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嬤嬤怎麼敢越次,推辭了半天方在炕沿上側身坐了。此時寶娟端了一碗茶來請雪嬤嬤喝。
雪嬤嬤笑道:“姑娘當年是吃奴才的奶長大的,在奴才眼裏比家裏的那幾個孩子還受用。隻是我們姑娘福氣不夠好,小小的就沒了個娘親,這在太太跟前長了這麼大。好不容易成人了,,如今出落得一朵鮮花似的,奴才也看著高興。當年盧姨娘將姑娘交到奴才手中的時候,姑娘才不過幾月大,這日子過得真快呀。”說著說著,雪嬤嬤拿了手中的絹子拭著淚。
幼君關於這個時代母親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如今她喊府裏的正房夫人富察太太為額娘,不過富察太太待她也還好。幼君見雪嬤嬤感傷起來忙又拿話寬慰雪嬤嬤。
巧彤熬好了藥用一個菱花樣式的小漆盤捧了來。幼君起身接了,中藥味兒很大,這兩副藥味道特別重,幼君蹙著眉頭,極力忍受著那刺鼻的味道。
雪嬤嬤在跟前說著:“姑娘都這麼大的人還怕吃藥麼,身子不好哪能不吃藥呢。”
最後幼君屏住氣,大口將藥完,接著又忙要水漱口。這個活兒可比吃西藥片艱難多了。幼君將藥碗遞給巧彤時,雪嬤嬤露出了微笑:“這樣才好。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這藥也不可怕。如今有人上門來給姑娘說婆婆家,姑娘嫁了人也是這樣麼,公公婆婆要笑話的。”
幼君道:“嬤嬤就喜歡拿我們取笑,才多大就嫁人。這不六姐不是還沒出門子嗎,也還輪不著我。額娘倒也真疼我,說不定還要多留幾年。”
屋裏正說著,外麵的丫鬟報著:“六姑娘來了。”
幼君和雪嬤嬤相視一笑,幼君說:“這人還真經不起念叨。”兩人都起身來。
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繡花袍子,外麵罩了一件鵝黃的銀鼠褂子,滿臉的笑容:“妹妹今天感覺怎樣,額娘正在那裏抱怨呢,說這一到了冬天府裏就多添出幾個病人來,一天醫藥不斷。繁瑣死了。”
此人正是幼君的六姐,名叫慧君的。鴨蛋臉,顴骨上略略有幾點雀斑,一雙眼睛十分明亮帶著幾分神采,說話的聲音也清脆響亮。
幼君拉著慧君請她炕上坐,慧君便與幼君對坐了。幼君道:“這一生病總難見好,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每天的湯湯水水的讓人生厭。”
慧君說:“妹妹快些好起來吧。這兩天我正煩悶,想找人說說話,偏妹妹身子又不大舒適。”
底下的雪嬤嬤笑道:“這六姑娘的婚期也漸漸近了,看來在家留不了多長的時間。”
說到婚事來慧君麵有羞色,因此扭捏的坐著,低頭喝著茶。幼君說:“這裏給六姐準備的禮物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得出來。天氣又冷,手也動不了。”
慧君聽說禮物忙問:“妹妹準備給我送什麼,我可很好奇。”
幼君卻故作神秘的說道:“不是什麼大東西,先保密吧。”
“你和我玩猜謎呀,每次我都猜不過你。你成功的將我的好奇心激起了,這回去得苦苦想多少天呢。”慧君扳著指頭說道。
慧君坐了沒多久便回去了,雪嬤嬤接著也走了。屋裏頓時安靜下來。幼君百無聊奈,旁邊的書一本也看不進去。後來她在十錦槅子上看見了一隻很不起眼的青瓷瓶。這隻瓶子似乎在此處放了很多年,從沒挪過地兒。
瓶子很樸素,幼君拿了起來,心想這隻瓶子拿到二十一世紀或許是一件能賣出極高價錢的寶貝,那麼也不用辛苦賣力工作。正在遐想的時候,一個沒拿穩,瓶子從手中滑落了下來。碎了一地,幼君的發財夢也跟著破碎了。
寶娟和巧彤聽見聲音忙跑過來看。幼君從那一地的碎瓷片中揀起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上麵寫的是什麼,幼君十分好奇,她顫抖著打開了紙片,上麵的字跡如此的熟悉,幼君看了下去:“心心複心心,結愛務在深。一度欲離別,千回結衣襟。結妾獨守誌,結君早歸意。始知結衣裳,不知結心腸。坐結行亦結,結盡百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