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了情傷的天色是灰暗的。幸好還有回憶,在回憶的柔光裏能尋得一份純淨的藍色。
如果我們想要深刻而完整地去探尋三個人之間的故事,那將是一段很長的回憶。
顧城因為那一次北京詩歌會議上英兒的支持,始終念念於心而無法忘懷。
後來,有一次在他們共同的朋友家裏聚會的時候,顧城和謝燁夫婦說了他們很快就將離開中國,前往新西蘭。朋友對於這樣的消息表達了不舍和祝願。就在外麵夜色已深、夫婦二人即將離開的時候,坐在一旁的英兒突然站了起來,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走到顧城跟前,將她心裏對顧城所有的感情都傾吐而出。一番大膽的表白之後,她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站在顧城麵前,紅著臉,低頭不說話。
顧城驚呆了,所有的人也都呆了。氣氛變得非常尷尬,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這麼不懂事地在顧城夫婦麵前,就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而這個時候,謝燁的反應是怎樣呢?
據朋友後來說,謝燁這個時候是整個屋子裏最淡定的一個人,她麵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讀報紙,就仿佛獨坐於書房,寂靜地品著文字裏的故事。一大張報紙遮住了幾乎半張臉,沒有人能看出來她平靜的臉色下究竟浮動著怎樣暗湧的情緒。
謝燁的表現讓在場的人震驚,也許在謝燁心中,那一絲酸楚與窘迫早已經被自己心中那份對顧城的愛與信任所磨滅。謝燁相信顧城是愛自己的。
起初,顧城對於英兒的感情,更多的是因為她在自己最尷尬的社交方麵遇到困境時伸出的雙手。這希望的手對於顧城而言就像是上帝派下來的拯救自己的天使,就如同自己和妻子謝燁在火車上初次相遇一樣,都是帶有使命的來臨。隻是有的人來了便不再離去,而有的人的到來隻為了給你上一堂關於人生的課程,便會在你的生命中消失。
所以,謝燁是很早就知道顧城和英兒之間的感情。但是,她後來依然同意了將英兒接來島上和他們同住。
關於原因,我們還是得通過顧城來理解。因為顧城就像是當代世界裏的賈寶玉,懂得女人的清純和美好,他更願意做的事情是欣賞女人的美好,他不願意看到泥做的男人的肮髒。
也許因為曾經深深愛過,因為愛到深處,心中才會有更大的容量,容下一份第三人的愛情。她本以為每日裏看著他們愛情的結晶就可以撫平心中那份酸楚的疼痛。
最初,謝燁以為兒子小木耳會代替顧城成為她的希望寄托。她以為她的心中裝滿了兒子就不會太難過。
然而,謝燁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當英兒真正來到這裏和顧城在一起之後,她的心裏還是遭受了一般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可是她卻始終不忍離去,她知道這麼多年,顧城離開她便沒有辦法繼續生存。她對於顧城來說意味著所有的外部生活。謝燁就是一個柔軟的緩衝地帶,在顧城的幻想世界和真實社會間架起了一座溝通的橋。但是,顧城卻不懂得修繕,哪怕這座橋已經傷痕累累。
顧城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哪怕傷害他曾經深愛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情傷堆積成了深怨。疲憊不堪的謝燁沒有辦法繼續麵對這樣一片傾頹的生活,於是她開始想要奪回自己的生活,甚至重新開始。
這樣,顧城陷入了兩個女人的爭奪戰。英兒也對顧城說希望自己能夠獨自擁有顧城的愛。
而這個時候,正好德國發來了邀請。若顧城接受邀請,便可以獲贈一筆數額不小的研究基金,以方便他成立一家語言文學研究機構。
謝燁很開心能有這樣一個機會。因為到了德國之後,顧城可以好好地做學問,而自己也可以有機會接觸到外麵的世界。她也在心中暗暗期待這樣一個機會能夠給她的生活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