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信長的果敢,完全出乎他們的想象。全山放火,僧俗一律格殺勿論,人間地獄般的氛圍,在半夜時分,如同狂風一般包圍了整座比睿山。
到了半夜火勢正旺的時候,比睿山的首領從恐怖與慌亂中清醒過來,向信長的陣上派遣了使者。
“再多的賠款我們都願意出,無論何種條件我們都一定會服從。”他們前來和談,但信長隻是報之一笑。
“無須回答,這些僧人也拖出去斬了!”信長對左右說道,如同給老鷹喂食一般。
僧兵的使者,來了兩次,第二次的使者,拜倒在信長麵前,一邊叫喊著“大人發發慈悲吧”,一邊合掌求饒。信長搖頭拒絕,當場又命人將使者斬殺。天亮了,整座比睿山籠罩在煙霧、餘燼、黑色的枯樹,以及各種形狀的屍體之中。
“這當中,應該有學識淵博的大家、智者以及前途光明的年輕僧人吧。”明智光秀昨夜充當這場殺戮的先鋒,翌日清晨站在餘煙之中,雙手覆麵,心中感到一陣痛楚。
當天,光秀接到信長的恩準:“誌賀一郡賞賜於你,今後你便住在山腳下的阪本城吧。”
一天後,信長下山進入京都。那時,比睿山還冒著黑煙,從前天留下的殘火還未熄滅。
有不少僧俗人等,從那天的大屠殺中逃出來,躲進了京都。這些人將信長稱為“活閻羅”、“地獄使者”或是“暴戾的破壞者”等等,充滿了極度的恐懼。京都的民眾,眼見著比睿山和四明嶽的大紅蓮地獄,耳中聽著當夜的各種慘叫,這次聽說信長領兵下山進京,個個都震驚不已,心想:“這次是不是要輪到京都了?室町將軍的宅第怕是逃不了被火燒的命運了!”很多人白晝裏也大門緊閉,或者收拾行李準備逃跑。
然而,信長將軍隊駐守在加茂川的河畔,正是這個魔王,親自下令禁止軍隊進入市內。他僅帶著少數將領進入了一所寺院。在那裏,他們卸下甲胄,吃完泡飯,換上一套優雅的衣裳後,便走了出來。
信長的坐騎也換成了配備華麗馬鞍的月毛,僅有個別將領還身著鎧甲。信長領著十四五名隨從,沿著大路緩緩走來。
魔王的身姿未免太過平和。他的表情和眼神在那天顯得尤其和藹可親。“看來沒什麼情況嘛。”市民們站滿了路口,紛紛拜見信長。這種放心的感覺引發了一陣陣歡呼。這時,路口邊突然傳來一聲火槍的響聲。彈丸擦過信長身邊,信長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已。
不用說,周圍的將領們跳下馬,前去抓捕行凶者。市民們更是怒氣衝天,團結一致地叫道:“抓住這個蠢貨!”
行凶者以為市民是自己的幫手,結果發現事與願違,頓時失去了逃身之處,立即被抓住了。這位號稱山門第一勇僧的法師,雖然被抓,但卻不停地罵著信長:“佛敵!魔王!”
信長絲毫不為所動,他按照計劃前進,不久便到達皇宮附近,翻身下馬。他在神泉處洗手後,靜靜地走到禦所的門前,坐在了那裏。
“前夜的大火,想必大內之中也相當驚詫吧。臣驚擾聖心,還請恕罪。”信長仿佛發自內心一般地道歉,長跪不起。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著新的城門和院牆,說道:“皇宮看來差不多已經竣工了啊。”說完,他滿意地看了看左右眾將。
接著,他們列隊站在門邊,按照傳統儀式請求轉交奏折,然後又靜靜地離開了。
拋棄家業者犯大罪散布流言蜚語者立即處死總之應一切照舊信長代官信長在市內各處立下了這樣的約法三章之後,便退回了岐阜城。將軍義昭一度被嚇得魂不附體,深挖壕溝,儲積火槍,準備應對信長的火攻,但終究沒能和信長見麵。他在室町禦所裏戰戰兢兢地目送信長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