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堺市百姓(2 / 3)

宗易沒說話,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在這兒到底幹什麼呢?”

“什麼!你不知道嗎?你看不見嗎?為了對抗織田軍,我們在挖壕溝、建塔樓。就連百姓都被征作苦工呢!”

“我是個不擅長刀槍的普通百姓,如今被推選為堺市的政務負責人。如果我不能設法保障堺市的完整及百姓安全,就有負於眾人對我的信賴。為此我日夜輾轉難安。”

“你們這些人就會耍嘴皮子!你在這兒瞎溜達,要幹什麼?為什麼不指揮老百姓幫忙挖壕溝、運送軍糧?”

“這些都不是我的分內之事。我正在尋找我應該做的事。”“淨胡扯!沒等你找著事,敵人就殺來了!現在哪還有工夫瞎溜達!”“不是。我想找一枝適於插在瓶中的花,然後帶回家。”“插花?……你說插花?”“為了擺放在茶室中。最近,我打算邀請負責政務的大人來家中做客,其間想以一枝花、一杯茶款待貴客,共敘情誼。因此,我各處尋找此花,沒想到竟信步走到了這裏。”

“你們竟然還有心情賞花品茶?喂!你精神沒問題吧?”簡直是豈有此理!武士心想,一邊斜眼瞪著宗易。宗易澄清了自己的動機,並不在乎對方的諷刺。“喂!你們過來一下!”武士一臉怒容,回頭朝戰壕裏的同僚們喊了一聲。

同時,他緊挨著宗易站著,以防對方逃跑。“什麼事?”

“怎麼回事?”武士們聚集過來詢問道。於是,那名武士把宗易的話添枝加葉地學了一遍。“他就是十人組的倉庫主宗易嗎?”武士們都瞪著眼睛,從頭到腳打量著宗易。

“這家夥說話如此不著邊際,簡直就是一個可惡的負責人!”“他冷眼旁觀我們的戰備工作,醉心茶道而不顧戰事緊急,說不準他就是織田軍的內奸。”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咒罵著。突然,不知誰喊了一句:“把他殺掉!”

“不!應該把他帶到指揮所仔細審問。如果他確實暗通織田軍,就立即處斬。”

大家都同意這麼做,於是武士們押著宗易,朝指揮所走去。此時,宗易顯得很從容,並不為自己所說的話而後悔。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宗易覺得自己已被這些嗜血武士的亢奮情緒所包圍。看來,這些人是誤解了自己賞花品茶的初衷。

在距離市郊不遠處,有一座古刹,正是十河存保的指揮所。指揮所周圍埋伏著很多手持利器的武士。此時,宗易被武士們押進了把守森嚴的寺門。

缺少女人和孩子的堺市陷入一片死寂,騰騰殺氣在空氣中醞釀著。燦爛的陽光照耀在城區的街道上,所有店鋪都關門停業,隻有陣陣陰風偶爾從街中穿過。

和服店關了門,酒館也上了鎖,站在街上根本聽不到商家的吆喝聲。讓人頗感意外的是,南之莊街口的一間店鋪仍在營業。隻見一個低矮的房簷下,懸著一塊古色古香的招牌,上麵寫著:“刀鞘工匠,宗佑。”原來這裏是一間漆器店。這間麵街的店鋪同時也是作坊,他們以製作漆器刀鞘為主,同時也兼做茶器、家具等。很多堺市人都說店主是一個有趣而與眾不同的人。他的確非常與眾不同。

戰爭在即,一旦織田軍打進來,往日繁華的堺市立時會變成一座墳場。然而,這間漆器店的老板卻像往常一樣守著漆料桶,靜靜地坐在這間陰暗的小屋裏。

有人說這個老板的年紀約為五十歲,可他究竟是年長一些,還是年輕一些,卻沒人能說清楚。他與別人談話時顯得俊朗飄逸,簡直就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年輕人,而且他尤其喜歡談論女人。可看他的長相,是牙也掉了、背也駝了,渾身瘦骨嶙峋,臉上還經常拖著鼻涕。這個懶散、邋遢的老頭有時連漆料、砥石、漆碗都分不清楚。

招牌上寫著刀鞘工匠宗佑。其實,“宗佑”是他為附庸風雅而起的道號,平時根本沒人這樣稱呼他。

有些人評價他風流倜儻,十分可愛。對於風月之事,他顯得格外有自信。

他經常說:“你們這些俗人根本不懂何為風流之道。”同時,他的另一項頗為自信的本事就是“香道”。據說,他曾跟隨香道大師誌野宗心學習過。另外,他還曾跟隨已故的茶道大師武野紹鷗學習過幾年茶道。堺市有名的魚貨批發商,即十人組的千宗易就是他的同門。

不過,他在茶道或香道方麵的技藝,並不為世人所認可。人們所稱道的還是他的看家手藝——漆器,尤其是他製作的漆器刀鞘,簡直是堪稱一絕。

他所製作的刀鞘,十分順滑、易於抽刀,因此被稱作“利鞘”並受到人們的喜愛。不知不覺間,“利鞘”竟成了他的代名詞,現在幾乎沒人稱呼他為“杉本新左衛門大人”或“杉本宗佑先生”。

人們都稱呼他為“漆器匠曾呂利”或“曾呂利師傅”。有人說他生於泉州的大鳥郡,還有人說他生於三河,不管怎樣他已經在堺市居住了很長時間。他在經營漆器店之前,就已經居住在這裏了。如果他沒出現在店鋪,肯定是躲到那間老舊的小屋裏消遣去了。新左衛門覺得世間最愜意之事不過一隻茶壺伴一杯香茗。因為他並無妻子兒女,平時的消遣就是品茶。

此時,新左衛門正孤零零地坐在小屋裏休息。從房梁的鼠洞裏,不時傳來老鼠竄來竄去的聲音。家裏的女傭和徒弟們都跑到粉河避難去了,這裏隻剩下了他和老鼠做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