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最近的社會上,出現了非常明顯的現象,即偏袒信長派和憎惡信長派的截然對立。信長火燒比睿山的曠世壯舉,在世間掀起軒然大波,而其中的是非曲直,也分成了兩種態度,這是必然的結果。憎惡派依然將他視為魔鬼,愈加反感了,而偏袒派的一部分人則立即判斷:“天下不久將屬此人吧。”
即使是以信長為敵的人,如果是位有眼力的大將,看到信長的所為,肯定會感到恐懼。
信玄等人則明確地說:“遲一日則多費一年。”對於上洛這個多年夙願,他急切到不願再多等一天了,因此他開始加緊實施各種外交政策。
與北條家修好有了成效,但和上杉家的交涉依然毫無進展。他不得不等到當年的十月才離開了甲府。甲越邊境早早就被積雪覆蓋,暫時看來不用擔心謙信了。
信玄率領總兵力三萬,這些是從他的領地甲斐、信濃、駿河、遠州北部、三河東部、上野西部、飛騨的部分及越中南部,約一百三十萬石的土地上征集的將士。
另一方麵,濱鬆城內部,也存在這樣一種防禦論:“最好是防守。”“要等到織田的援軍來了再行動。”
德川家即使動員全部人口,也不到一萬四千人。兵力隻有武田軍一半,所以有人這樣想也很正常,但年輕的家康卻下令出兵:“我們不必等待織田的援軍。”
家臣們這時都認為在之前的姊川之戰中,德川家出過力,現在織田派出大隊援兵是理所當然的義務,所以都對此頗為期待。
對於這種氣氛,家康努力地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他想讓部下們明白,現在正是危急存亡的緊要關頭,真正可以依靠的隻有自己的力量。
“退也是一死,進也是一死,不如突擊出戰,孤注一擲,讓我們帶著武士的榮譽壯烈地犧牲吧!”他平靜地向家臣們說道。
這位主公自幼便曆經磨難,既不拘泥小節,也不恃才好勝,不知不覺間便長大成人了。事到如今,濱鬆城中充滿了猛烈的殺氣,家康端坐在那裏,雖然持激烈的主戰論調,但語氣卻和平常毫無二致。
因為語氣和內容相差太大,所以家臣中甚至有人擔憂地議論道:“帶著這樣的表情說這種話?”
偵察兵的報告接連不斷地傳來,家康一一聽取,同時一步步地進行出戰準備。
這期間,敗戰的通報也頻繁傳來。據說信玄的大軍已經進犯遠州。隻來和飯田二城隻能向敵軍投降。
袋井、掛川和木原地區的村落,沒有不被甲州軍征服的。特別是家康派出偵察的本多、大久保和內藤屬下的三千名先鋒,在天龍川附近的一言阪處被武田軍發現,遭到攻擊,幾乎全軍覆沒。濱鬆城收到池田村傳來的潰敗的消息之後,城內人等都麵如土色,內心開始動搖起來。
然而,家康隻是默默地觀察著軍情,他尤其關注道路暢通,在十月末之前,完善了這方麵的防禦工作,並將援軍、武器和軍糧等增派到天龍川的二俁城要塞,隨後便率軍從濱鬆城出發了。
家康進軍到天龍川岸邊的神增村時,甲州兩萬七千餘大軍已經擺出整齊的陣形。各個陣地圍繞著信玄的中軍,如同車輪之於車軸,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家康站在山坡上,看到這一切,不由得抱著胳膊驚歎不已。
從遠處也可以看到信玄中軍內豎立的四如真言軍旗,如果走近看,應該可以清楚地看到字跡。這就是無論敵我,無人不曉的孫子的名言: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
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不動如山,正如字麵上所說,近幾日來,信玄不動,家康也不動,兩軍隔著天龍川對峙,就這樣進入了冬季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