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人您可能也知道的,他就是蜂須賀彥右衛門的外甥,渡邊天藏。”
“……嗯,那個天藏啊,那麼又會帶來什麼新的消息吧。把他叫到這兒來,我也一起聽聽。”
一名武士衝到山丘下,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名行腳僧一道回來了,他便是天藏。
天藏到了之後,便向主人藤吉郎和信長仔細彙報了甲州的見聞。這當中最為重要的事項便是他潛入惠林寺,親耳聽到甲軍出兵的機密信息。
“嗯……”信長哼了一聲。織田家現在依然存在後方不穩定的因素。與去年攻打比睿山的時候相比,這種危險和不安完全沒有一點好轉,甚至可以說與武田家的關係,以及長島方麵的狀況都愈發惡化了。
隻是,去年對陣時,淺井和朝倉的大軍登上了比睿山對其進行協助,而這次沒有給敵人轉移的時間,所以正麵的敵人並沒有那樣龐大,但是背後的危險依舊存在。
“武田家應該也已經早早向比睿山方麵傳達了這一信息吧……這些和尚肯定又在期待看我信長慌忙退兵的樣子。”
信長慰勞了一下天藏後,讓他下了山丘。“此乃天助我也。”信長看著藤吉郎和夕庵等人,露出了會心一笑。“武田軍翻過甲山,逼近尾濃;織田軍則粉碎比睿山,席卷京都攝津後再返回,就看哪一方更快了。這給了我們信心和鼓勵,還有殊死的信念……各自速去部署,星星已經出來了。”
信長進了軍帳。山丘上下,圍繞著比睿山山麓的各處陣地上,炊煙嫋嫋升起。
入夜後,風愈發強烈了,平時可以聽到的三井寺的鍾聲也沒了動靜。然而,不多時,中軍的山丘上傳來了嗚嗚作響的海螺聲。各處陣地上喊殺聲四起。
當天晚上到九月十三日清晨,戰鬥極為激烈。僧兵們在中腹和山上的十幾處險要處修建了防禦工事。這些工事全部被攻破了,織田軍的士兵遍布全山,他們到處放火,在狂風中拚命呼喊著。
黑煙填滿了山穀,火焰吞沒了整座山。從山下仰望,巨大的火柱從比睿山各處升起。湖水都被映紅了。
從那巨大火柱的位置來看,根本中堂、山王七社都燒著了。此外,山上的大講堂、鍾樓、法藏、房屋、寶塔、高塔,以及分散在各山峰的偏院都盡數燒毀,片瓦無存。
心中供奉桓武天皇的勅諭,胸中遵循開山傳教大師的教誨,燒掉這座山!眾將領帶著一種莫名的擔憂仰望著火光,這時,他們就會在心中默誦說過的這句話,以激勵自己。
將軍的信念,傳遞到士兵心中。攻城的士兵們穿過火海,衝進黑煙,毫無保留地執行了信長的信念。
八千僧人無一幸存。慘叫聲在山穀中回響不絕。爬下山穀,藏身於山洞中,以及爬到樹上的人,如同稻穀的害蟲一樣,一一被殺。
信長的果斷決策與部下的奮戰,聯手製造了這前所未有的情景。當天夜裏半夜時分,信長親自上到山頂,查看了現場的情況。
比睿山方麵對形勢判斷失誤了。他們在當天傍晚,看到信長的大軍出現在山下時,心想這不過是虛張聲勢,對此並未有充分估計,並且泰然自若地認為信長軍過不了多久就會匆忙全軍撤退,屆時再加以追擊便可大獲全勝。
至於為什麼他們會有此心理,這是因為從離比睿山不遠的京都,頻頻接到讓他們放心的信息。說到京都,不必說便是指在京都的將軍義昭。比睿山對於各國的僧侶及信徒而言,是最重要的反信長大本營。背後給比睿山輸送軍糧、給予武器並且不間斷地對其進行煽動和督戰的,便是義昭本人。
將軍家府上,早早便收到甲州方麵的信息——信玄即將行動!於是他們便充滿期待地將這一意向轉告於比睿山,於是比睿山軍理所當然地想:“甲州兵力馬上就要衝擊信長背後,這樣一來,信長會重蹈長島的覆轍吧。”他們隻顧著依靠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來理解形勢。
除此之外,他們在八百年來安享特權的庇護之下,時至今日,仍未看透時代的變遷,這一錯誤相當致命。他們將佛法靈地變得比俗世還要世俗,利用國家給予的特別待遇大行腐敗之道,又隨意踐踏人們的信仰,即使如此,他們還信心十足地以為:靠著金色大日如來的佛像,即使是再勇猛的士兵,也不會衝進這特權與信仰的堡壘,不會蹂躪寶塔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