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請盡量藏身於草叢中。”
於是兩人幾乎是爬著到了斷崖邊,這時,下方的盆地中突然出現了一處鮮明的城郭。
“那是小穀城。”藤吉郎低聲用手指著,說道。信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的眼神中藏著某種深厚的感情,並非僅僅因為他接近了敵人的主城。就在他糾集大軍包圍起來的這座城內,自己的親妹妹市夫人,是城主的妻子,並且生了四個孩子,她現在仍然生活在城內。主從二人坐了下來。秋草的花和穗包圍著兩人的肩膀。信長一直在注視著下方的城郭,然後他又將臉轉向了藤吉郎。“想必我妹妹一定很怨恨我這個兄長,當初是我不由分說地將她嫁到了淺井家。我告訴她:‘為了保衛國家你別無選擇,為了家族的利益就犧牲自己吧。’我還記得她哭哭啼啼地進轎子時的樣子……藤吉郎,這些事好像就發生在眼前。”
“在下也記得很清楚,那天有很多嫁妝,華麗的轎子,夫人在馬兒和隨從的簇擁下,嫁到了湖的北麵,那天的儀式真是壯觀啊。”
“阿市那時還隻有十五歲,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新娘子嬌小可愛,看上去有點像王昭君。”
“……藤吉郎。”“是。”
“你應該明白我信長的痛苦吧。”“正因為如此,我也在傷腦筋。”
信長揚起下巴,說道:“要踏平這座城,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但我又想將阿市毫發無傷地救出城……一國之戰與信長的煩惱攪在一起,變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雖然如此,我信長到底是凡夫俗子,一個都不願放棄。”
“這很正常。”藤吉郎低頭說道。他也是個癡情之人,信長感情豐富的性格,和他的所想有相通之處。
“剛才您說想要看一下小穀城的地形,還有,您先前沒有先解決這裏,而是先行攻打越前的策略,也是因為您的煩惱所致,這點我早已察覺到了。恕在下多嘴,說句放肆的話,正是您的煩惱將您的優點以及為人的情深之處展示出來了。臣藤吉郎感覺自己又發現了我主的一處優點。”
信長咂舌感歎道:“隻有你感覺到了。看到我駐紮在這裏,整日無所事事,柴田、佐久間還有其他帳下群臣,都隻是一副不解的表情。特別是勝家等人,背地裏還在嘲笑我的愚鈍呢。”
“這是因為大人您自己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吧。”“我能不迷茫嗎?如果就這樣從小穀城的外城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粉碎敵人的防禦,將他們逼上死路,那麼淺井長政父子的人,必然會監視阿市,最後將她拉著同歸於盡的。”
“基本上會這樣吧。”“藤吉郎,你剛才說老早就知道我信長的心思,現在聽你說起來倒很是平靜,你有何計策吧?”“也不是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安慰我?”“近來,我盡量小心,不為您獻策了。”“為何?”
“因為您帳下還有很多人。”“何必畏懼旁人的嫉妒,那種話隻會擾人清靜,事情都由我信長一人定奪,你就直抒胸臆吧……如果你有良策,說來聽聽。”“請您看好。”藤吉郎用手指著遠處的小穀城說道。“這座城的特點在於,三片城郭要比一般的城整齊,並且各自獨立。第一城郭由淺井久政居住,人稱大殿,第三城郭裏住著他的兒子長政、市夫人和孩子們。”
“嗯……你說那個是吧?”“是的,第一城郭和第三城郭之間可以看到的城郭,也就是那個第二城郭,俗稱京極城郭,那裏由老臣淺井玄蕃、三田村右衛門以及大野木土佐守三人把守,所以,要想拿下小穀城,與其斬頭去尾,不如首先攻下那座京極城郭,這樣一來,兩邊的城郭就會被切斷,都會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你的意思是先攻陷中間的京極城郭,然後在此基礎上實施計劃嗎?”
“非也,如果試圖以武力強攻,第一和第三城郭當然會派出援兵,我方則會遭到夾擊,而戰局則不得不變成激戰。到那時我們是要一舉攻破防線,還是退守呢?無論如何,城內的市夫人的安危將難以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