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顧城卻在矛盾、猶豫、徘徊中一次次地糾結著。他不願離開這個夢幻的小島,他不想再回到那些令人煩躁的都市。每當到了一個陌生地方的時候,顧城都沒法和別人溝通交流,因為他很抗拒學外語。就算是現在這個境況,他依然堅持著自己的中文。就算他和別人根本無法溝通,他也不會低下高貴的頭,學一點異國語言。但是謝燁不同,她是一個很開放的人,她喜歡接觸新鮮事物。顧城甚至抱怨過這些稀奇古怪的異化,“我把刀給他們,你們這些殺害我的人!”他更是不想離開他深深迷戀的英兒,他不想與她分離。所以,他遲遲都不肯回複對方。
可是在島上的生活經濟拮據,妻子謝燁為了能有一個相對安康的生活,不僅包攬了家裏的大部分家務,還要在外麵奮力工作去賺取生活費。這些辛苦顧城不是沒有看在眼裏,隻是他的性格使得他實在做不到像大多數男人那樣撐起一個家庭的重擔。澄澈的靈魂讓他與現實的生活漸行漸遠。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夢幻裏。當靈感來臨的時候,快速拿起筆把它們記錄下來。當頭昏腦漲的時候,牽著愛人的手去海邊或者自家的農場上轉轉,這樣閑散而安逸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但是,這樣的夢幻生活才持續沒多久就被世俗生活打擾。前方的柏林,究竟要不要去踏足?
顧城陷入了矛盾和糾結中。一麵是自己深愛著的妻子,另一麵是自己喜歡至極的英兒,兩者顧城都不想放棄。但是他應該懂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隻是心中雖然明白,但是卻沒有給自己敏感而又脆弱的心加上保護的安慰。
最後,理智戰勝了對夢境的渴望,他需要這筆錢和這個機會去研究詩歌和哲學。所以他和妻子最終決定前往德國柏林。
離開這片夢幻的土地就像是奔赴一場旅行。他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來,回到這精神的故鄉。
顧城和謝燁在德國的時候也是他們夫婦兩人創作的黃金時期。顧城特別想念在激流島的生活,便畫了一係列激流島的圖片,並配上散文詩的語言,命名為《激流島話畫本》。
畫本中有好幾幅圖畫都是花鳥,主題也是以愛情為主。像《天然鳳鳥如願圖》,配文是“吾居島望天,已近南冥,四顧空闊,偶有飛鳥棲息於廊下,雙雙盡善,不知有謀者,赤喙碧身,頜下豐素如雪,食花果,即飛,數裏皆有羽聲……”
“緣起,我在人群中,看見你。緣滅,我看見你,在人群中。緣分妙不可言,緣分苦不堪言。”顧城縱使再想和英兒“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都不過是他一個癡情男人的幻想,而絕不可能變為現實。更何況他的行為已經在謝燁的心中劃下了傷害的痕跡,要經過多少時光才能複原呢?謝燁不願去想,更不敢去想,因為一想便心痛,眼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與另一個女子墜入愛河,這是多麼大的傷害?
愛得越深,痛得越深。可顧城還停留在過去的情網裏難以自拔。他甚至對朋友這麼說過,“我和英兒是天生就似一對得相似,而謝燁是經過我後天改造的。”這樣一句薄情的話卻命中了他們三個人的感情悲劇中心。
顧城和謝燁在性格上的差別使他們互補,也使得一旦有第三者出現的時候,這種距離或是分別就會被無限擴大,甚至造成隔閡,就好似一麵鏡子,破碎難圓。
而命運輪回,終有所報。傷人者,必會受傷。
當時的顧城並不知道,當他邁向柏林時,他身後的夢境已開始碎裂。在謝燁和顧城前往德國的日子裏,青春活力的英兒不留一言地和一個外國人私奔,繼續尋找自己的幸福生活,而留下了空蕩蕩的房間和顧城空蕩蕩的心。
一切都這樣結束,美好的童話世界在顧城的心中破碎,愛情也在這樣的打擊之下失去了往日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