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3 / 3)

“交通事故怎麼能坐牢呢?”我不解地問。

“趕緊走吧!我這兒不歡迎你們。”張潮衝著我們喊道。

我的一個朋友不幹了,他覺得張潮太霸道了,這時說:

“我們今天還不走了,怎麼著,我們就是來消費的。來,把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小姐都找來。”

張潮一看,衝著那個男侍應說:

“去,給我把所有的保安都叫來。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到老子這兒撒野了。”

我的那位同學趕緊把那位朋友拉起來說:

“走走走,給子傑給個麵子。張總,算了,看在你妹妹的份上,就別生氣了。走,趕緊走。”

我也覺得和張潮對著幹,對我和歐陽沒什麼好處,就叫上大家往樓底下走。十幾個保安正在往樓上走,那個侍應走在最前麵,一看是我們,就對保安說:

“就是這幾個人。”

保安頓時將我們圍住,我衝到前麵喝道:

“我是你們副總張瀾的男朋友,誰敢把我怎麼樣?”

“老子就不信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們又沒有幹什麼。”我的那位朋友還在生氣。

這下大概把張潮給惹火了,他衝下來對著他的保安說:

“給我把那小子狠狠地打。罵的,敢在我張潮麵前這樣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幾個保安就往我們中間衝,抓住我那個朋友就用皮鞭抽。我氣憤之極,問著張潮大喊:

“張潮,你不要太過分。你放了我朋友,你要打要罵就衝我來。”

“我告訴你,小子,我不管你是誰,但從此以後,不要再碰我妹妹。如果你答應,我就今天放你們出去。”張潮站在樓上衝我說。

“如果我不答應呢?”我說。

“給我打。”張潮說完,那幾個保安又打起我那位朋友來。我的其他朋友圍上去就和保安打。

“好,我答應你。”我憤怒地說。

我們出來了。我那位朋友隻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實際上也沒什麼。走在路上,大家都罵那個挨了打的朋友,是他把整個事情給攪壞了。這時,手機響了,是我媽打的。她問我在哪裏。我說在學校裏。她很生氣地說:

“你現在就回家。”

“我不想回去。”我也氣衝衝地說。

“你快點回來,我們都等著你吃飯呢。你爸正生氣著呢。”她說。

我隻好告別那幾個朋友,回了家。

他們已經知道歐陽的事了。是從學校裏得知的。

“她現在怎麼樣了?”我爸問我。

“已經沒事了。”我說。

“我給你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談戀愛了,再也不要和那個女的來往了。你給我好好學習。”他生氣地說。

“不行。她是送我才這樣的,我怎麼能這樣?換了是你,你怎麼做?”我問他。

“這……你還嘴硬!”他生氣地看著我。

“不是我硬,是道理硬。”我氣他道。

他沒話可說了。我媽又說了:

“你爸也是為你好。你看,你這一周來聽說隻上了一節課。你的事鬧得滿城風雨,誰都知道了。這一次並不是我們打電話問你的事,而是你們係主任給你爸打電話的。我們這才知道你一直不在學校裏。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我一想起我的樣樣事情都被他們知道,就說:

“我不想上學了。”

“那你想去幹什麼?”我爸暴跳如雷。

“我不知道,反正這個學上著也不舒服,什麼時候都被你們監視著。”我說。

“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聽說也不在醫院裏。”我媽想把話題引開。

“我在學唱歌,我要去唱歌。”我堅決地說。

“學唱歌也要在大學裏學。”我爸還是不放過我。

我們的爭論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一覺醒來,我就發現過去的一切有所改變。既然歐陽已經好了,我也就不再擔心。雖然我答應張潮不再見歐陽,但這隻是暫時的,歐陽肯定會來找我的。而那個要包裝我的什麼破公司我也不想去了。那些人隻是些空想家,他們的公司才成立不到兩周,可他們連最起碼的資金都沒有。反正我們任何協議都沒有,不用顧那麼多。再說,我也不想為他們唱歌。我給那個同學打電話,告訴他們,我父母親是絕對不同意我去當什麼歌手的,所以我不能去了,不過,為了表示歉意,我想請他們吃頓飯,就算是感謝他們吧。我們約定在下周吃飯。然後,在我媽的督促下,我洗了個澡。她給我做了頓好吃的,說我這一周來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我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真的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我還發現,我長了幾根胡子,黑黑的,很紮眼。我用我爸的剃須刀將它們革命了。

擺在我麵前的還是一條路:除了上學外,還是上學。但是,我一想起張潮對我那些朋友們那樣而我好好地,就覺得對不起他們,也對不起歐陽。我應該為歐陽受些傷,我也應該傷痕累累地結束這場戀愛。可我沒有,我隻是感到心力交瘁,無心做什麼。所以我一直呆在家裏,直到很久以後我才去上的學。

眾位客官,請容我喝杯啤酒,抽支煙,再給你們講述下麵的故事。實際上,上麵這個故事一直是悲劇,我一想起來就心痛。我不大喜歡悲劇,在我看來,生活應該是一出荒誕劇,無所謂悲也無所謂喜。不過,大家還是喜歡高興。而下麵的故事正好有趣得多,我也愛在別人麵前吹噓。

我能不能先說幾句題外話?我們常常會有這樣的錯覺,就是當你對現實不滿的時候,或者在你無數次的想象和做夢之後,你就發現現實、想象乃至夢境都有些混亂,久而久之,當你無數次地給人描述那些往事的時候,你會在無意中篡改事實,從而使現實成為虛構,而使虛構成為現實。有時候,虛構更能與我們心心相印,而現實則常常令我們難過和失望,所以我們寧肯相信那些虛構的就是現實,而原是現實的便漸漸地成了虛構。

我在很多次給人描述去百樂門的經過時,實際上是這樣描述的:

我是一個人去百樂門的,沒有任何人幫忙。這是我一貫的個性。我戴了一幅墨鏡,並且戴了一頂帽子,穿了西服,像是一位外地人。是一位出租車司機送我去那兒的。他很熱情。他說,他認識百樂門的一位大堂經理,可以給我優惠。他和那些保安也很熟,不停地和百樂門的人打著招呼。一位男侍應把我領到了二樓。我要了最豪華的那間。那位男侍應問我要什麼服務。我說,把你們百樂門最漂亮的小姐給我找來,直到我滿意為至,至於費用,我可以付別人的兩倍之多。他們給我領來了十幾個,我一個個看著,沒有一個能看上的。我讓他們重新給我找。我說,我甚至可以給你們付三倍的價格。我把整個百樂門的小姐都看過了,也沒有看上一個。那位男侍應認為我在搗亂,叫來了一個什麼經理。我說:

“你們這兒的小姐都不怎麼樣,還稱什麼百樂門?叫你們張總來,告訴他,我是從上海來的,我也有一家百樂門。”

那個經理立即去叫來了張潮。剛進門時,張潮並沒有馬上認出我來,還衝我笑著。等他坐定後,才發現是我。他站起來要發火時,我也站了起來,對他說:

“你不要介意。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才能找到你,我隻是想問問你歐陽怎麼樣了?”

“誰是歐陽?”

“你妹妹不叫歐陽瀾嗎?”

“哈哈,什麼歐陽瀾,那是耍你的。她隻有一個名字,張瀾。我實話告訴你,她根本就沒有愛過你,隻是解解悶而已。”

“你騙我,我不信她是跟我鬧著玩的。你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

“告訴你也沒用。是她不想見你。”

“那你告訴我,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已經沒事了。”

“好,那我請你告訴她,我也根本沒有愛過她,我隻是覺得那天晚上要不是我身邊有另一個女孩子,她就不會這樣,所以我是覺得對不起她,現在我放心了,也安心了。我們從此互不相欠。”

“你說什麼?原來你是腳踩兩隻船,是你對不起她,她才會這樣。”

說完他叫進了那個經理,對他說:

“叫保安來,把這個人給我好好地修理一番,再放他走。”

立即有兩個保安過來要打我,我就和他們打起來。不一會,又有幾個保安過來。我和他們浴血奮戰,直到我倒在血泊中。

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周圍沒有任何人。我發現自己渾身都包著白色的紗布,鼻子裏也通著管子。我還活著。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進來了。我問她我傷得怎麼樣,她說傷得不輕。她問我是不是學體育的。我說不是,不過我喜歡踢足球。她說,怪不得呢,是你過去被摔打慣了,骨頭比一般人結實,所以骨頭還好,就是一根肋骨可能稍有損傷,不過也不要緊。我問她是誰送我進醫院的,她說,聽說是一個男的送來的,但他沒有留下姓名,他已經預交了很多醫療費。

我想,這個人除了張潮之外,不會有別人。他也許是要用這樣的方法讓我對歐陽徹底死心。

她問我為什麼會弄成這樣。我說,我當時喝了些酒,與別人打鬥弄成這樣的。她問我需不需要代我向家人和朋友打電話,我說不需要,我如果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責怪我的,索性等我出去

後再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或者永遠都不告訴他們。她問我是不是為女朋友弄成這樣。我笑了笑。

她對我很好。我要方便的時候,她就去叫在醫院實習的男學生來幫我。她還喂我吃東西。她長得並不漂亮,但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我從她身上帶的證件上看出,她叫金子輝。她的名字和她的心一樣。

我的手機也不見了,沒辦法給我的同學通知。不過,我也不想告訴他們。一旦告訴他們,他們就會看到我的這個殘樣子。

我在醫院裏整整躺了七天,才把身上的那些玩意兒全部取掉。醫生說我的肋骨也完全好了,現在就隻剩下好好修養了。我也可以出院了。

那個神秘的人給我預交的費用真多,我出院的時候,還結餘了幾千元。我拿著它去向一直照顧我的護士金子輝告別,她叮嚀我一定要吃那些藥,而不應該吃什麼東西。她一直把我送出醫院。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我應該重重地感謝她,就看著她的眼睛說:

“能不能請你吃頓飯?”

她笑了,說還沒到吃飯的時候。我說,沒關係,我等你下班。她高興地走了。我在門口的花店前坐著等她出來。我想起上次給歐陽買花就是在這家花店買的。真是不敢相信,來看住院的人,最後自己又住進去了。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已是精心地打扮過的,看上去漂亮了很多。我給她要了一杯檸檬汁,讓她喝完再走。她坐下來用吸管文雅地吸著。我說:

“我一直想送給你一束花,可是我看了半天,隻覺得這兒隻有兩種花好看,一種是玫瑰,一種是康乃馨。你喜歡單色的花還是插花?插花還可以插上滿天星和百合。”

她仔細地想了想,一直微笑著說:

“那你就給我插花吧!不然的話,你女朋友會吃醋的。”

“唉,現在再沒有女朋友了。她不會再見我了。”我歎息道。

“你為她傷成這樣,她還不見你?如果是我,就是死也願意。”她說話的樣子像是在下決心。

“那你的男朋友對你好嗎?”我問她。

“我還沒有男朋友呢。”她笑道。

我叫老板給她插了一束花,裏麵的玫瑰格外顯眼。她幸福地抱著它。老板問我要不要卡片。我想起上次給歐陽寫的那張卡片,心裏很傷感。我要了張,在上麵隻寫了一行:

真正的美是由內向外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樣。謝謝!

我們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在裏麵要了個包間。她看了看那個包間說:

“啊呀!真巧,我給你說,前幾天一個病人也請我們到這兒來吃過飯,就是這個包間。”

“也是個男的?”我笑著問她。

“不是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出了車禍,差點沒命了,最後竟然完好無損。”她笑著說,“她可真是漂亮,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那麼漂亮的女的。”

我一聽,差點喊出聲來,趕忙問她:

“她叫什麼名字?”

“名字很有意思啊,她說她叫花木蘭。”她笑道。

我一聽,如墜霧裏。她為什麼又取名叫花木蘭呢?

“她是不是就是從413轉來的那個女的?醫生一直懷疑她頸椎可能有問題,會導致她全身癱瘓?眉心這兒有顆痣?”我又問她。

“是啊,你認識她?”她問我。

“那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在她住院的前兩天,我真的沒見過你。”我說。

“我就是她轉過來的時候才接班的。以前是我們這兒的實習學生在實習,她們走了,我才來的。她們在的時候,我們暫時可以輪休,所以你不會見我了。”她說,“那個女的跟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什麼時候出院的?”我來不及回答她的問題。

“你住院的第三天吧。你還沒告訴我她跟你什麼關係呢。”她嗔道。

也就是說,我們在一層樓上住了兩天多時間,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和她的那些人呢?也難怪,我住的也是一間貴賓室,裏麵隻有我一個人住,病房門的玻璃上也貼了不透明的紙。我又走不動,從頭至尾都是金子輝一個護士和幾個實習的男生跟我接觸,沒有人給我說起其它病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