次之後,顧城幾乎要放棄了。他幹脆無厘頭地對著窗外讀起自己的詩來,隻是那雞完全不吃這一套,仍然保持著自己逍遙的節奏。
後來,顧城得到了一筆稿費,兩人當即決定要發展自己的“養雞事業”。他們去鄰近的農場買了200隻蛋雞,還買了2個月的飼料,並用3個月的汗水壘好了一處雞窩。
當這些被寄予厚望的家夥們被第一次放出籠子時,顧城驚訝地發現,它們已經退化得不能在野外生存,不僅不會自主覓食,甚至連走路也變得腳步蹣跚。它們的世界被異化。走出籠子之後,等待它們的隻有不知所措。
後來,顧城夫婦隻得放棄了最初的設想,為這些現代化的小雞想了一個極其“現代化”的措施:將飼料放在木板上,來回晃動,模仿流水線上的飼料傳送帶,小雞們立即複活了記憶和本能,懂得如何進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