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中之城,城不傾(2 / 3)

我們總是想要追求一些不太可能實現的心願,讓我們在一次次被傷害和傷害中依然不願意放棄的心願。這心願,發乎感情,來自心間,一直奔向最想要傳遞到的那一邊。那裏有兩岸青山、落英繽紛,那裏有山泉叮咚、蝶舞花濃。然而,讓人念念不忘的不是為景,不是為人,而是為情。為“不知何時所起,不知何時而終,隻願與你牽手,共見日頭西落,朝陽東升。”

當夢沒有猶豫地破碎在眼前,我們終於能夠體會了詩人的那首《墓床》,什麼叫做“人時將盡,人世很長”。

“人時”是說我們的肉身,它是那麼的短暫和脆弱,甚至隻要當我們想要的時候,就可以不問它是否想要,就可以結束。而“人世”則是指這亙古不變的生活。

人已逝,但是生活仍要繼續。當顧城帶著協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剩下的就是他和謝燁的兒子小木耳。1993年,木耳隻有5歲。而顧城和謝燁卻同時離開了他,這樣的事實小木耳知道後,要怎樣去麵對今後的生活?

他最愛的母親還會陪他去看海邊的大船嗎?他那個總是戴著一頂高高帽子的父親,還會來看望他嗎?那些在天堂裏的人們會不會記得人間還有一雙悲傷的眼。

顧城在自殺前留下的四封遺書中,給小木耳的那封至今讀來,仍會使人不禁淚流滿麵。

木耳,你將來會讀這些話。是你爸爸最後寫給你的。我本來想寫一本書,告訴你我為什麼怕你、離開你、愛你。你媽媽要和別人走,她拆了這個家,在你爸爸悔過回頭的時候,她跟了別人。木耳,我今天最後去看你,當馬給你騎,我們都開心。可是我哭了,因為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你,別怪你爸爸,他愛你、你媽媽,他不能沒有這個家再活下去。木耳,好孩子,你的日子長呢,留給你的屋子裏有你爸爸畫的畫,124號。你爸爸想和你媽媽和你住在那兒,但你媽媽拒絕。三木,我隻有死了。願你別太像我。

所有的溫情似乎都在眼前,可一轉眼卻都換了人間。願逝者安然,生者懂得珍惜和祭奠。

但是談到顧城的悲劇,不可否認的是,顧城又是一個極其幸運的人。他這一生的兩件最幸運的事情都在他早年就遇到了。其一是寫詩少年成名,其二就是遇見了謝燁。成名和愛情,給了他沉醉在不成熟的夢裏,一種冠冕堂皇甚至合情合理的理由。是謝燁這樣一個溫柔大方、得體奉獻的女人成全了顧城在這個世間的生存,並用她女性特有的溫柔給顧城建立了一個緩衝地帶。她為了他放棄了塵世該有的幸福。如果顧城是一個蚌,那麼毫無疑問,謝燁就是他的天空、他的軀殼,沒有了謝燁的存在,顧城就隻能用鮮紅的嫩肉去跟世界的殘酷抗衡。那麼這樣的鬥爭便注定是失敗了的。

正是因為如此,顧城這個大男孩才能任性到37歲。

而當謝燁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顧城這種無所不至的管控,向往自己失去了多年的塵世幸福的時候,顧城終於落魄地成為了一個驕傲的失敗者。他即將麵臨自己孤獨的靈魂,而這樣的結局是一個驕傲的失敗者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可能,在那一刻開始,顧城就已經決定了玉石俱焚。那麼悲哀的傾訴、那麼無奈的感慨,“你們都到生活裏去了,生活裏人口眾多,你們為什麼要認識我呢?”

命運不是風來回吹,命運是大地,走到哪裏,你都在命中。

——顧城

不要問我的過去,我回來了,這就是全部故事。

——顧城

當所有的讚譽有加並同指責怨罵都漸漸散開,我們才發覺,顧城本身已經離我們太遠,而他的靈魂卻依然不曾離開。

擁有的都是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那時候,人們還保持著童心的淳樸,麵對隨改革開放而來的西方文化,有一股認真學習和超越其上的衝勁兒。大學生們在草坪上圍坐,遠處可以聽到抑揚有致的詩歌。愛情是詩歌裏的常客,女孩們總是不經意間就變得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