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故人(3 / 3)

“為什麼我會在這裏呢?”

端木景灝正尋思著如何對待耕煙方才所受的那一掌,聽她這樣問,頗有些詫異:“你不知道?”

“什麼?”

耕煙隻覺得,稍一做出回憶的舉動,便頭疼暈眩。她扶著垂下去的頭,擰緊了眉毛。端木景灝看她那模樣,除了心疼,束手無策。問道:“很難受麼?”

“嗯。”

耕煙扁著嘴,很委屈的點點頭。從前在難過或者脆弱的時候,有茗駿,後來,有白矜雲,此時換了端木景灝,她抬頭看他的時候,突然覺得命運似專程整蠱於她,讓她奔波,坎坷,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那種渺小而茫然的生存著的感覺,讓她寂寞,又恐懼。

“啊——”突然又想起什麼,輕輕喚了一聲:“你的毒,僵屍毒,怎麼樣了?”

端木景灝笑道:“早已經解了。”

是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耕煙慢慢的梳理著紊亂的思緒。從他們失散,到她去劍氣山莊,而後莊主在壽宴上離奇死亡,她追隨白矜雲等人到大長和國,遇見驚栗的詛咒,以及,慕容天晴。是了,慕容天晴,那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居然將她軟禁,她好不容易,趁著他不在府中的時候逃了出來,卻不知道在什麼客棧,喝了一碗什麼茶,再發生的事,就像斷線的珠子,無法串聯了。

耕煙將這一切細細的說與端木景灝聽,末了,問他:“那麼你呢?這些日子,你又到哪裏去了?怎麼你會遇上我?你遇到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是哪個混蛋把我打傷的?”因為說到混蛋二字就咬牙切齒的一臉憤恨,幾乎被口水嗆到,於是咳嗽起來,臉通紅。

端木景灝央她,輕拍著她的背,哄小孩子似的:“你別著急,我慢慢說就是了。”

“當日劫走我的,是哥哥的部下。”這裏所說的哥哥,自然不是死去的端木弘毅,而是曾設計離間他們並企圖坐收漁利的二皇子,端木戍融。

端木景灝緩緩說道:“我原以為,是父親命他派人來找尋我,還替我除去那怪物,解了我身上的毒。豈料,哥哥隻是要取信於我,而後,他竟想暗算於我。”

耕煙聽得模糊,隻大約知道,端木景灝被自己的親哥哥算計,險中逃生,不但揭穿了陰險小人的叵測居心,還將對方告進了監牢。這其中的曲折,可想而知。最後,端木景灝說:“如今,父親身體抱恙,已將皇位禪讓於我。”

“那你就是皇帝了?”耕煙雀躍起來。自己可是從來沒有跟一個皇帝級的人物做朋友呢。雖然對方不是唐宋元明清等等朝代那麼大牌的皇帝,但是也的確夠令她興奮的。她這一樂,就忘了胸口的疼,倏地站起來,又倏地咳嗽著直不起腰來。端木景灝趕忙抱著她:“別忘了自己的傷。冒失鬼。”

耕煙一邊咳一邊笑,站直了望定他,突然有些怔忡。眼前的端木景灝,闊別僅數月,卻在眉宇間多出幾分穩重,以前憨厚雖在,孩子氣卻減了不少。尤其是他望著她的眼神,似有旁雜的韻意,她鬆開他的手,很禮貌的,退了一步。

端木景灝接著說道:“後來,我聽父親說,原來上次我們誤闖的那間密室,是降龍城與外界的七處通道之一。沒有皇帝的手諭,誰也不能擅入。但如今他們都幹涉不了我,我便到中原來找你。你跟我一起回降龍城,好麼?”

當然不好了。

那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還暗藏陰謀和殺機。若是去了,不被陷害死,也要悶死。況且,她還要找茗駿,還奢望著跟他一起回到那個原本屬於他們的地方。等等等等。反對的理由有一疊,支持的因素卻寥寥無幾。

可是,當然也不能這樣直白的拒絕,那不僅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也是耕煙不擅長並且覺得愧疚的一種行為。很多時候人都會因為不知道如何拒絕而讓事情更加複雜化,說出來的借口,看似誠懇,卻暗地裏帶著敷衍和拖延。而聽的人,或許能會意,又或許信以為真。不巧的是,端木景灝屬於後者。耕煙說,我不能跟你走,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我的朋友,他竟然頗有擔當的,昂首挺胸,說,我陪你找他。

“那麼,你的皇帝呢?不做了嗎?”

“降龍城盛世安平,無須我太操心。若有事,自會有人告知。”

耕煙辯說不過,隻得同意。但她全然不知該去哪裏找茗駿,亦不知自己的拖延能捱到幾時,看端木景灝那麼歡喜的與她描述自己族人的風俗,她越聽越覺得仿佛欠了一身難償還的債。

兩日過後,入了京都長安。

受的傷,也調理著,好了七八成。

那日,耕煙撇下端木景灝,獨自在長安的大街遊蕩。晴光薄靄,卻忽然,聽見一聲淒厲的咆哮。所有的人都震驚了。紛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而那不遠處的客棧,琉璃的屋頂上,灼灼的,耀滿紅光。

耕煙心頭一驚,拔腿往客棧的方向奔去。