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顧城和謝燁尚還在世的時候,芒克和顧城夫婦是有幾次親密接觸的,謝燁也曾經三番五次地向芒克表達過生活沒有意思、想死的態度。
芒克又是跟顧城很早就相識的,他知道顧城的性格,非常執拗而且內向。他不願意和人談論太多事物,不喜歡的人甚至不屑一顧。芒克說:“謝燁是一個熱愛生活、熱愛自己家人的女子,她為了他付出那麼多。這樣的結局太令人傷心了。這在情感上是難以寬恕的!”
而另一位曾經和顧城有過接觸的作家王布衣則是這樣表示的,“在1986年的漓江詩會上,顧城曾經悄悄地告訴過我,他最喜歡的兩個作家就是洛爾迦和安徒生。”而數年之後,顧城襲妻案發生,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把具有很大嫌疑的工具——斧頭。
洛爾迦和安徒生都是木工,顧城也是木工,而木工的工具就是斧頭。
王布衣的話讓我們毛骨悚然,我們無法想象自己熱愛的詩人會狠心舉起自己曾經工作用的斧頭而蓄意地去劈向自己的妻子。我們無法接受一個如此熱愛童話的詩人怎麼會和這麼凶殘和惡毒的事物聯係到一起呢?他的靈魂到底是什麼顏色?他的瞳孔裏放大的到底是怎樣的善惡?這樣的發問不僅讓我們聯想到他曾經寫過的一首詩——《攝》。
陽光,
在天上一閃,
又被烏雲掩埋。
暴雨衝洗著,
我靈魂的底片。
但是,人們隻要冷靜下來就會發現不同的人因為站在了不同的立場,所以對於這件事有著不同的看法。
謝燁的死亡現場有一把斧子,但卻很難充分證明這就是顧城作案所使用的工具。而且,如果顧城真的有精神病史的話,那麼是不是顧城本來並沒有意願要殺死自己心愛的妻子,而隻是一時失手呢?
當一個37歲的生命消隕在我們眼前,而且還帶走了另一個熱忱的35歲的靈魂,很多人迷茫了。特別是那一代的年輕人,他們不知道、不理解,為什麼那個曾經寫下“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大男孩會殺妻再自縊呢?他不是一直都是為我們普通人編織童話嗎?他不是一直在向往著光明嗎?他不是一直都說要“愛吧愛吧”的孩子嗎?
為什麼曾經鮮活的不再鮮活?為什麼曾經憤怒的不再憤怒?為什麼曾經是指路明燈的顧城從此隻能在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出現?為什麼曾經活得那麼真實的謝燁從此長眠新西蘭再也無法醒來?
人們麵對顧城和妻子謝燁的死亡,有著太深刻的不理解。因為顧城是一個陪同特殊時期一同成長起來的詩人,大學生們在校園裏爭相傳頌他的詩歌,認為生命隻要堅持下去就會是光明,而且是有希望的。但是,就在整個中國掃除了那些瘋狂的因素,終於開始了改革開放並一步步走向複興的時候,他們的這個精神偶像卻倒下去了。
曾經以為死亡距離他是那麼的遙遠,隻是死亡來臨的瞬間,卻已經無暇顧及其他。所有燦爛與喧嘩終將歸於永寂。
顧城曾經表達過,“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在某一天,突然感知到了死亡的降臨。它空虛,而且讓人覺得無望。”我們現在似乎很難想象,為什麼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竟然能感知到死亡的氣息。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每天都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裏上演。
也許,顧城對待死亡的態度和史鐵生有著相似之處。“死亡是盛大的節日,遲早都會到來。”當純淨的靈魂走向死亡時,就如同鳳凰涅槃的一生浴火洗禮。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