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剛開學，還沒有開始晚自習，這會兒天沒完全黑下來，藍紫色的天空透出淺淺的亮，月亮遠遠地隱約冒出頭來。
半晌，白梔年才問：“爸爸。”
“嗯？”白柑應了一聲。
“弟弟以後都跟我們住了嗎？”
“嗯……”白柑想了想，“應該是吧。”
白梔年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他問：“那媽媽以後就自己一個人了嗎？”
白柑沉默了一下，在等紅燈的間隙看了她一眼，才小心地說：“媽媽應該是也有自己的打算。”
“那你們倆以後也不會和好了嗎？媽媽不是現在也還沒有男朋友嗎？”白梔年小聲說，“她也沒嫁人的。”
車子裏的空氣仿佛突然之間就凝滯了起來。
白柑歎了口氣，抬手拉過她的手，捏了捏：“年年……”
“沒事，”白梔年飛快地打斷他，仿佛很怕繼續聽下去似的，語速很快地說，“我就隨口問問，你們倆自己高興就行，我沒有別的意思。”
白家的宅子還是十幾年前的，那時候陶修平賺到了第一桶金買下了這棟房子，從此就再也沒搬過。
門口一個不大的小院子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側邊立著個秋千和兒童滑梯，是白梔年之前一時興起和夜攬星他們一起搞的。
家裏阿姨已經燉好了湯，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氣，食材也準備得差不多，白柑洗了個手下廚，很快幾道白梔年平時喜歡的菜上桌。
父女倆吃個頓氣氛挺好的晚飯，白柑又嘮叨了幾句，叫她好好讀書不要闖禍了，上次打的那個人剛賠完錢下一個又進醫院了，白梔年聽著嗯嗯啊啊地應聲，終於把這尊嘮叨神送上了樓。
她喝掉了碗裏最後一點湯，也上樓回到臥室裏，關上房門，躺在地毯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夜風鼓起窗紗，房間裏有些冷，白梔年打了個哆嗦，也懶得起來拿毯子蓋。
她怕白柑不開心，所以晚上一直也沒再提起媽媽的事了。
但在她記憶中，白柑和媽媽的感情一直還不錯，她和弟弟初中的那一年，兩個人分開也是分得毫無預兆。
好像也沒什麼特別頻繁的爭吵和不滿，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平平靜靜的樣子，白梔年還記得媽媽帶著弟弟走的那天早上。
天蒙蒙亮，她沒下樓去送，她站在臥室的窗邊，看見媽媽不願意走，站在院子門口哭，一邊哭一邊喊著她的名字。
白柑將幾個大行李箱搬出來，塞進車子後備箱，媽媽站在車邊，始終默默地看著。
臨走之前，她走過去輕輕的抱了他一下。
白柑的背都是僵的。
小年年不懂，她覺得爸爸媽媽既然還是喜歡彼此的，為什麼還是分開了，她不明白大人為什麼可以有那麼多的理由和原因，即使還喜歡著對方也不可以再在一起。
她前一天其實去偷偷的問過媽媽，是不是喜歡別的叔叔了，女人梳了梳她的頭發，對她說：“媽媽喜歡爸爸，也很愛年年，但是有些時候兩個人不是互相喜歡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年年可能要很久以後才會明白。爸爸也愛年年，爸爸會對我們小年年很好很好的。”
那雙和她相似的黑色眼睛以及手指的溫度都那麼溫柔。
小年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