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獻走了過來,嘴唇微微一抿,“小郡王說要見你一麵。”
白水心扭頭看著程獻,“他就不怕我將瘟疫傳染給他?這瘟疫才剛剛被控製,並未被完全治愈,傳染性還是很大的。我奉勸小郡王還是不要見我為好。”
“你就一點不擔心城外的情況?”程獻深深的看了眼白水心道。
“校尉能如此悠閑的站在這裏同我說話,說明城外很安分,並沒有攻城的打算。”白水心含笑答道。
程獻沉默目不轉睛的看著白水心,白水心也不予理會,仍舊給病人施針。
“公子對在下的事倒是一清二楚,敢問公子尊姓大名?”程獻問道。
“我家公子的名諱豈能隨便告知你聽。”白水心還未答話,青冥已經搶了話,硬生生的頂撞了程獻。
“哦?公子的仆人倒是十分有趣。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位便是宗政季雲的隨從青冥。”程獻道。
青冥正要開口回駁,白水心抬手阻止了他繼續說話。
“校尉與其浪費時間來猜測我的身份,不如多花點時間去探查水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水源的問題不解決好,隻怕霍亂會危害到其餘村落。”白水心將銀針一一收回,吩咐那位病人近期多引水,好好休息,那病人才離去。
正說著這個問題,那日的陳進帶著人走了過來。
“校尉,我帶人一直沿著河流往上,發現了這個。”陳進叫人打開包袱,包袱裏立即出現發黑的人骨。
“人骨?”程獻見狀,伸手就要去拿那黑色的人骨到鼻尖聞。
“不可。這人骨不同尋常,讓我看看。”白水心說著,自懷中掏出一根白色手絹將人骨接了過來,又自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將藥瓶裏的藥粉撒到骨頭上,骨頭就冒出一陣白煙來。
“這人骨是從何處尋來?”白水心沉聲問道,麵色不怎麼好看。
“小的沿著大河一路往上,在靠近紹陽城的地方發現了這個。似乎是被河水衝擊上岸的。”陳進見白水心麵色凝重,趕緊解釋道。
“程校尉,你可有聽聞紹陽城內有發生瘟疫?”白水心問。
程獻搖頭,看著黑色的人骨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道,“前陣子聽聞紹陽城內發生了幾起兒童失蹤案,現在都還未定案,不知道於此是有無關聯。”
“程校尉請看,這些骨頭……”白水心指著包袱裏的黑色骨頭,眉頭微微一挑,“這些孩子被人拿來煉製仙丹了。”
陳進麵色大變,不可思議的道,“那些可都是七八歲的孩子,怎麼會有人如此殘忍……”
“不會有錯。這些骨頭上含有汞,水銀及些金屬物質,都是煉製仙丹必備的元素。程校尉,最近可有方士在附近出沒?”白水心分析道。
“說起方士,最近有人封皇命四處尋找藥材煉製丹藥,莫非……”程獻說著,麵色一僵。
白水心麵色也沉了不少,“聽聞皇上的身體大不如從前,最近越發迷戀煉丹之術了。”
白水心冷冷一笑,看向村落裏病怏怏的村民,“方士將研製丹藥產生的殘骸丟進了河裏,從而引起了這場瘟疫。這群方士還真是大膽至極。”
“陳進,立即派人將河裏的東西打撈起來,點火燒毀,並深埋。警告附近的村民,半年內不要食用河水裏的魚類。”程獻麵色嚴肅的吩咐道。
又過了二三日,村民的病狀已經逐漸穩定,隻要按時服藥,半個月內即可恢複。也有好幾人感染時期長且體弱的人,不能救治,離開了這個世界。
“青冥,疫情控製得很好,已經不需要我們在這裏堅守了。我們回去吧!”白水心朝青冥道。
青冥開心的點頭。
二人剛走到村邊,就有不少村民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公子。”青冥警惕的將白水心護在身後,白水心笑著推開他,道,“鄉親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要鄉親們按時服藥,不出半月身體便能康複。”
“小公子,你這是要離開紹安城嗎?”冰兒的娘親抱著恢複些神色的冰兒出現在眾人之中,意圖挽留她。
“我不是紹安人,自是要離開的,鄉親們是來給我送別的嗎?”白水心的嘴角依舊噙著一抹淺笑。
“當然不是。他們是為了留住你,才特意趕來的。”程獻出現在人堆裏喊道。
“是啊!小公子,求你不要離開紹安城。你與我們有恩,待我們病好了,我們才能好好的報答你啊!”人群中有人下跪,其他人看見,也跟著跪在了地上,頓時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人。
“我前來救人,可不是為了要你們報恩。你們都起來吧!”白水心眸子裏的淺笑在凝視到某人後瞬間僵直住,“你怎麼在這裏?……”
“心兒,我如何不能這這裏?紹安城外才是他的天下,這裏還是那個人的天下。我自然能出現在這裏。”宗政禦羯笑著走向白水心。
“下官參加四皇子殿下,不知四皇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程獻也看見了宗政禦羯,麵露驚訝之色。但再聽見宗政禦羯的那聲‘心兒’後,程獻頓時就錯愕了。
心兒?莫非就是白家的掌上明珠,宗政季雲的妻子白水心?那個神話一般的女子,竟是眼前這個‘小公子’?
“免禮。”宗政禦羯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白水心身上,根本沒有看程獻一眼。
“他竟放心讓你一人進城?就不怕我挾持你做人質?”宗政禦羯挑眉一笑。
“哦?四皇子未免太小看人了。怎麼,你來不會就是為了拆穿我的身份吧?”白水心語氣冷清的道。
杏花村一別,再次見麵不知道他心裏作何打算,她不得不防。
跪在地上的人偷偷的抬頭看了眼宗政禦羯,眼神裏滿是疑惑。這位小公子是什麼人物,竟敢如此與當朝四皇子說話。
有些靠得進一點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小公子莫非是雲世子?”
“聽聞雲世子的醫術了得,又宅心仁厚。莫非是他親自進城為咋們施藥救治瘟疫?”
人群裏的議論聲由少變多。
陳進與程獻互看一眼,心裏自是明白幾分。
“哈哈!你們就別胡亂猜測了。這位可不是什麼雲世子。她是宗政季雲的世子妃,白水心。”宗政禦羯大笑起來,看起來很是開懷。
白水心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點破她的身份對於她而已,有益而無害。不僅能獲得民心,又能在程獻的心中留下幾分好印象,他日拉弄他的機會便大了幾分。
“雲世子妃,不介意借一步說話吧?”宗政禦羯忽然止住了小聲,溫潤如玉的朝她淺笑,收起剛才的邪魅之態。
白水心怔怔的看著他半響,還是抬步朝村外走去。
“世子妃。”青冥擔憂的想要跟上去,卻被白水心阻止了。
“青冥,就在這裏呆著。我隻有分寸。”
“半年未見,你越發的成熟冷靜了。”宗政禦羯淡笑道。
“拜你父皇所賜。”白水心目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一顆大樹下站定,斜睨著他道,“何事?”
“你就不想知道七弟如今是何光景?”宗政禦羯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但卻夾雜著淡淡的哀傷之意。
從他出現開始,白水心便察覺到了。
她的心微動,盯著他看,並不急著追問。
“他被父皇軟禁在府內,不準四處走動。猶如犯人般被監視著。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王妃有了身孕。”宗政禦羯淡淡的開口。
白水心沉默不語。
“三皇兄自殺了!”宗政禦羯看著白水心,“他落到如今這般田地,是你親手造成的。”
“四皇子此言差矣。我對三皇子可什麼都未曾做過。”白水心平靜的看著宗政禦羯,若不是他有意輕薄她在先,她也不會弄得他聲名狼藉。
但最後的一切不過是他步步緊逼,咎由自取而已。
宗政禦羯淡淡一笑,不再說什麼。
“說完了?”白水心清冷的聲音響起,要轉身離開。
宗政禦羯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眸子含情的問道,“心兒,做我唯一的女人,可好?”
白水心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眨著清澈的大眼,一臉認真的道,“我從來不奪人所好。”
“我是認真的。宗政季雲此番若成功,他將會成為聖朝的帝皇。自古帝皇後宮三千,怎麼可能獨寵你一人。但我去可以。等戰事一平,我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好?”宗政禦羯道。
白水心伸手佛開了宗政禦羯的手,冷色道,“四皇子,你逾越了。”
宗政禦羯忽然變了臉色,笑得異常燦爛的道,“心兒,你果真變了。替我給雲世子帶個話吧!那個人快不行了。如果他真想為樽親王報仇,要盡快。那個人活不過三日。”
“那個人不是在服用丹藥嗎?怎麼可能?”白水心疑惑的問道。
宗政禦羯高深莫測的笑道,“你猜?”
他麵色沉了幾分,看向遠處的村落,“如此殘害百姓的人,活著就是禍害。或者老天開眼了吧!”
他嘴角掛著的哀傷之意又濃了幾分,隨即一佛長袍,轉身離去。
次日,紹安城城門大開。宗政季雲不戰而勝,舉兵入城。
白水心站在城門口迎接,百姓歡聲高呼。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宗政季雲穿著盔甲,搖杆挺得筆直,威武而挺拔,英俊非凡。
白水心著了一身火紅的紅梅女裝站在街道中央,笑意盈盈的看著他一步步的向她走來。
“世子妃好美!”
“雲世子好英俊哦!”
“二人真是一對兒玉人啊!雲世子雄才偉略,世子妃心底善良,猶如仙女下凡……”
百姓笑著說著二人的讚美之詞。
“心兒。”宗政季雲的大馬在白水心跟前停下,伸手笑望著她。
白水心嘴角輕揚,抿成一個優美的弧度,身子猶如火紅的展翅鳳凰般飛進了宗政季雲的懷裏。
二人共騎一匹馬兒在街道上行走,女子美若天仙,男子眉眼如畫,世上隻怕再也尋不出如此般配的人兒來。
於是,紹安城內百姓永遠的記住了眼前這幅美得不太真實的畫麵。
三日後,聖朝皇宮之內。
宗政律苟延殘喘。躺在龍床之上,睜大著一雙不滿血絲的眼睛盯著越走越近的宗政季雲。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來人,快來人!將這叛逆之臣拉出去斬了。”他喘著粗重的氣息,喊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